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密室疑雲

盡管密室裏的一切都是我從前從來沒有見過的令人好奇神往,卻沒有阻止我追蹤菜婆下落的腳步。

隻是越往密室裏頭去,這原本的冰冷感就越來越微弱,這冰冷感一直都是個迷,密室裏難不成存了個冰窖。如果真的有冰窖,裏麵定是存儲著什麽重要的東西。

這巷道很深,而且我能明顯的感覺到,這裏已經離內屋的門很遠了,到底還要走多久才能走出密室啊。我的頭腦此刻已經冷靜不下來了,有些恍惚的感覺。

這裏看起來封閉了很久,室內的氧氣已經明顯不夠用。我盡量小口呼吸,也害怕呼入太多陰氣,道行上的人都能看出來,這裏原本肯定是個墓室。

終於又遇見了一扇石門,我輕輕觸碰石門,有輕微的燒灼感。也忽然感受到,這裏好像比起前麵的路是要更熱一些。

心裏糾結著,這裏是唯一的通道,還能清晰的看到菜婆曾經來到過的腳步和拐杖印跡,或許打開這扇門就能夠看見菜婆。

抱著視死如歸的心態,我加大了力氣,準備推門。

就在這時,一個黑色身形從前麵將我往後推了一把,我癱坐在地上,以為是菜婆便想麵露狠光的要對她動手,卻沒想到,一抬頭看見的隻有我老爹。

“這門一開,你便葬身火海了。”老爹少言寡語,卻字字珠璣。

在我們這裏確實曾有人記載,從前身份尊貴無比的人喜歡在墓室裏造出兩扇門以迷惑盜墓者,一扇門後經常以火海出現,另一扇門一打開後說不定還沒等你反應過來就掉進了萬丈深淵。

“爹,爺爺他……”我麵無表情,心情沉冗的告訴老爹這個事實。

老爹突然轉過身背對著我“知道了。”

皆是至親之人,我又怎麽能不懂老爹此刻的想法呢?或許老爹比我還心痛,還想讓菜婆為爺爺償命,隻是表達的方式不同。

我問老爹有沒有找到菜婆,老爹告訴我,他已經把密室翻了個遍,除了這條道沒有發現過菜婆的蹤跡,現在菜婆已經知道了我圓家的秘密,看來菜婆當年真的是為了圓家的秘密接近我們爺孫的。

老爹說不用擔心密室被盜,它比我們想象中的要強大的多,就像這菜婆隻來過這條巷道,現如今也不見她的蹤跡,或許她不知道這門後是火海已經被火燒的化為灰燼了。

現如今也就隻有這種可能了,種種跡象表明菜婆葬身火海的可能比較大。我和老爹失落的走出密室,老爹關上密室的門後,不言語,隻是默默的將內屋裏的東西一件一件的擺好,好像圓家的秘密被發現並沒有攪擾到他一樣。

作為圓家子孫我竟然不知道還有這樣一個密室的存在,實在可笑。

也不知道為什麽,總感覺菜婆似有似無的還沒死,心裏有些不踏實的感覺,但每每想到,她葬身火海的感覺,又感覺空落落的。

隨即又在心裏嘲笑自己癡狂,老爹都說這老婆子能這麽突然的消失,隻有這種掉入火海魂飛魄散的可能。

我知道老爹現在和我一樣,因為爺爺的死心裏已經裝不下其他的事了,我便打算先忙完爺爺的後事再向老爹問清楚密室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又是一個煙霞滿天的傍晚,從前爺爺很喜歡和我一起坐在院子裏,吃著彩媽做的糖糕欣賞煙霞,說說笑笑。

一想到這裏,心裏的絞痛又湧進心頭,眼淚流到嘴角滲進嘴巴都能嚐出來是苦澀的味道。老爹告訴我,他這兩天有事,便叫我著手處理爺爺的喪事。

聽到老爹這麽說,我的無名火又上來了,“爹,如果你要逃避爺爺已經不在了的現實,大可不必用你有事情要辦這樣的理由,實在不孝。”

老爹沒有理會我的話語,隻告訴我等他再回來的時候,便要教我著手家業,好好學習入殮的本事了,說完便快速離開。

夜裏了,我一個人在這原本三個人住著的家裏,不對,如果彩媽還在,那就是有四個人。一切若是沒有這樣發展,或許今天我們還在一起熱鬧的吃飯,或許我還是那個貪玩暴躁的圓一十。

現如今,冷冷清清的夜晚,想到爺爺以後卻怎麽也睡不踏實了。就這樣睜著眼睛坐在床上,一直等到了太陽升起來。

過了好一會兒,當我還在死氣沉沉的歪倒在床腳的時候,門外卻傳來了一陣敲門聲。這麽一大早會是誰來了,爺爺去世的消息我還沒有告訴十裏八村的人,就是希望爺爺能夠走的清淨。

邁著沉重的步子,走到大門口拽下了門栓,原來是曹大娘還有曲大叔來了。他們看見我憔悴不堪的模樣,心裏也有些不好受的告訴我,是我師父讓他們來的,說是家裏老爺子去世了,就我一人處理不過來,就麻煩她們二人。

我知道曹大娘是好心之人,念在曾經失去親人的痛苦便一大早就趕來給我幫忙,還說老爺子這輩子積善積德,給村裏做了不少好事,人也和善,該被大家尊重。

所以她們就自作主張通知了村裏所有人,來給老人家送送行。原本想給爺爺一和安靜的環境離開的,不過看在她們的好心,也就沒有說些什麽了。

差不多到了八九點的時候,曹大娘問我借了廚房,讓曲大叔從家裏拉了一車子的菜,說是中午會有來悼念的人,要做飯給人家吃,這也是喪葬禮的一部分。

我告訴曹大娘,這些就隨著她的意願弄了,我隻想陪在爺爺身邊,替他入殮,替他打釘,送他走完人間的最後一程,曹大娘聽了以後,心裏很不是滋味,都是失去過至親的人。我想不管我說話多麽難聽,她也會原諒我的。

看著大門在人來人往的村民,這些都是爺爺往常幫助過的人,看著他們每個人眼角都掛著淚水,便可知道爺爺平日裏的為人如何了,好心人都不長命,難道這就是我圓家的生存之道?

縣裏棺材鋪朱老板替爺爺打造了一副上好的梨花木赤金棺,棺頭寫著,圓老爺子之靈柩,代表的是他們對老爺子的一份尊重,謝過朱老板以後,我將爺爺抬進棺槨,漸漸恢複意識,也開始跟大夥弄了起來。

村民們人很好,還幫我替老爺子設了靈堂,說老爺子平日裏雖然低調,在他們心中卻是個神人好人,該受到設靈堂的待遇。

看著爺爺的葬禮一點一點的弄了起來,我心裏先是難過,隨後又是一陣感動,爺爺的好心得到了大家的認可這才是他一輩子最成功的事。

到了晚上,曹大娘在院子裏掛上了燈泡,說是給老人請了一個戲班子,在老人靈堂設好這天給老人送行用的。

這規矩我也知道,不過那都是我小的時候才有的,現在已經沒有戲班子願意給人哭喪唱戲了。不知是說爺爺人緣好,還是曹大娘本事大,硬是給爺爺找到這麽個戲班子。

晚上全村的人都坐在我家院子裏,聽這戲班子唱戲表演給爺爺哭喪。有的時候動情到深處,就情不自禁的流了眼淚。

就在爺爺的葬禮上,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無助感,這種感覺就像自己走進了一個新世界,這個世界裏的東西一無所知的感覺。

我漸漸明白了老爹的用意,有時候親人去世帶給人的衝擊感能瞬間讓人成熟,對前路不再迷惘。晚上哭喪結束,曹大娘幫忙收拾殘局,到大夥散了場各回各家以後,院子裏便清淨了。

我跪在爺爺的棺槨旁,沒有傷心的語氣,就像平常和爺爺聊天那樣,問爺爺在我還什麽都不怎麽懂的時候離開我,是不是想教會一十怎麽長大。

“如果爺爺是想用自己的死來教會一十怎麽長大,那一十寧願永遠做爺爺身邊的孩子,永遠不要長大。”這麽多年了,從來沒有對爺爺的事情上心過。

回憶湧入大腦,想起多年之前,奶奶在我還沒出生的時候便去世了,我爹消失了以後,我娘就離開圓家另行改嫁,把我丟給爺爺。

爺爺在我小的時候又當爹又當媽,把我拉扯大著實不容易。他告訴我沒有爹娘庇護的孩子都應該被加倍保護,才有的我幼稚,沒有擔當的性格。

深夜裏,我深呼一口氣,呼吸中盡是心痛的味道,難道這就是成長的味道?爺爺,一十未來知道該怎麽做了。

一路走好。

第二天早上我起的很早,不過曹大娘來的也早。我不再將自己沉浸在昨日的閉塞之中,看見了來幫忙的曹大娘,我露出一抹禮貌感謝的微笑,以示友好。

曹大娘讓我好好的,便自顧自忙去了。我看了看天,再等幾個時辰,我就要為爺爺入殮,對於逝者的那顆敬畏之心應當用於所有的死者,這算是爺爺教給我的最後一課。

初冬的太陽暖暖的,照耀在爺爺平常坐的搖椅上,椅子不停晃動著就像他從未離開過我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