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錯真的沒力氣了。

他原本占據主動,但他承認他輸了,完全敗在了蕭過強勁的體魄下。身體這東西有時候不在於好看,還得健壯。

思念和愛意都太濃太重,讓他連聲“蕭哥”都喊不出來,隻要看著這個人,指尖能觸到,就是如同潮水一樣的傾訴。他和蕭過之間欠了十年,還有重逢後的種種,都化作了讓一整夜都被滾燙浸濕了的快樂,毫無縫隙地填補上了所有的空缺。

滕錯完全地疲憊了下去,蕭過還抱著他,很輕地吻個不停。

滕錯在他的親吻裏睡著了,在蕭過懷裏,埋頭在蕭過寬碩的胸膛前,蜷縮著雙腿,安靜的姿態仿佛嬰兒。後麵的事他統統不知道,昏潰間覺得被抱了起來,然後依稀聽到了水聲。他在淋浴裏睜不開眼,又被暖得舒服,側臉蹭著的有點糙,他大概能知道是蕭過的手掌。

可是他就算是睡著了也在散發**,那雙眼閉上了,上挑的眼角還在,哭過之後的紅也還在,雪一樣涼的肌膚都被蕭過捂暖了。

蕭過炙熱的目光一點點地順著滑下去,從長密的睫毛到鼻梁上恰如其分的駝峰,到尖翹的鼻尖,再到色澤淺淡的飽滿唇瓣。

滕錯的嘴角並沒有天生上翹的弧度,這是他妖孽麵相上唯一帶著淒苦味道的細節。但這讓他得以自如進退,他長得好,又不讓人覺得容易靠近。

但是蕭過可以。

這個想法讓蕭過忍不住又去吻滕錯,緊握著滕錯的手,他是要確認這親昵的特權。

蕭過一麵不好意思,一麵壓著尚在的興奮。朝陽被窗簾隔絕在外,仍然譬似午夜的屋子裏還殘存著**過後的溫度和氣息。蕭過第一次覺得昏暗也不錯,握著滕錯,把愛人最美好最純粹最不堪最脆弱的樣子都看全了。

他從來沒覺得自己是個重欲的人,但和滕錯在一塊兒......

和滕錯在一塊兒,就沒有禁欲的選擇。

最後蕭過也睡著了,他也困。

上午九點的時候蕭過已經完全醒了,有點想叫人起來,昨晚他們沒給彼此留說話的時間,蕭過不知道滕錯是到益嵬做什麽的,怕耽誤事。他伸展手臂時能覺出背部隱約的刺痛,那裏都是滕錯留下的抓痕。

他想從**起身,可剛動了動,趴在他懷裏還在睡覺的滕錯就不答應。抱著他腰身的細弱手臂立刻被收攏了,滕錯箍著蕭過,把腦袋往蕭過胸前埋得更深。

“小灼......”蕭過小心地捋順了滕錯的長發,然後用寬厚的手掌很輕地捏揉在滕錯的後頸,一邊俯身低聲說:“我在。”

這一刻的滕錯是倦極的旅客,曾經習慣了一個人撐過噩夢,無鄉無家地過了十年。但現在他有蕭過,有蕭過的地方就是令滕錯無比安心的灣。自願流離失所的日子結束了,他如今要自願地停靠安頓。

所以哪怕是睡著的時候,他都不願意鬆手。

“起來了,小灼。”蕭過說,“和我一起。”

滕錯有點反應,但意識剛回籠就覺得腰酸腿疼。他半睜眼,憑著本能張嘴去咬,在蕭過胸前留了個牙印兒,然後又沒動靜了。

“小灼,”蕭過稍微往後退了一點兒,抬起滕錯的下巴,說,“起床。”

滕錯似乎是“嗯”了一聲,聲音裏帶著懵,蕭過剛覺得差不多,這人就又沒聲兒了。

蕭過帶著笑歎氣,用並不柔軟的唇覆上了滕錯的前額,撫著滕錯的背,用一貫的低沉聲音說:“小灼,起來吃糖。”

滕錯以細微的戰栗來回應他,知道這是哄騙,但還是睜開了眼。兩個人四目相對的那一刻蕭過似乎有點兒緊張,咀嚼肌使勁兒地動了動,還是沒能在親密的早上說出好聽的情話。

滕錯看得懂他的笨拙,忍不住想笑,結果嘴角一動就先疼得皺了眉。他嘴唇破了兩處,細小的血流已經在昨晚就被蕭過舔幹淨了。

蕭過看見了他的表情,有點擔心,問:“不舒服?”

他昨晚沒留餘地,但伺候得也到位,蕭過摸了一把,確定滕錯沒發燒。滕錯這時候才笑出來,搖了搖頭。

被子滑下去一半,露出遍布痕跡的肌膚,雪白的滑膩上甚至還有蕭過手指按壓過的印兒,兩個人都看見了。關鍵是滕錯太白了,所以留下點兒什麽就太搶眼。蕭過眼神黯了一下,低下頭去吻了吻。

滕錯聲音嘶啞,說:“蕭過。”

蕭過抬撈在他的後背,說:“嗯。”

滕錯摸著他的臉頰,那裏的皮膚挺糙的,但他喜歡,反複地觸碰,像是在確認這人的存在。然後他問:“糖呢?”

“在我外套口袋裏,”蕭過竟然真的有,他捉住了滕錯的手,說,“先起來,洗漱好了吃。”

等滕錯收拾好從洗手間出來的時候蕭過真的拿出了糖,滕錯接過來看了看,很驚喜。他笑得彎了雙眼,神情還和當年在火車看見蕭過拿出大白兔奶糖的少年一模一樣。

滕錯剝糖紙,問:“你在客棧裏買的?”

“外麵。”蕭過把糖紙接過來扔了。

池林客棧的東西不能隨便吃,這裏的“冰糖”都很少有帶甜味兒的,裝在小的密封袋裏賣,價格也比真正的高太多。不過益嵬鎮上當然也有地方是賣正經東西的,蕭過來了快一個月,已經摸清楚了。

他不吃糖,但在商店裏看到的時候就是想買。

他就穿著黑色的長褲,滿身的肌肉鋒利深刻,就這麽站在那兒一直看滕錯。以防萬一,兩個人沒拉開窗簾,房間裏頂燈夠亮,顏色也暖,滕錯叼著棒棒糖坐在小沙發上,嘴裏都是水蜜桃味兒,偏著頭和蕭過對視,眼在光下仿佛是金色的。

蕭過問:“著急走嗎?”

“不著急。”滕錯沒過多地解釋,那是公事,這會兒他顧不上。他穿了件蕭過的短袖,鼻腔裏都是愛人的味道。

蕭過走過來,托起他的小臂。那上麵被磕出了淤青,皮膚底下滲著血。蕭過的眼又移到滕錯的脖頸,俯身仔細地看,那裏也有傷,不是吻痕。

蕭過皺眉,曲指蹭他的側臉,說:“昨晚沒看到。怎麽弄的?”

“打架來著,”滕錯往他手的那邊偏了偏頭,說,“姓塵的試探我,讓我到池林來綁一個警察,結果屋子裏等著我的人是他的保鏢。我本來察覺到了的,但在樓梯上看見了你,還以為是真的......”

難怪昨晚他那麽恐懼,蕭過垂指,摸了摸他的眼角,說:“是巧合。”

“當時我都想好了,”滕錯誠實地說,“如果他們真的是來抓你的,我轉身就開火,然後咱們倆一起跑路。但你對我點頭,我就不怕了。”

“嗯,”蕭過笑了笑,安撫地說,“昨天你還沒到的時候,我就看到了藍蝶,和一個老人在一起。然後你來了,我大概能猜出來。”

所以才有了樓梯上的那一下。

蕭過沒見過塵先生,但他認識藍蝶的臉。滕錯說:“這麽說你也見過塵先生了。”

“嗯,”蕭過說,“你再給我一些描述,我可以讓譚局那邊準備畫像。”

滕錯點點頭,拉著蕭過的手,出神一樣緩慢地說:“真希望他快點死啊。”

昨夜的熱度延續,這會兒做什麽都是黏糊的,何況兩個人之間那麽多故事。滕錯說完笑了一下,蕭過看著他,像是著了迷,也笑了。

明明身處罪惡之城,站在不測之淵的邊沿,腳下聚齊了肮髒,討論的也都是生死之計。可是著兩個人就在這樣的時間和地方,爭分奪秒地挨著彼此,竟然覺出了一種過日子的溫馨感。

蕭過比滕錯高了將近十公分,滕錯得仰臉看人。他這樣會露出喉結,蕭過俯視過去,不得不承認,滕錯的美麗外表中含著一種獸\\欲,都拘在眼角眉梢,千萬別故意挑,不然就真的不行了。

蕭過這麽認真地看著,幾乎以為滕錯又要做什麽。

然而滕錯是真的冤,他就是看著人。

那人的目光太滾燙,滕錯站了起來。兩個人走了兩步,側麵就是牆,都稍微斜身倚著,滕錯伸出手,摸到了蕭過腰側的位置。

已經愈合的刀疤橫在那裏,過去了很多年,還是能看出皮肉的撕裂和缺失。撫上來的指尖稍微有點顫抖,蕭過順著滕錯的動作轉過身,背上也有好幾道,滕錯昨天夜裏就摸到了,但這麽端詳著是另外一種衝擊。滕錯的手順著他的脊椎往上去,肩胛骨上的新傷是他留下的。

滕錯想起來了一句話,他知道“傷疤是警察的榮譽”這一說,但他把蕭過轉回來,之後露出的神情有點凶。

“去他媽的榮譽,”他發泄一樣地悶聲說,“疼死了。”

蕭過明白過來他在說什麽,一把將人捉住,慢慢地低頭,吻了吻他的鬢。

“沒關係......”他想了想,像是怕滕錯不相信,又說:“不疼。”

滕錯冷哼一聲,說:“我疼。”

“啊。”蕭過抱他,說:“那不行。”

“我不一樣,”滕錯說,“無論我受什麽傷,最後都不會留疤。”

這是真的,他的身體無暇而柔軟,甚至沒什麽溫度,蕭過是最知道的。

他有點失神,說:“小灼。”

說完就一直看著滕錯。

滕錯一手握著棒棒糖,把已經被含得變了形的糖球抵在雙唇之間轉來轉去,半透明的粉和他的唇色幾乎是一樣的。他另一隻手掛在蕭過脖子後麵,挑起眉“嗯?”了一聲。

蕭過的肌肉繃得很緊,沒有衣服的遮擋,他的強烈心緒都得這麽直白地給滕錯看。滕錯鬆開棒棒糖,雙手環在蕭過側頸那裏,是個掐人脖子的手勢。

“蕭哥,”滕錯半眯眼,“說。”

他上高中時就這樣,隻要不順心,或者想讓蕭過說什麽,就做出這樣充滿暴力的威脅舉動,糖都被他從小棍上咬下來了。蕭過不為所動,連躲閃也沒有,不僅習慣了,還覺得小灼可愛。

“我想,”蕭過喉結動了動,聲音很低,“想說說以前的事,行嗎?”

這是必行的一步,兩個人都心知肚明。但滕錯態度更散漫,所以得由蕭過提出來。

“**說,”滕錯抬臂掛在他身上,“站不住了,蕭哥。”

蕭過把他抱起來,滕錯如了願,就高興地去咬他的下巴。蕭過早上剛刮過胡子,不紮。

兩個人躺在被子上,都側著身,額頭虛著抵在一起。燈明如陽,他們在光裏坦誠相對。

“想告訴你我過去十年裏所有的事,”蕭過伸著一隻手臂給滕錯當枕頭,另一隻手握住了滕錯的指尖,說,“也想聽你的事。”

滕錯嘴裏還有碎掉的糖塊兒,他點了點頭。

蕭過的指滑進去,和滕錯十指相扣,沒開口的時候雙唇就有些顫抖。他說:“對不起。”

“之前騙了你,還......有誤會,還以為你是......”他很認真地說:“對不起。”

這人聲音本來就低,道歉的時候特別誠懇。滕錯眨眨眼,說:“我也是。”

他穿著寬大綿軟的t恤,神情在頂燈溫暖的光下顯得很慵懶,但他的眼裏有種專注,隻能容納下蕭過。蕭過看到他的眼裏泛起了紅,然後聽到他說:“十年好長啊。”

作者有話要說:

中秋快樂!祝大家闔家歡樂,團圓美滿。

讓我看看手裏的月餅都是什麽餡兒的【叉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