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公正無私

其他人哄笑起來!寧江卻又看著朝紅:“既然是寧一誠做的,為何要冤枉我?”

朝紅繼續哭道:“濟老爺說了,隻要我說是江少爺做的,他就幫我脫籍,為我和孩子安置房產,是濟老爺讓我做的,是濟老爺讓我做的……”

眾人再一次轟然,寧濟失魂落魄:“胡說,她胡說。”

寧江看向其他四個女子:“你們呢?”

既然朝紅都已經交待了,那四人還有什麽好堅持的?總不能為了那點錢真的去跟寧江賭命?趕緊紛紛交代,矛頭全都指向了寧濟。寧濟又急又怒,到了這個地步,不要說扳倒寧江,他根本就是自身難保。

那幾名原本與寧濟一同議事的老人彼此之間對望一眼,都知道寧濟已經完了,趕緊紛紛改口,與其他人一同大罵寧濟,恨不得抱著寧江的大腿表明自己隻是被寧濟欺騙,一時間,所有的髒都往寧濟栽去,而寧濟除了不斷的喊著胡說,竟是什麽都沒有辦法做。

寧江的嘴角溢著一絲冷笑,昨天的冠禮上,寧濟占據著“禮法”之理,挾著暗中經營之勢,以這幾個被他收買的女人為證據。有理,有勢,有據,寧江被他攻了個措手不及。然而現在,寧江先設計讓他的兒子成為“殺人凶手”,讓他無法再占據禮法大義,邀請了眾多圍觀者,借勢逼人,現在更是當眾逆轉了所謂的證據,一氣嗬成,讓寧濟全無反手之力。

理、勢、據三者,現在全都在他這一邊,他主家家主、寧氏族長之位已經坐穩,現在隻剩下了最後一點麻煩。

外頭突然生出騷亂,擁擠的人群紛紛讓開:“縣老爺來了!”“縣老爺到了!”……

寧濟燃起希望,縣老爺來了,縣老爺是站在他這一邊的。

一群衙衛強行把人群分開,曹剴定排眾而出,冷然道:“這裏為何聚集了這麽多人,是要鬧事麽?”一出現就直指有人聚眾鬧事。

寧江一個拱手:“大人,寧濟收買這五名女子陷害小民,她們已經交代清楚,街坊鄰居、鄉親父老都可以作證……大家說是不是?”

雖然也有少數人意識到縣老爺在暗中幫襯寧濟,但更多的人哪裏會想到寧濟所做的事,暗中竟然有縣老爺的指使?眼看寧江少爺詢問,自是紛紛幫著寧江作證,將朝紅等人的交代一清二楚的說出。

曹剴定得到寧江率眾生事的消息,擔心會有變故,急急趕過來鎮場,沒想到形勢已經逆轉到這種地步。眼看這麽多人幫著寧江說話,臉色微變,“不孝”的確是有違禮法的大事,然而說到底,這個罪名,民不舉,官不究,父老鄉紳聯名上書請官府管,官府自然可以管,但現在證據被破,所有人都開始相信寧江真是無辜的,他也不可能隨便給寧江栽上這個罪名。

仗著官威,他一聲大喝:“你們七嘴八舌的,本官如何聽得清你們在說什麽?你們幾個,且隨本官到衙門裏分辯去。”便要將寧濟、寧江等幾個當事人帶走。

“大人,此事是非分明,證據確鑿,如何不清?寧濟誣害主家,欲奪族長之位,這是我寧氏內部紛爭,自有族規、家規處置,若是族規、家規斷不了,再來請大人明斷!”寧江站在哪裏,昂然看著曹剴定。

曹剴定冷笑道:“如果本官非要管呢?”

寧江負手而立:“子不語怪力亂神,小民自不敢對大人說舉頭三尺有神明,然而聖人有雲:君子坦蕩蕩,小人長戚戚!願大人行君子之道,莫做小人!”

“你說什麽?”曹剴定一聲大喝,眉心祖竅文曲印府的文氣化作官威,浪潮般湧出,周圍百姓盡皆惶惶下拜。

寧府的少爺竟然對縣老爺說出這樣的話?一時間,人人麵無血色。曹剴定的舉人文氣,如同浪潮一般衝刷而過,他們心驚的看向寧江,隻見寧江在那洶湧的氣勢之中,猶如中流砥柱,竟是一絲一毫不肯退讓。縱連曹剴定也暗暗心驚,就這麽一個剛剛才行完冠禮的白衣小民,竟然強行抗住了他的官威?

寧江對那撲麵而來的、大浪一般的官威,仿佛全無感覺,他負著雙手,盯著曹剴定,一字一頓:“請大人……莫、做、小、人!”

沒有想到寧江竟然敢當眾頂撞縣老爺,所有人盡皆惶惶。

然而寧江卻知道,這一次,他必須強硬,無論如何都要強硬。

他要讓所有人都知道他得罪了曹剴定曹大人,也唯有如此,曹剴定才不敢動他、不敢動他家人。

昨天,他隻是個剛剛及冠的少年,曹剴定幫著寧濟拿下他就拿下了他,但是經過今天的這一場較量,他“不孝”的罪名已經被徹底摘下,穩穩的坐上了寧氏族長的位置。

寧氏在高鎖縣畢竟是個大家族,拿下一個父母雙亡、無權無勢的少年,和拿下一個大家族的族長,其性質完全不同。

更何況,他現在當眾頂撞曹剴定,接下來,他要是出了什麽事,人人都會懷疑是不是縣大人的所作所為,考慮到自己的官聲,曹剴定反而有更多的顧忌。

在摘下了“不孝”的罪名後,這一次,他是典型的“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曹剴定怒視了寧江一眼,目光卻又下意識的往周圍掃去,此時此刻,周圍的人越來越多,不但有寧氏的人,有縣城裏的幾個秀才,有段家、華家、路家這幾個大家族的家主,人山人海,人人都在驚疑的看著他和寧江。

如果寧江表現軟弱,他帶走了也就帶走了,但是現在這家夥公然的頂撞他,他除了在心中暗罵寧濟無能,大好的局麵弄成這個樣子,此刻竟是拿寧江全無辦法。

此時,段家、華家、路家這幾個大家族的家主,也在驚疑的看著曹剴定。

寧家與他們幾家都是高鎖縣裏的大家族,寧家的內部紛爭和他們無關,寧江是不是真的做了那種大不孝的事,他們也完全不知情,再說了,誰成為寧氏主家的家主,那是寧氏的事,他們最多不過就是看看熱鬧。

但是現在,寧江的冤屈已經當著這麽多人的麵洗清,寧濟誣陷少家主,謀奪產業,這是毫無疑問的事。

如果曹剴定真的不顧法理公道,強行幹涉寧家的內部事務,在寧家少主沒有觸犯任何律法的情況下,以職權對付寧家法理上的繼承人,那他們這些大家族也會人人自危。如果真的發生這樣的事,那他們恐怕也隻有聯名上書,為寧江出頭,無論如何要轟走曹剴定這個知縣。

畢竟,今天曹剴定可以這樣對付寧家家主,明天就也能夠對付他們,誰也不想自己又或自己的子孫,將來落到跟寧江一樣的地步。

曹剴定如何看不到這幾位家主的疑慮?不孝之罪,民不舉,官不究,寧江大不孝,寧家內部的父老聯合鄰裏一同上書請他處置,他那是維護禮教,為民除害。現在寧江擺明無罪,他繼續為難,那就是把寧、段、華、路幾個高鎖的大家族全都逼到他的對立麵,一旦鬧得這幾個家族聯名為寧江伸冤,他這官也不要做了。

臉龐牽強的牽動了一下,擠出笑容:“江侄誤會了,本官是乍聞寧濟這廝竟然誣害族長,蒙蔽視聽,本官昨日不查,竟然受他蒙騙,一時憤恨,要將他帶回衙門問罪。不過賢侄所說也有道理,寧濟謀奪族產,這是寧氏內部事務,便先由你寧氏族規處置,若是有族規無法明斷之處,隻管送往衙門,本官自會主持公道。”

寧江就是要讓他親口說出他是“受寧濟蒙蔽”這樣的話,這一來,他的冤屈可以說是徹底洗清,誰也沒有辦法再拿這一點說事。當下,他“啪”的一聲,雙手合拳彎下腰來:“多謝大人!是小民誤會了大人,大人清風亮節,公正無私,小民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