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陌生人

那是在李家規定期間的第二十天,我都打算準備跑路了,事情越鬧越大,我圓家讚的幾個錢差不多都要賠完了,來了一個陌生人,年紀大概四十來歲,穿著一身筆挺的西裝,臉上扛著一副大墨鏡,進門就到:“圓老爺子在家麽?”

我一聲苦笑,指了指神龕上爺爺的靈位,說了一聲:在,有本事你就和他扯扯淡,我也不在乎,當然我也是把這人當成鬧事兒的人對待了,多少有點情緒。

這中年人看了一眼靈位,解下墨鏡,像是電打雷劈的怔住了,二話不說,對著爺爺的靈位三拜九叩起來,然後問我是不是圓老爺子的孫子?

我尷尬的點了點頭,問他是不是家裏的墓穴出事兒了?這是來找麻煩的?

陌生人一聽,鄒著眉頭頓了頓,叫我打住,讓我好好說,這都出現什麽事情了,爺爺是如何去世的?

我這會兒哪裏有興趣說爺爺的事情,根本就沒理會他,叫他帶路,去看看你家墳墓吧,老子口袋還有幾個銀子一並賠了你,老子乘早好跑路......

中年人表示自家墳墓沒什麽問題,他是來專門看我爺爺的,並且說當年爺爺救過他的命,這次來也是爺爺四十年之邀約,想不到我圓家已經物是人非。

這人叫王圭垚,對,就是一土,兩土,三土的意思,也是我爺爺給他取的名字,按道理是命中缺土,按著王圭垚的話來說,爺爺對他當年有救命之恩,這事兒還要從四十年前說起。

城北村,滿村子的人都是姓椽,寓意船的意思,就一家姓丁,這家姓丁的人也不是本地人,而是從遠方搬遷到城北村,隻是有一件事情很稀奇,那就是椽姓的人對這一個姓丁的人很是客氣,別說其他的,吃喝拉撒都是村裏人給他供給,基本上不要丁家人出力,就算在那五六十年代,能餓死人的世道,丁家人也活得挺滋潤的。

七十年代的時候,丁家還娶了椽姓的一家閨女做老婆,並且還是全村人湊的份子錢,丁家其實也就一個大男人,除了為人誠懇、勤勞之外,也沒什麽太大的特長,這回兒娶了一個如花似玉的大姑娘,這簡直就是白日做夢,自己也搞不懂是為什麽。

那是一年後,丁家生了一個兒子,取名為丁田,第三年,生了又生了一個兒子,叫丁地,意思就是有田有地,其實農村人那會兒更喜歡叫老二老大的說,很少會有人記住自個的學名叫什麽玩意兒。

問題就出在老二身上,老二生下來沒多久,就突然發病,嘴唇發紫,雙眼瞳孔散開,渾身發僵,老丁帶著兒子跑了好多醫院,都說治不了,最後又找了村裏幾個巫師神棍一看,這都說,這二兒子是養不活,要真的想養,就送去埋掉,但也不是真的埋,隻是養在棺材裏麵,每日送粗茶淡飯,要是能挺過三年,也就沒事兒了,當然要是死了,也就罷了。

老丁和老婆一商量,眼看兒子就沒氣兒了,隻能死馬當著活馬醫,直接買了棺材,挖坑,放下去,然後每日送點吃喝,打掃棺槨,自然兒子畢竟是自家的親,爹媽疼,硬是將棺材打扮成了搖籃,並且丁家老婆也是在墳山上住下來了,就這麽陪著兒子。

說來也奇怪,這兒子自從送進了棺材,還真的立馬退了高燒,也不哭嚷了,喝著娘的奶水就嘖嘖發笑,一半年下來,居然還長大了許多。

有一天,兩口子是趕農活,那時候農活是集體勞動,算工分的,要是不出工,那可要扣錢的,出一個勞力才有一個工分,勞動一天差不多也就3個工分,能領到2斤大米,70年代,已經很不錯了。到了晚上,兩口子下了工地,準備去墳地看兒子,這就發生了事兒:兒子居然不見了!

兒是娘心頭肉,不見了還了得,這兩口子見人就問看到自家兒子沒,四處打聽,但是都無功而返,到了第三天,遇見了一個外人,三十左右,這人也不是別人,就是我爺爺,這兩口子的神色將爺爺吸引到了,兩口子也是有病亂投醫,將事兒原原本本的告訴了爺爺,,爺爺一聽,嗬嗬一笑,說找到兒子不複雜,但是你兒子要送我才行,兩人一看兒子還有救,二話不說,當即就答應了下來。

爺爺帶著兩口子直接去了村長家裏,抓住村長就質問丁家老二去了哪裏,開始村長不承認,爺爺也不反駁,說了一頓話,讓村長沒法狡辯。

爺爺說:“椽寓意船,丁寓意鉚釘,船無鉚釘不停留,隨波逐流,風險很大,四處飄蕩,不得安生,你們對待丁家可能盡心盡力,希望他們能壓住你們的命脈,讓你們好好活下去,但是,你又不能讓更多的丁家人來做你們的鉚釘,要是這樣的話,船是沒法起航,也是累贅,所以說,老二養不活,這是天意,但是他兩人已經尋找到養活的辦法,何不成人之美?”

村長一聽,感覺爺爺來頭不簡單,承認的確椽姓的確要搭配一個丁家,這樣才能四季風調雨順,也承認了老二是自己叫人抱走的,也沒人打算殺死,隻是讓他自身自滅.....

這自身自滅也就是活活餓死,十分殘忍,村長既然承認了,但還是不能交出嬰兒,問爺爺:“按著先生的意思,我們椽姓的人該如何是好?要是丁家老二活下來,我們要萬劫不複了,這也是組訓啊!”

爺爺嘖嘖發笑:“這也不複雜,將嬰兒送我便是,我帶走撫養,大家都可放心。也省的你背負一個殺人棄嬰之罪名,他們家人也省的哭斷肝腸。”

就這樣,丁家兩口子將兒子喂飽後,就被爺爺帶走,送給一家孤老人家撫養,並且還告訴了丁家,並且告誡兩口子,看兒子可以,但是萬萬不能將兒子帶回村子,不然小命不保。並且承諾,要他四十年後去圓家還願。

這嬰兒就是這位大叔了,王圭垚,隻是說完這故事,我就感覺頭疼,這他媽的又是編的什麽故事騙我來的,我特麽的受夠了,表示要拜祭爺爺的話乘早了,過不了幾天我要搬家了,這裏住不下去了。

王圭垚一聽,叫我打住,要我說個理由,圓家人心腸如同菩薩,為何現在都這樣子了?我也是沒好氣的將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訴了他,並且說那些屍體都是自個蹦出去的,這還有解?現在圓家入殮的好多墳山都被人端了,事主都來找麻煩,爺爺也沒了,我一個人搞不定,與其被人打死,還不如跑了更好。

誰料王圭垚一聽完,嘖嘖一笑說到:“看來還是老爺子老謀深算,居然能猜到自家有禍事,這才來叫我還願,也罷,我將你逃脫這次危險,不過你要答應我,萬事都得聽我安排。”

我看著那雙漆黑的眼睛,感覺十分的鎮定,不像是騙人,在我歎了一口氣後,我微微的點了點頭。

王圭垚二話不說,甩手就走了,說是過兩天來給我結果,而我卻懷疑這家夥是什麽來路,難道又是打我圓家伏屍主意的?想到這裏,我感覺需要提防這人,雖說他說的天花亂墜,但是不可否認,我不能有病亂投醫,到時候我虧的更大。

到了第三天,王圭垚扛著大墨鏡又來了,先是給爺爺少了一盤香,磕了頭,然後叫我帶幾樣東西去李家祖墳,他要帶的東西很簡單,就是一個白瓷碗,幾雙筷子,還有一段純白孝布。

瓷碗是那種發白,一點雜質都沒有的白陶瓷碗,這種碗筷家裏很常見,一般都是拜祭祖宗的時候才拿出來做香爐,也不是吃飯用的,而筷子就是普通的,還是常人用過的,並且有咬痕更好,據說是沾了人氣,才有靈性,不過要首尾順著一個方向,至於白孝布,王圭垚沒說,叫我帶上就是,二話不說就出了門。

路上我打聽他的來路,這入殮的事兒你怎麽也會?難不成是我爺爺教出來的?王圭垚嘖嘖發笑,說算是爺爺教過,但是並不正統,並且命中缺土,很難養活,最後兩個孤老死後,爺爺將他送給了自家一個好友,陰陽道長,很多東西都是從他那裏學來的。

他說的每一句話,我都盯著他的眼睛,感覺這人十分的聚神,並沒有一點欺騙的感覺,要是一般的人在說假話的時候,都不會對視對方的眼睛,會將頭偏向一方,然後竊竊私語,我也不知道這是什麽原因,但是的確存在這種情況。

快到達李老爺子墳墓的時候,王圭垚叫我在山下打了一碗水,開始我還屁顛顛的快跑,身後的王圭垚一把逮住我說到:“我說兄弟啊,這水進了碗,千萬不能灑出來啊,不然就真的麻煩了,我們是做法,不是春遊來的,你懂嗎?”

我心裏咯噔一下,這他媽的雙手撐直了,小心翼翼的端著碗,四平八穩的滿滿走著,差不多就十來分鍾,雙手就發麻,如同灌鉛一樣重了,王圭垚也沒接手的意思,按著他的話來說,我是事主,這事兒還要我牽頭,水一定要我端上去。

我看了看前麵的山脈,這他媽還有兩裏的山路,這怎麽可能一滴水不撒的端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