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安全第一?

“起來,趕緊起來!”巨大木甲機關獸中,紅蝶發出叫聲。

“梅小路,你不是說它很穩,絕對沒有問題的麽?”寧小夢跟著發出生氣的質問聲。

機關獸的內部,頗為空曠,除了在後頭看著的寧小夢與紅蝶之外,又有一個與她們歲數差不多大的少女,念著咒言,擲出玄氣,玄氣沿著一條條管道遊走,試圖激活機關獸內部的法陣。

在她們的前方,坐著一名青年,那青年抬起手來,把架在自己鼻梁上的,名為“眼鏡”的新鮮事物往上推了推,雙手劈劈啪啪的敲擊著擺在他麵前的一個盒子,盒子裏電光閃動,一條條字符在前端玄晶製成的光屏裏飛竄。

所謂的“玄式算盤”,整個構造異常的巨大,雖然擺在他麵前的,似乎隻有一個光屏和一個盒子,後頭卻連著不知多少的木甲機關。大量的能量從各種玄晶中汲取而來,推動著光屏。

使用符籙的少女,喚作伍韻桃,乃是龍虎山天師夫人伍韻梅的妹妹,那個戴眼鏡的青年,卻是墨門古山塵的兒子古丘,仗著兩人在道、墨兩門中所擁有的資源,這巨大的機關獸,最初便是由他們設計而出。

同一時間,智吉祥與梅小路四處跑著,查看機關獸內部玄晶與法陣的運作情況。作為道家貫鬥忠孝門的門主……實際上整個貫鬥忠孝門目前也隻有他這“門主”一人,因為有春箋麗這樣一個義姐,以及秦川五義這些伯伯姑姑的關係,梅小路在道門中,也算是無法無天,在發現伍韻桃與古丘竟然在研究這樣一個東西後,很快便強行加入。

如今的華夏,百家複興,各種奇奇怪怪的研究數不勝數。對於這種集玄技、木甲於一體的機關獸的研究,道墨兩門雖然並不看好,卻也沒有太多的幹涉。反正他們要玩,自己到一邊玩去,不要打擾別人就好。

然而,要完成這樣一種巨大的新奇“戰獸”,單靠華夏自身的材料,顯然是不夠的,可惜的是,雖然春天的時候,泰山那一邊大量的“流星雨”,為神州帶來了各種奇特礦石,玄鐵、玄木以及各種各樣的玄晶數不勝數,但它們全都被軍方控製著,再由軍方按需分配給道家、墨門以及各類研究機構和工廠。

而他們的“戰獸”,因為根本不被看好,是以也無法得到這些資源的分配。無奈之下,梅小路雖不敢去找她的義姐幫忙,卻偷偷找上了小夢姐姐,小夢對這種機關戰獸倍感好奇,竟也瞞著春箋麗,悄悄加入了他們的隊伍。

原本就是寧大元帥的妹妹,同時又是春天那場“移星換鬥”的重要參與者,小夢發話了,高層自然也就隻好拔些資源過來,這巨型機關戰獸,也得以真正建造起來。隻是,沒有想到的是,原本想要在這一場軍演中大展身手,結果一出場就出了問題。

“快起來快起來。”能夠參加這樣的軍演,其實主要還是靠了小夢的功勞,眼看著出場吃癟,小夢也忍不住大聲叫道。

古丘再次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鏡,雙手在玄式算盤上劈劈啪啪的敲著,伍韻桃與梅小路拚命為他喊著加油……然後機關戰獸摔得更重了!

相比起斷界壁這一邊的緊張,斷界壁的另一麵,則要悠閑許多,大塊吃肉,大碗喝酒,許多軍營裏麵,夜夜笙歌。

滅度兵團的內部,卻開始逐漸的積累起不滿,隻因為,在其他軍隊都開始盡可能的往前推進,以求“先登”之功時,他們卻開始逐漸的退到了後方。

“那小子在搞什麽?”一名武師發出憤怒的吼聲。

“少宗主的想法,也不是不能理解的!”龍牙靈在一旁道,“戰爭嘛,千軍萬馬之中,總是容易讓人膽怯的。不管怎麽說……少宗主的年紀也不大,沒有見過這種場麵,心裏會有些害怕,也是很正常的事,這也是為了大家的安全嘛。”

“要是像這樣子,一直躲在後方,所有的功勞都被其他人搶走,那我們還來做什麽?”那武師怒火中燒。在任何一場戰爭中,“先登”都是最大的功績,這幾百年來,好不容易再打開了一個新的域門,這樣的機會,如果不能及時把握住,下一次有沒有都還很難說。

建功立業,封公封侯,他們的富貴可全都在此一舉。

“體諒,體諒!”龍牙靈繼續為少宗主說話,“不管怎麽說……那也是為了大家好嘛。安全第一,安全第一。其實少宗主的做法,也不是不能理解的,烏龜縮頭,能活萬年。少宗主的年紀畢竟不大,為了大家著想,做一做縮頭烏龜……也是很正常的,至於什麽富貴榮華……以後總是會有的,幾百年,幾千年……總是等得到的,我們等不到,我們的子孫後代,也是有機會等到的。安全第一,安全才是第一……”

龍牙靈在這裏安慰著滅度兵團內部的人馬。

遠處,皇幻騎著戰馬率著一批人,押運著後方的物資。

“皇幻師兄,我們真的就在這裏做這些?”在他身後,一名魔宗弟子不滿的問道。

皇幻皺了皺眉,沒有說話,遠處,有戰馬飛馳而來,從他們前方衝過,卷起的塵土四處彌漫,壓得他們透不過氣來。有人回頭笑道:“這不是滅度魔宗的龜群麽?”

其他人也轟然笑了出來,皇幻等人麵紅耳赤,雖然心中惱火,卻也無法。

他們來到陷空沙漠,加入軍中,目的就是建功立業,誰知道到了這裏後,帶領他們的少宗主卻是不思進取,兵團不但無法進入第一線,且逐漸淪為後方打雜的。皇幻自己不單是兵閣的大弟子,且在東華域中,原本就是正統的侯國繼承人,即便國土不大,那也是真真正正的小侯爺。

前來戰場的目的,原本就是為了裂土封王,若非如此,誰還跑到這裏來受罪?變成這個樣子,他的心中自然也有頗多不滿。

隻是,那小子……少宗主真的是這般能夠隱忍的人麽?皇幻緊皺眉頭。

故意率隊從他們前方衝過的,正是西鬼蜮萬象王子白幽功,眼看著滅度魔宗這些人吃癟,他發出豪邁的笑聲。

原本還以為那“滅焰摩羅”能夠有多少囂張,現在看來,也不過就是一個怕事的小子,被人進逼、威脅了幾次後,別人都還沒有怎麽對付他,他自己就怕了,有名不敢爭,有位不敢搶。滅度魔宗好歹是主界的一個大宗門,他卻帶著整個滅度兵團,淪為了後方打雜的。

森羅王子那廝,竟然敗在了這樣一個無能而又怕死的小子手中?

原本想要為弟兄出頭的白幽功,如今倒是覺得滅度魔宗的這些人可憐了,竟然攤上了這樣子的一個少宗主。將熊熊一窩,眼看著滅度魔宗的這些人,眼睜睜的看著自己帶人從他們麵前衝過,一個個敢怒不敢言的樣子,他心中痛快至極。

狗屁的滅焰摩羅,狗屁的滅度魔宗!

不過是一群無能的縮頭烏龜罷了!

眼看著這些人飛揚跋扈的衝過,皇幻等人滿身塵土,也隻能垂頭喪氣的繼續押運物資,做著根本不屬於戰將該做的事……

“少宗主,龍牙靈又安慰那些心存不滿的魔宗武師和眾弟子去了。”

“哦,那我還真是應該謝謝他了!”身背魔刀的少年抬了抬頭,看向前方巨型的建築。

不管從哪個角度看,“混沌鍾”都大得猶如擎天之柱,太陽往它的後方轉去,陰影慢慢的覆了過來,讓周圍的炎熱消散了許多。

仔細想想,現在在華夏,應該已經是開始降雪的十月了,這裏的氣候卻還是讓人覺得炎熱啊,而且總感覺大家火氣都很大的樣子,果然還是因為氣候的問題嗎?

“少宗主,這樣子終究不是辦法!”獵劍殤道,“不管口號喊得有多響亮,大家來這裏的目的,少宗主您應該也是清楚的,這樣子下去,恐怕大家都會被龍牙靈煽動……”

“唉!”少年道,“我也是為了大家的性命著想,再大的戰功,再重的權勢,那也得有命拿才行,對不?誰知道域門打開後,那一邊會跑出什麽來?以往我修羅大軍從來沒有敗過,但以往是以往,說不定這一次出問題了呢?先在後頭看看,先在後頭看看。”

獵劍殤心想:“能有什麽事?自天界崩潰後,修羅大軍前前後後,都滅了幾十個世界,戰無不勝,攻無不克,堪稱宇內無敵。各種跡象也表明,斷界壁的那一邊,不過就是一個弱小種族,這根本就是送給大家的榮華富貴,你不搶,別人就去搶。”

雖然在別人眼中,獵劍殤稱得上是最忠實的“少宗主派”,但這個時候,就連他的心中也是存有怨言的。機會難得,一旦錯過,以後未必還能夠有更好的機會。雖然安全第一,跟著大部隊在後頭撿劍骨頭,喝喝湯水,也同樣是有利可圖的,但那根本不是他們此趟來的目的。

獵劍殤繼續道:“而且,寶印十二城的白幽功、影遊寒他們明顯是在打壓我們,他們在前線占據重要位置,奪取軍功,我們的弟兄全都被安排到了後方,成為打雜運糧的了,這分明就是他們在背後搞鬼……”

“蠻好的,這樣子蠻好的!”少年聳肩,“我正愁,萬一被安排在前線,敵人殺過來怎麽辦?想要找關係弄到後方,結果他們就幫我辦了,蠻好的,我還真是應該謝謝他們了!”

獵劍殤無語,難道這真的就是傳說中的“吃虧就是占便宜”?你以前的囂張哪去了?你以前的張狂哪去了?這還是我認識的那個一刀殺陽魂、翻掌破森羅的滅焰摩羅嗎?

幾位長老之所以會讓少宗主帶隊前來,就是因為,認定他夠狂夠狠,有利於在戰場上殺人爭功,誰也想不到,少宗主到了陷空沙漠後,竟然大改作風。

雖然少宗主做派明顯和以前不同,但有一點,卻又跟以往一樣,就是他想要做的事,那是誰也勸不動的。獵劍殤勸了幾句,終究也是拿這小子毫無辦法,最後隻能跟著自我安慰……沒錯,躲在後方至少安全。

名為小江的、滅度魔宗少宗主,顯然也不打算去管其他人怎麽想,繼續到處逛著。大軍之中,各部互不統屬,自不免爭權奪利,他自從來到這裏後,什麽都不跟人爭,除了內部積累了相當大的不滿,外頭的人緣倒是好了起來。

尤其是在各部的摩羅軍團中,更是如此,論起軍中的地位,摩羅本就是在修羅之下,有功勞修羅先占,有苦役摩羅來做,或許是因為,少年自身也隻是一名摩羅,與摩羅軍團中的眾多將領,倒是分外投緣。

那一晚,他便帶著酒,與幾名摩羅將領聚在一起,一同說話聊天。旁邊是堅硬的石壁,石壁呈環形,往遠處延伸而去。回過頭來,“混沌鍾”更是高得猶如直插天際。少年笑道:“喂喂,在這裏喝真的好麽?按道理,這裏我是不能來的吧?”

“有什麽大不了的?”一名醉醺醺的摩羅將領與他勾肩搭背,“俺們兄弟,誰跟誰?來,喝!”

其他人也跟著起哄,大家一同舉杯,一同痛飲,一同咒罵,罵那些修羅一個個的沒啥本事,靠著出身背景天然的就爬在他們頭上,罵那些世子侯爺什麽事也不用做,靠著血統就能身居高位。這樣的抱怨,任何時候都是免不了的,而且大家一同抱怨,感覺上去,分外的知心,分外的親密。

“兄弟,我真是為你不平,”一名將領憤恨的道,“你好歹也是滅度魔宗的少宗主,本事不比別人差,就因為跟我們一樣是摩羅,就被發配到後方來,那些人的心思,我還不懂得?到時候,功勞全是他們的,苦差全是我們的,明明什麽事都是我們在做,等論功行賞,大封功臣,什麽都是他們的。”

少年喝了一杯,笑道:“後方好,其實後方蠻好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