風起西涼地,將軍夜吹簫。

夜色深沉,西風漫卷,涼州的蒼穹繁星點點,猶如恒河沙數。

低矮破舊的武威城牆上殘破的旌旗被夜風吹得獵獵作響,麵色有些蒼白的西涼兵手持卷了刃的鋼刀,或者彎曲變形的鐵槍,穿著殘破的甲胄,在城牆上嚴陣以待。

將近一年的征戰下來,馬騰的軍隊折損了一多半,地盤丟了百分之八十,目前隻能退守最後的堡壘武威。由於持續的鏖戰,西涼軍兵器、甲胄損毀嚴重,而因為洛陽軍的封鎖,又無法采購镔鐵進行補充;使得將近一半的西涼軍隻能使用殘破的兵器上陣,或者穿著損壞了的甲胄防身,導致戰鬥力大幅下降。

更嚴峻的是韓遂的背信棄義,前些日子率領本部人馬把西平的糧草全部裝車運走,趁著天寒地凍之際繞了個大圈子去天水投奔了趙匡胤。一粒糧食一根草也沒給馬騰留下。

馬騰有點不明白,這個與自己差不多算得上八拜之交的老兄弟為什麽不聽自己去投奔東漢的建議,而出人意料的選擇了去投靠根基未穩的趙匡胤?

馬騰的手下都是一幫粗人,馬上馳騁,開弓射箭毫不含糊,可是這種燒腦子的問題對他們來說就是趕鴨子上架了。幸好馬騰有個好兒媳,就在眾人滿臉迷茫的時候,是秦良玉給他們解開了謎團。

秦良玉認為韓遂之所以去投奔弱小的趙匡胤,無非就是可以獲得更加重要的地位,來維係他割據一方的野心。趙匡胤兵微將寡,得到了韓遂的人馬與糧草,自然奉若上賓,禮遇有加。而如果去投奔國力強盛的東漢。猶如涓流入海,想來也就隻能混個一般的將軍做做,而且還要屈居馬騰之下。

“哼……臥榻之側豈容猛虎酣睡。我率軍撤出涼州之後,洛陽軍又豈會容趙匡胤在雍涼長存?”馬騰撫須冷哼。對韓遂這個老兄弟失望不已,眼神中的憤怒與後悔掩飾不住。

好兄弟兩肋插刀,這廝果然在自己的肋上插了兩刀。韓遂要走,馬騰不怪他,人各有誌不可相強,你韓遂要去投奔誰是你的自由。你率部走了,讓犄角之勢**然無存也就算了,可你為什麽把糧草全部運走了。到如今武威的糧草已經不足以支撐一個月,這才是最讓馬騰怒火中燒的地方!

“或許韓遂認為趙匡胤能在逆境中立足吧!”秦良玉試著分析韓遂的心理,“趙匡胤從東漢軍中一個無名下將,帶著常遇春裹挾了三萬漢軍,硬生生的在雍州拚出了一席之地,此人斷不可小覷。”

木已成舟,韓遂卷了糧草投奔趙匡胤已經成為事實,再埋怨痛恨已經於事無補。經過一番商議之後,馬騰接受了秦良玉投靠劉辯的建議,派侄子馬岱突圍去拜見東漢天子。表達自己的投誠之意。

在馬岱離開的這段時間裏,馬騰父子與手下的將士度日如年,每天都省吃儉用。等著馬岱的消息,不知道東漢天子是否答應接收自己這支隊伍的投誠?

就在西涼軍對馬岱翹首以盼之際,楊素與朱元璋南北兩路挺進,分別在蒼鬆、古浪兩地連敗馬騰軍,實現了對武威城池的合圍。

但由於武威周遭地勢平坦,最是適合騎兵衝鋒陷陣,而馬騰百足之蟲死而不僵,麾下尚有三萬五千鐵騎,若是在草原上硬拚。本方也會付出巨大的傷亡代價;因此朱、楊二人都在距離武威六十裏之外的地方安營紮寨,密切監視西涼軍的動向。直待城中糧盡草絕,便合圍武威。

草原上的春風寒冷徹骨。吹得旌旗獵獵作響,讓駐守在城牆上的士卒下牙齒不停的打顫。

夜風中,一陣慷概激昂如萬馬奔騰般雄壯的簫聲劃破夜空,在武威的城牆上飄**。迎著刺骨的春風,不屈不撓的傳播進城牆上無數將士的耳朵裏,使得他們萎靡的精神為之一震。

城牆上,一個身材高大魁梧,相貌雄偉剛毅;身高超過八尺五寸,頭戴一頂白狼嘯月盔,身穿獸王連環甲的年輕將軍正手持洞簫,在寒風中吹吟。

凜冽的春風拂麵而過,吹得馬超頭盔上的白色狼毫迎風狂舞,銀白色的披風獵獵作響,站在城牆上恍如鎮守城池的天神。給西涼的將士們帶來了莫大的信心,隻要與錦馬超並肩作戰,他們就永遠不會感到絕望!

世人皆知江東美周郎善於彈琴作曲,留下了“曲有誤,周郎顧”的佳話,卻很少有人知道西涼的錦馬超並不是一個隻懂的武藝的莽夫,而是一個同樣有品味的雅人。對於馬超來說,吹簫與騎術、槍術一樣重要。

周瑜親自作曲的《長河吟》在曆史上曾經風靡江東,讓許多大家閨秀,小家碧玉為之癡迷。而錦馬超吹奏出來的《西風破》同樣以他的慷慨激昂,雄壯奔放風靡整個雍涼地區,讓男女老少聞之熱血沸騰。

“孟起,這麽晚了不睡,我猜你就是跑到城牆上吹簫來了!”

腳步聲響起,同樣一身甲胄,身段婀娜,相貌清秀的秦良玉在家中遍尋丈夫不到,便打馬到城牆附近尋找,遠遠的就聽到了雄壯的簫聲,便循著聲音找到了城牆上麵。

聽到妻子的聲音,馬超回頭,莞爾一笑:“是良玉來了,你怎麽不睡竟然找到了這裏?不用管我,你直管睡就是了。不知道還能在涼州的大地上待多久,我要好好的看看涼州的夜色,牢牢的記在心裏,也不知這一世還有沒有機會再踏上雍涼的土地!”

夫妻二人已經成婚三年左右,馬超稱呼妻子為良玉,而秦良玉則稱呼丈夫的表字,真可謂相敬如賓。

聽丈夫的話有些悲涼,秦良玉柔聲安慰:“孟起看你這話說的,大漢天子氣勢如虹,一路橫掃諸侯,目前麾下兵多將廣,遲早有一天會打進洛陽,掃平雍涼。隻要孟起你想來涼州,隨時都可以來的!”

“我倒沒有懷疑東漢的強大!”馬超的笑容有些苦澀,“夫君擔心的是大漢天子能否接受我們的歸順?若是歸順之後,東漢朝廷中是否有我們父子一席之地?”

秦良玉與馬超並排在城牆後麵站了,任憑寒風吹得自己秀發飛揚,自信的道:“孟起你不要擔心,你難道沒聽百姓們的傳頌嗎?劉辯是一個好皇帝,他愛民如此,人盡其才,用人不問出身,一些寒門百姓都得到了重用,更別說咱們馬家世代忠良了。我相信一個推出科舉製,不拘一格用人才的皇帝,絕不會埋沒你這樣的騎兵天才!”

聽了妻子的寬慰,馬超的心情好轉了許多。脫下銀白色的披風,溫柔的披在了秦良玉的肩上:“回去休息吧,我再等等看,伯瞻去金陵十幾天了,掐指算算也該回來了。周遭都是洛陽軍的斥候眼線,我怕伯瞻回來的時候撞見了朱楊手下的人馬!”

“將軍你看,遠處有繁星般的火把!”馬超夫妻正說話間,一個眼尖的士兵朝著遠處遙指,大聲的提醒馬超。

武威的地勢非常高,站在城牆上居高臨下的眺望,曠野中一望無際,可以看出幾十裏路。在這繁星滿天的黑夜裏,遠處星星一般閃爍的火把更加醒目。

憑借著肉眼觀察,看得出火把正在移動,憑借著多年馳騁西涼的經驗,馬超一眼就能看出這是騎兵在奔跑,看規模大約五六百騎的樣子。

“一定是伯瞻,我要出去接應他!”馬超神色一動,把洞簫塞進了秦良玉的懷裏,大聲的叫了起來。

“夫君怎知是伯瞻回來了,萬一是洛陽軍使詐,引誘我軍出城呢?”秦良玉一臉謹慎的提出了自己的觀點。

馬超卻堅信自己的判斷:“我不用帶人馬,隻需要一個人出城就行,這樣就不會中了朱楊的誘敵之計。”

“太危險了,我不許你這樣做!”秦良玉的語氣充滿了擔憂,“你若是有個三長兩短,我和孩子如何是好?”

馬超輕撫秦良玉的秀發:“瓦罐不離井上破,將軍難免陣前亡!大隊人馬出城目標太大,朱楊的騎兵加起來有五六萬,若這真的是誘敵之計,隻怕會引來一場大混戰,我軍傷亡定然慘重。若不出城的話,萬一是伯瞻撞上了朱楊的人馬,怕是難以擺脫。故此夫君我決定悄悄出城探視一番,若真的是伯瞻遇敵,我便救他出來;若是朱楊的誘敵之計,我掉頭就走,諒他也留不住我!”

“來人,抬槍備馬,打開城門,我出城一探究竟!”馬超向手下的親兵一揮手,果斷的下令。

秦良玉最終點頭,把銀白色的裘皮披風重新給丈夫係好,柔聲叮囑:“孟起你要小心,我這就去通知兄長,讓他點起一萬騎兵,隨時準備出城接應你!”

馬超輕撫妻子秀麗的臉龐,一臉的自信:“良玉,請相信夫君,城外若真的是伯瞻遇險,我一定能夠把他安然無恙的帶回來。若是朱楊的誘敵之計,我也能毫無無損的殺回來,能不出兵就盡量不要出兵,免得中了朱楊的埋伏!”(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