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花神會

替小翠兒入了殮,她家裏的人便留我們過夜,無論如何也要好好招待我們。盛情難卻,我們在這兒過了一夜。原本以為第二天早上起來,‘天眼’的封印會有些異樣變化,到了第二天中午,我們都已經離開了小翠兒家,也是還是一點變化也沒有,難道這青陵鏡是騙我的?

爺爺看出了我的心事,告訴我,像我這種境界,‘天眼’隻有在真正有需要的時候才能感受得到。聽到爺爺這麽說,懸著的心也就放下了。跟著羅盤針一路向西,趕了三天三夜的路,終於到達了牛家灣,地如其名,這裏有處淺灘,河灘向前五十米就是水土豐饒的一片草場,絕對是放牧養牛的好地方。

走出草場,正好遇見一位放牛的孩童,孩童穿著奇怪,就像年畫中的抱魚童子。說來也奇怪,這孩童騎著牛,手裏還倒拿著本書,書名曰《八仙傳》。趁著上前詢問路線,看見孩童依舊倒拿著書,便也不苟言笑,一本正經問他,能否看懂書中內容。孩童不言,將書遞於我,一臉不屑的看著我。

這天底下還有構造不一樣的書,驚訝了一會,我看著書,再看看孩童,頓時傻眼。書皮上明明寫的是《八仙轉》,可內容我卻完全看不懂,難不成是天書。孩童此時開口“此中有真意,欲辯已忘言。”稚氣的聲音久久回蕩在我的腦海裏,後來孩童恭敬的要回他的書,而我直到進了村都沒能忘記孩童這句箴言。

菜婆告訴我,這裏接近鬼域,人神鬼三界魚龍混雜,切莫輕易開口說話,惹惱了誰都不好收場。吃一塹,長一智,看來謹言慎行是道行上人最該懂得的道理,我爺爺就是榜樣。顧不得那麽多,隻能小心翼翼的繼續趕路,通過詢問牛家灣的村民,傍晚之時我們到了離新福村很近的梨花村。

不過天色已晚,我們打算在梨花村留宿一夜,第二天向留宿人家打聽好情況以後再行出發。梨花村的人家就和她們的村名字一樣,溫和有禮貌,第二天早上早早就起來為我們準備好了早點,好久沒認真的吃頓早飯了,桌上的糕點粥菜香甜可人,還散發著淡淡的梨花香氣,好不誘人。

我向主人道明了此次前來,是偶聽牛家灣盛名,所以攜二老一同來此,也算是避暑躲日,遊玩散心之意。瞎扯的原因,主人家居然信的服服帖帖,還告訴我們,牛家灣好多年沒有外來人口的造訪了,很少還有人還知道牛家灣的名字,難得難得啊!

這謊話圓的一點也不虛,或許是村子裏對外閉塞,位置偏遠,所以村子裏的人都單純良善,說話也是有一說一有二說二。問問題是門技巧,所問的問題必須由淺入深,問在點子上。嘴裏的梨花餅還沒咽完,我就問了主人家這附近是不是有一個‘新福村’。

話還沒說完,主人家就急著問我們是不是來趕“花神會”的,暫且不管這“花神會”是什麽,能進的了新福村就好。勉強回答我們就是來趕“花神會”的以後,這主人家就絮絮叨叨給我們講了好多東西,什麽禁忌,什麽規矩,哪裏好玩等。

原來新福村就在梨花村西北邊五百米的地方,村裏有一片百裏花卉,而這片花田的主人是位遠古花神叫做淵瑤,因為守護著這片土地,當地的村民每月為了祭花神都會在初五至初七期間舉行“花神會”。主人家這話講是這麽講,事實上新福村的村民對外這樣宣告,也就是為了保村裏一方平安。

因為尊重別人的意誌,我們沒有揭穿這層善意的謊言,隻是問了外村人怎麽參加“花神會”。主人家說“花神會”誰都可以參加,她們都去參加過,比如家裏缺了鮮花,香花水兒用完了,想嚐嚐鮮花餅了,會上應有盡有。

這麽說,“花神會”肯定挺熱鬧的,算算今兒初三,再過一天就有機會潛進集會查探情況了,順便打聽鬼市入口。和主人家邊吃邊聊,時間過得很快,爺爺看了時辰說再不趕路,碰上正午的日頭,毒辣的就走不了了。我們謝過主人家的盛情款待,還說未來有機會定會再來造訪,嚐嚐主人家的手藝。

趕了半個時辰的路,還好我們趕在了正午最熱的日頭前到了新福村,果然如主人家所言,剛一到村口就是花團錦簇的模樣,這怎麽看也不像是鬼域的入口處。走進了村子,村子裏的模樣更是讓人神往,花海覆蓋了半個村子,還有半個村子是一片連著青山的湖。

村民敬仰花神,就連房屋都一排一排的搭建在花海中,初來乍到還真有些飄飄欲仙的感覺。而在村裏湖的中心是一座由橋為入口的供奉台,供奉著的就是淵瑤。一方水土養一方人,這裏無五穀無雜糧,村民以花瓣為食,以花蜜為飲,曾經這裏來過很多人,由於接受不了這樣的飲食,迫不得已隻得離開。

看見花田中有一群采花女在勞作,我們便走進花田裏問問這可有留宿之處。采花女們看出了我們外村人的身份,卻依舊很熱情,七嘴八舌的邀請我們去她們家裏。後來還是村長聽到了吵鬧聲,過來看看是怎麽回事。

就像對梨花村的主人家那麽說,對新福村的村長也用了同樣的理由,村長為我們的到來感到新奇開心,說過兩天就有‘花神會’,村民們都在為集會做準備,招待不周還請我們見諒。“村長太客氣了,是我們冒昧打擾了。”村長客氣的讓爺爺都開始說客套話了。

到了午飯的時間,村長請我們去了他家,意外的是村長夫人給我們準備了麵條和蔬菜,這裏不殺生,所以沒有任何肉食可以吃。如果不是追查二傻子的事,估計這輩子都不會發現世上還有如此純樸的桃花源,路不拾遺,夜不閉戶,而且村長為了招待村外來參加集會的人每月都從其他村裏屯些米麵,擔心外村人不習慣這裏的飲食。

悠閑的在這裏逛了一日,終於到了月初五,一大早就聽見外麵敲鑼打鼓,唱著送神歌謠,喝了兩口花蜜,就跟著爺爺來到了趕會集市,村裏姑娘很多,集會上每一每姑娘的頭上都會帶著一隻花環,就像被抬起的轎子裏的花神一樣打扮。

集市上果真都是些我們從未見過的東西,香花水,各色花瓣的胭脂,鮮花餅,目不暇接的小攤販。

我拍了拍爺爺,問他有沒有看見貢台上的女孩,爺爺揉了揉眼睛說啥也沒有啊,還說難道是自己老眼昏花了?明明有啊,我又問了菜婆,菜婆也說是我眼花了,還讓我好好休息,別整天神神叨叨的。我禁不住好奇,就跟爺爺還有菜婆說我自己去轉一轉,分頭行動打探情況。

因為上回陷入幻境的原因,爺爺讓我自己一個人的時候要小心,和爺爺菜婆道了別以後,我就一個人往湖中心的貢台走去。那個姑娘還在台上坐著,她好像以為我看不見她一樣,瞪著我擠眉弄眼,有些搞怪也挺可愛,“姑娘,你怎麽能坐在神靈的供奉台上呢?”對於小姑娘也隻能好聲好語。

“你,你能看見我?”小姑娘瞪大了眼睛,嘴裏塞的鮮花餅都掉了下來。驚訝的跳下了桌台,走到我身邊,一會兒拍拍我的頭,一會又用手在我眼前晃來晃去。“還真能看見我,快說,你是何方神聖?凡人怎麽能看見我呢?”似乎是感受到了敵意,小姑娘怒氣衝衝的對我說話。

這叫我怎麽回答,我也奇怪怎麽就我能看見她,“那你是誰啊?你先回答我。”不管你是人是鬼,氣勢上都不能輸。

“好吧,我先說!我是供奉台上的這位,對,就是她,淵瑤花神。”小姑娘指著台上的雕塑,越說越神氣。

她就是花神淵瑤,怪不得別人看不見她,可是我怎麽就……忽然腦中靈光一閃,我這傻子,肯定是我的‘天眼’開封了,在這詫異之餘多了一份驚喜,“你是花神,怪不得別人都看不見你,可是,你,你可真沒有一個神仙該有的樣子。”

花神聽了我的話,有些委屈和無奈,說來也是,沒有人能看的見她,千百年來一定很孤獨。看她無話可辯的時候,我又像個大哥一樣的對她說,這樣的性格也挺好,孤獨的日子過久了確實很乏味。她跟我說,我是這麽久以來第一個能看見她的人,希望我能留下來,陪她玩。

不忍心欺騙這樣一個單純的神女,我隻能實話實說,說我還有任務在身,或許在這裏隻能待上幾日。說完這話我便後悔了,看她失落的表情,還真挺心疼人,“我的事沒解決之前暫時我是不會走的,有空就來找你玩。”謊話永遠比真話動聽。

這個村子太過祥和,祥和的讓我感覺不真實,望著湖邊人來人往的祭花人,我很好奇這酆都鬼域的入口到底在哪個角落,這麽久都沒有二傻子的消息,是不是還會有什麽大陰謀等著我。經曆過生死總是對危險的氣息看的更加透徹,事情沒有這麽簡單,麻煩永遠都會留在後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