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小事化了

劍光以快至不可思議的速度閃過,斷去的棍棒和兩隻手臂同時竄起。

嗖!貓影一竄,緊跟著又是一聲慘叫,頭上插著雞尾的苗人臉上滿是鮮血,踉蹌後退。

沒有人能夠看清少女是怎麽出的劍,甚至還沒有等周圍的人反應過來,試圖以棍棒將她格住的兩名壯丁手臂就已經斷去。

當她懷中的小黑貓竄起的時候,頭上插著雞尾的苗人其實已經在向後閃,但他卻哪裏知道,他所麵對的並不隻是一隻飛天貓,而且還是一直練過九陰白骨爪,吸收過青龍、白虎、玄武之力,修煉成精的飛天貓?

臉上刹那間被撕出了三條裂口,其中一條,竟連他的鼻子都已劃開。

“臭丫頭,宰了她,給我宰了她。”他臉上鮮血淋漓,一邊退一邊嘶聲叫道。

更多的人衝了上去,然後卻是更多的斷臂飛起。一條條手臂帶著武器和血水飛上天空,隻看得周圍人觸目驚心,頭皮發麻。

“來人!來人!”那人原本就帶了不少的手下來到巴蜀,怒吼聲中,後方的手下成群湧來。

然而這一邊,少女的支援也已趕到,人數不多,隻有十來人。

“敢找姑娘麻煩?”“真是不想活了?”“公子說了,這裏是他們的地盤,我們要忍。”“好,我們忍!”……

對於天地會的這些人來說,所謂“忍”的意思就是,不要打死人就好。於是嘭嘭嘭嘭,斷手與斷牙亂飛,血水與慘叫齊放。

另一邊,阿彩卻是看得目瞪口呆……不是說要忍嗎?

雷鶴道人、羅胖子、孫紫蘿等盡皆出手,這些人,以前玄氣還未大盛時,就已經都是江湖上的一流高手,其後,跟在寧江身邊,每人都得到了一套非同尋常的秘籍。這些苗人雖多,卻又哪裏是他們對手?竟是被打得滿地找牙。

所謂滿地找牙,是地上真的到處都是脫落的牙齒。

這裏是苗人的地盤,所以要忍耐,忍耐的意思是,不要把人打死就好。

頭上插著雞尾的男子不斷後退,越看越是驚恐,這些到底是什麽人?

為什麽這些人,每一個都有這般了得的身手?如此身手,走在江湖上,隻怕無一不是赫赫有名之輩,為什麽他們卻像是給人打雜一般,口口聲聲喊著“公子”、“姑娘”,一副有人敢欺負他們的主子,是可忍孰不可忍的架勢?

這丫頭到底是什麽人?

幾十人衝了上去,無一例外的被打得口吐鮮血,又或斷手斷腳,隻看得周圍的人紛紛後退,無一人敢靠近。

那插著雞尾的男子心知不妙,慌忙逃入另一邊趕來的苗兵之中,大聲叫道:“刺客,有刺客,那些人是外頭派來的刺客。我乃危兀洞的洞主,是青獅嶺猛虎大王的弟弟,這些人要行刺本洞主,快殺了他們,快殺了他們。”

那些苗兵看著那十幾名簇擁著一個抱貓少女的華夏武者,已經倒在他們周圍,痛得滿地打滾的西嶺苗人,亦是心驚。眼看著這些人,無一不是高手,他們心知自己衝上去也是無用,看著那些或是斷手斷腳,或是滿口的牙齒都被打沒的苗人,不要說衝上去,沒有後退已經是勇氣十足。

有人趕緊快馬回頭,趕去調動大軍。

危兀洞洞主指著小夢等人:“你們完了,你們知不知道這裏是什麽地方?你們知不知道我是誰?我是危兀洞的洞主,猛虎大王的弟弟,軍隊馬上就要來了,現在已經沒有人能夠救得了你們了。敢得罪我,沒有人救得了你們了。”

小夢抱著懷中的小黑貓,在貓背上摸啊摸:“唉,小刀,你應該把他眼珠子也一起挖出來的。”

危兀洞洞主滿臉是血,怒火中燒:“你們完了,你們還真以為現在是你們華夏人能夠猖狂的時候?你們完蛋了……”

遠處,馬蹄滾滾,危兀洞洞主益發的猖狂和得意,他準備看這些人怎麽死,原本還想著要把這丫頭搶回家金屋藏嬌,沒想到她這麽不識好歹,現在他要睜大眼睛,看著這丫頭和她的貓,還有她身邊的這些人被剁成肉醬,讓他們知道死字怎麽寫。

華夏少女繼續抱著懷中的小黑貓:“我好怕怕呦。”

在她身邊,雷鶴道人、羅胖子、孫紫蘿等人,或是雙手抱胸,或是負手而立,滿不在乎的樣子。後方的阿彩撓了撓頭,發現自己根本沒有出手的機會。

另一邊的遠處,手持折扇的青年彎下腰來,手中拿起一根精致的發釵,左看右看:“老板,這個怎麽賣?”

紅衣的少女在他身旁,悄悄的摸了摸自己的秀發,想著他應該是送給我的吧?

遠處,一大隊蠻騎策馬殺來,忽的,有人從側麵追上攔截,亮出了令信,又低聲說了一些什麽。為首的苗軍武將先是一個錯愕,緊接著默默收兵。

危兀洞洞主和他身邊的這些蠻兵,眼看著大批援軍殺到,正是士氣大振,沒想到那些兵將突然就掉頭走了,一時間,所有人麵麵相覷,都不知道這是這麽了。沒過多久,一名兵長擦著汗,奔了過來。

危兀洞洞主怒火中燒:“人呢?你們的人呢?這些是周朝派來的刺客,你們是做什麽吃的?還不把他們抓了?你們這些飯桶,是做什麽吃的?”

那兵長繼續擦汗:“那個……上頭說了,一點小誤會……對對,小誤會,用不著鬧大。小事化了,小事化了。”道:“走吧走吧,小誤會,讓他們自己解決就好。”

眼看著援兵未到,這夥華夏武者人數雖少,卻分明個個都是高手,下手既狠且辣,倒在他們手下的雖不死,卻已殘。他們哪裏還敢呆著,呼的一下,趕緊撤了。

“不要以為這樣就完了,你們等著,你們給我等著。”危兀洞洞主如何敢多待?一邊回頭罵著,一邊急急跟著這些苗兵一起跑了。

畢竟不是自己的地盤,天地會眾人也沒有追上去。小夢摸著小黑貓:“小刀,別怕別怕。”

小刀道:“喵。”

眾人扔下這些倒地的傷殘不管,繼續逛了一會,眼看著天色漸晚,便一同回客棧去了……

“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某個綠樹成蔭的莊子裏,一個苗夷少女躺在竹製的涼席上,翻來滾去的念著某人的詩句。

半臂的藍荊短裙,露著手臂和秀腿,在中原是不知羞恥的穿著,在這裏卻是夏日裏再正常不過的打扮。藍色的裙裳上,織的是白色的月丁香。翻過身來,雙手交疊在其實不是太顯眼的胸脯上,抬頭看著頂上的藻海,眼睛是星星般的亮。

“六妹。”一個身穿白衣,秀發如瀑的青年女子,手中托著琉璃淨瓶,輕盈的飄了進來。這個女子,卻是金蠶嶺六毒花娘中的佛桑娘。

佛桑娘的打扮,本是模仿藏地傳說中的妙善公主。她雖是金嫫姥姥的弟子,論起家世,卻和藏地的王族有著一些關係。當然,在藏地,密宗獨大,所謂的王族根本沒有任何的地位。

而現在,自密宗三大聖地因為血淵的毀滅而崩壞後,藏地天降甘霖,處處春回大地,傳聞中的妙善公主更是四處顯靈,宣傳大乘佛法,藏地的人們,都說她已然成為菩薩,喚作“大慈大悲觀世音”。

觀音的傳說與信仰,隨著那一場改變了整個藏地的風水的甘霖,急速的傳播開來。

佛桑娘並未見到顯靈的妙善公主,雖然,妙善公主是整個藏地最美麗的傳說,但是否真的存在著這樣一個人,她其實也隻是將信將疑。

“六妹,你又在念那寧江的事了。”佛桑娘無奈的搖了搖頭,“像你這般,處處念著她來,將來如何還嫁的出去。”

月丁香娘撇了撇嘴兒:“反正,在西嶺和巴蜀也沒人敢來追求我了,我也不想嫁給鶓哥那蠢兒子。實在沒人要,我就到江南去,說不定真的能夠碰到那個人……”

佛桑娘繼續搖頭。

卻原來,月丁香娘原本說定的親事,乃是苗夷的王太子,亦即鶓哥的獨子。

不曾想,前年,她們隨著姥姥,到了越嶺一趟,原本是協助西天師教奪取龍虎山,結果不但計劃破產,她們竟也全都落入了蝙蝠公子手中。

原本以為是必死無疑,誰知,蝙蝠公子竟然放過了她們。放過她們的條件,其中一個,是過往的恩怨一筆勾銷,而另一個,竟是不許月丁香娘嫁給鶓哥之子,她的婚事,由她自己做主。

月丁香娘,不但是金嫫姥姥最年輕的弟子,亦是六毒花娘中大師姐蜀葵娘的親妹妹,她們姐妹兩人,在西嶺,同樣有著不一般的血脈傳承。

月丁香娘嫁給苗夷王太子,原本就是一場用來統合苗夷三荒九嶺二十七洞的政治婚姻。同時也代表著九嶺中的金蠶嶺,與名義上歸屬於蜀葵娘的花豹嶺,以及整個巫鬼教對鶓哥的支持。

蝙蝠公子逼著金嫫姥姥以她自身的本命蠱發下毒誓,禁止將月丁香娘嫁給鶓哥之子,以本命蠱發下的誓言最是陰毒和霸道,回到西嶺後,金嫫姥姥也隻能派人替月丁香娘,去向鶓哥退婚,偏偏她又無臉說出自己為人所迫的事,在具體原因上,隻能含糊其辭。

原本是說好的親事,竟然被退婚,鶓哥雖怒,但是苗軍對外擴張不順,導致內部並不如何穩定。在金嫫姥姥和蜀葵娘一力保證,會繼續支持鶓哥的統治後,也隻能不滿的放下這門親事。

雖然如此,鶓哥之子,對月丁香娘卻是死纏著不放。原本是自己的未來新娘,眼看著要煮熟的鴿子就這樣飛了,他自然是又氣又怒。

然而西嶺風氣,不同於中原,女子的地位並不比男子低到哪去,想玩搶親這套,且不說月丁香娘是金嫫姥姥的徒弟,她本身就是養蠱的,搶了去他也不敢上,誰知道她體內藏了什麽蠱?

苗女多情,卻也貞烈,西嶺雖然有搶親的風俗,被搶的苗女其實也基本上都是自願“被搶”,又或者是實力相差實在太大,被搶的苗女在家人的出賣下,體內的本命蠱早就已經被男方知曉和克製。

苗夷王太子雖然氣怒,卻也拿月丁香娘沒有什麽辦法。月丁香娘本身對王太子就沒有半點好感,自是樂得不用嫁她。

隻是礙於她是王太子的心上人,其他的男子,也不敢來追求她。

眼看著,至少在巴蜀和西嶺,恐怕是真的嫁不出去了。雖然她自己對此也並不如何放在心上。

月丁香娘酷愛華夏詩詞,而這些年,詩名最盛的,無疑是不知成為多少閨中少女的夢中情郎的寧江寧才子。閑來無事,她總是喜歡在床上翻來翻去,念著寧才子的詩詞,悄悄摸著自己。

原本就是師姐妹,佛桑娘如何不知她的愛好?苗女多情,對這種事其實也大多都不避諱。隻是看到,六妹又開始在床上念詩,又是好氣又是好笑,道:“看來你這個小婆娘,是真不打算嫁人了。”

月丁香娘撇了撇嘴兒:“這世上的男兒,有幾個比得上寧才子?比不上寧才子的男人,還算是男人麽?”

佛桑娘心想,好吧,除了你的寧才子,其他人連男人都不是了。

她手持琉璃瓶,道:“今晚月色不錯,可要出去轉轉?”

月丁香娘在床上滾來滾去:“不要,我要繼續念詩。”她隻要有寧才子的詩詞作伴,就心滿意足了。

“那你就繼續念吧。”佛桑娘扭頭就走,“我才不告訴你,你的寧才子入了巴蜀,現在離這兒不過十裏。”

月丁香娘猛地跳了起來:“二姐,你說什麽?”

佛桑娘回頭訝道:“什麽?我說了什麽嗎?我什麽也沒說啊?”

月丁香娘也顧不得念詩了,緊緊的抓著二師姐的手臂:“你說了,你說了,你明明就說了。”

佛桑娘一襲白衣,抬起纖手,指頭輕叩,在她的額上輕輕的彈了一下,笑道:“真是拿你無法,既然你問了,我便告訴你,寧江入了巴蜀,現在就在十裏外集市的客棧裏。這個消息,如今還未擴散開來,我們我們教中弟子,也是好不容易才探聽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