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不爭之術 算空飛刀!

說話的,乃是曹紫騰的弟子卓誌成,七裏鋒的三位鋒主,義結金蘭,他們門下的弟子也都是以師兄弟互稱。

聽到卓誌成的取笑,趙庭珍跺了跺腳:“卓師兄,你在亂說什麽呢?”

旁邊另一人笑道:“就是,卓二爺你在瞎說什麽實話?”

其他人也不由得哄笑了起來。

趙庭珍氣道:“你們不要亂說,小白道長乃是入教之人……”

那人笑道:“人家道長都說了,他們南方的道門是可以取老婆的,再說了,就算是全清派的也沒有什麽關係,大不了珍姑娘給人家生一堆娃兒,讓他不做道士就是。”

卓誌成道:“就是!”

趙庭珍道:“你們……你們……”

說話間,一名侍女匆匆而入,低聲道:“可是七裏鋒的諸位?”

其他人安靜下來,趙庭珍看向那名侍女:“我們正是來自七裏鋒,這位姐姐,有何吩咐?”

那侍女道:“檢查一下你們的道具。”說完之後,便又匆匆的去了。

眾人對望一眼,雖然都有些摸不著頭腦,但卻不敢大意,趕緊散了開來,小心檢查,一處也不放過。過了一會,忽的有人道:“看這裏!”

大家圍了過去,緊接著便看到,靶子的後麵,紙皮揭開,內中竟是中空,而從正麵看去,靶子卻是看不出異樣。卓誌成、趙庭珍臉色微變,如果不是有人提醒後,他們事先檢查,表演時飛刀擊中靶子,必然貫穿而過,不管有沒有傷到人,應愷簫肯定都會借機找麻煩。

內中一人不安的說道:“這靶子昨晚還檢查過的,難道有人做了手腳?”

其他人也不由得彼此對望,如果是自己人做的手腳,那就意味著有人被收買,單是想到這一點,就已經讓他們臉色難看,對同伴的不信任,比什麽都要嚴重。

趙庭珍卻道:“大家不要亂猜,真要在場上出了意外,簫姨挑撥,郡主發怒,我等隻怕一個都別想逃,要真是我們自己人做的手腳,他自己又哪裏能夠例外?簫姨再將禍水引向七裏鋒,這裏的每一個人,又有哪個,家人不是在七裏鋒?”

卓誌成看向眾人,道:“這話沒錯。而且,剛才那個侍女應該不是應愷簫的人,真要有人被應愷簫收買,暗中做這樣的手腳,其他人恐怕也不知曉,又怎能通知我們?如果我猜的沒錯,應該是我們進來時,檢查道具的那些兵士中,有人弄鬼,然後被有心人發現。”

趙庭珍輕聲道:“剛才那侍女,應該是刁立香派來的人,她既然收了我們的禮,自然不會讓我們在這裏出事。”

其他人彼此對望,一同點頭。隻要不是自己人弄的鬼,至少心裏不會那般別扭。而另一方麵,這也表示,應愷簫的確是計劃著要害他們,這讓他們心中暗自心驚,不敢大意。

外頭宴席開始,人來人往,極是熱鬧,又有煙火騰空,姹紫嫣紅。趙庭珍等人等了許久,才終於輪到他們登場。在上一輪舞者退至幕後時,卓誌成先帶人到外頭場中安置道具。

表演的場地是一個空曠的廣場,北麵台上,坐著幽陀部首領突欲和柳蔓郡主,突欲的那一側,立著幽陀五霸中的巴得昌與宇文虛火兩人,巴得昌個頭魁梧,宇文虛火則顯得清瘦陰冷。柳蔓郡主一邊,則是幽凰五嬌中的刁立香、應愷簫。

五霸與五嬌中,目前隻有他們四人在新金城中,其他人,都已被冥篁王調用去了。

東麵與西麵,各置酒席,其中自然以蠻族居多,卻也有不少華夏人。隻是相比那些蠻族,參加宴會的華夏人大多顯得低聲下氣,偶爾上去給大帥和郡主敬酒,亦是卑躬屈膝,突欲多與其說上兩句,便是受寵若驚的樣子。

安置好道具後,卓誌成正要退下,忽的怔了一陣,隻見東邊的酒案後,坐著一名青年道者,這青年道者見他看來,於是微笑的額了額首。卓誌成心想,他怎麽會在這裏?

雖然心中疑惑,但終究是不敢上前招呼,到了幕後,便將那道者也在宴中的事告訴了趙庭珍,趙庭珍也不由得睜大眼睛。

為什麽道長會在這裏?趙庭珍頗有一些疑惑,卻也隻能先壓在心底,踏步上場。

此刻,周圍的賓客一同看去,見場中擺放著一個大型的轉盤,裏裏外外,一共分作了七層。最中央的內圈,豎著一個靶子,中央的五個圈,又立著一根根木樁。身穿彩衣、二八年華的女子,立在了最外圈,先是對著北麵的主人施禮,緊接著又朝兩麵的賓客作揖。

然後,便看到轉盤外,三名大漢彎下腰來,推著盤下伸出的木杆,裏裏外外,轉盤上的七個圈都開始了轉動。有的左轉,有右旋,蒙著眼睛的青年女子,立在最外圈,彩衣隨著腳下木盤越來越快的旋轉,劃出亮麗的光環。

彩衣女子與最裏圈的靶子,一共隔了五層,每一層上都有五六個木樁,這些木樁互相交錯,讓人目不暇接。隻見她摯出飛刀,麵對著內圈的靶子。

這一來,人人心中俱是好奇,以那轉盤轉速之快,正常人哪怕隻是站在上麵,一下子也就頭昏眼花,她又被黑布蒙著眼睛,要如何才能隔著那些木樁,以飛刀射中最中央的標靶?

周圍的賓客中,高手頗多,然而這種本事,眾人自問,全都是難以辦到。其中的不少蠻將,在如今玄氣大盛的時代裏,一個殺招下去,把整個轉盤全都毀了,也是輕而易舉,但是這種精細活兒,卻正是無法做到,於是都屏息靜氣的看著。

隻見那女子竟在轉速飛快的轉盤上,陡然旋身,飛刀刷的劃過光芒,在那一根根木樁間,以不可思議的軌跡和速度穿梭,甚至還繞著其中一根本就在移動的木樁轉了一圈,啪的一聲,擊中了內圈標靶的正中央。

周圍賓客忍不住發出喝彩,這手飛刀絕技,的確是出神入化,讓人歎為觀止。

緊接著又是刀光一閃,刷刷的,兩支飛刀一同飛出,在那快速移動的木樁間,令人眼花繚亂的飛舞,眼看著,便要被一根木樁所擋,鏘的一響,它們竟是彼此碰撞,震出金光,同時插著木樁,呈弧線飛過,同一時間擊中標靶,與第一支飛刀並排,穩穩的插在了靶心上。

北麵台上,突欲訝道:“這是什麽刀法?居然還有這種絕學。”

應愷簫在柳蔓郡主身側冷笑道:“不過就是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罷了,輕靈有餘,力道不足,對上尋常的武夫還行,對上能夠勁氣外放的高手,以她連木靶都無法擊穿的這點力道,和撓癢也差不了多少。”

她這話自然沒錯,這飛刀之術幾可稱得上是玄妙,但是這輕靈至不可思議的刀法,其實也是建立在飛刀本身的輕巧的基礎上,若是手中用勁過大,雖然加重了威力,但也就無法做到這般輕靈。

如果是在玄氣大盛之前,這般奇詭難測的飛刀技巧,雖然難以應付宗師級的超強高手,但是對付用不出刀氣劍罡的一二流高手,卻也是頗有奇效的,陡然出手,防不勝防。然而現在,哪怕是一流高手,都有能力勁氣外放,這種隻重輕靈而內勁不足的刀法,自然也就變得中看不中用了。

除非真的能夠像秋水薦那般,將這“輕靈”二字做到極致,化飛刀於無刀,直接以琴音為刀,無形無相,無處不在,那才真正算得上是“天之刀”。就連統領新墨門的善公主,都曾差點死在這猶如風刀霜劍直落凡塵的“九天並刀”之下。

而現在的趙庭珍,顯然還到不了秋水薦那般境界。

刁立香道:“雖然如此,作為觀賞性的表演,也算是很不錯了。”

說話之間,那彩衣女子,隨著轉盤越來越快的旋動,飛刀接連出手,竟是在蒙著眼睛的情況下,無一不成功的繞過在她前方不斷位移的木樁,擊中標靶。在自身隨著轉盤不停轉圈的情況下,還能做到這般程度,一些人暗暗稱奇,而另一些人已是看出,這絕不僅僅是聽風辨位那般簡單,內中必定隱含著心靈上的感應,和對精、氣、神的奇妙控製。

表演即將結束,轉盤上的女子猛一旋身,刹那間又是四支飛刀飛出,而就是在這個時候,忽的有大風卷過,四支飛刀竟然全都拐了個彎,襲向西邊客座上的一名蠻族男子。眼看著飛刀就要將他擊中,那男子哼了一聲,飛刀猶如被無形的氣牆擋住,啪啪啪啪的掉落在地。

原本要喝彩的眾賓客俱是錯愕,推著轉盤的三名漢子,趕緊停了下來。盤上的女子快速的扯下了蒙眼的黑布,初始時有些茫然,緊接著卻是花容失色。

那蠻族男子,一身黑衣,端坐在案後,握著酒杯,冷冷的道:“哼,這是要行刺本人麽?”

趙庭珍猛然一驚,趕緊下了轉盤,與身邊三人一同跪倒在地:“大人恕罪……”

那蠻族男子沒再看她,而是朝著台上,淡淡的道:“這就是大帥和郡主的待客之道麽?”

突欲在台上冷哼一聲,道:“把這幾人拖下去拷打,查清幕後主使……”

應愷簫施禮道:“大帥,這丫頭乃是七裏鋒鋒主趙歸盤的女兒,七裏鋒的二鋒主以前就曾做過抗拒天兵的事,雖然迫於形勢,被迫臣服,但必是心中存有怨言,所以故意派了他女兒來行刺相爺的人,想要挑撥相爺與大帥您的關係。”

突欲怒道:“原來是七裏鋒的人……”

趙庭珍猛地磕頭:“是奴家學藝不精出了差錯,願受死罪,跟家父無關,跟七裏鋒眾人無關,請大帥降罪在奴家一人身上!”通通通的響聲中,隻一會兒,額頭竟是血水直流。

周圍賓客,有的無奈搖頭,有一臉冷漠。其實內中高手頗多,本領不夠的,固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但是實力了得的,如何看不出來?這女子根本未曾失手,隻不過是那男子暗用神秘手法,隔空發勁,改變了飛刀的軌跡,將飛刀引向他自己,然後借機問罪。

其實就連突欲,也是看得一清二楚。然而,那男子乃是神冊宗倍派來的高手,這丫頭不過就是一個屈服於蠻軍之下的地方豪強之女。既然那男子想要這丫頭死,那就將她殺了就是,反正也不是什麽大事。

於是喝道:“將他們幾個拖下去斬了,把腦袋呈上來,給吳先生壓驚。”

場中的女子使勁磕頭:“是我一人的事,跟其他人無關,請大帥放過他們。奴家願受任何處置,請大帥放過他們……”苦苦哀求。

應愷簫一臉冷笑,這蠢丫頭真的以為,買通了刁立香就能夠逃過一劫?

在她身邊,刁立香卻是緊緊的蹙了蹙眉,心中暗恨。她已經將應愷簫和她的人看得足夠緊,但就連她也沒有想到,相爺派來的這個吳先生竟然直接幫應愷簫出手,為難趙庭珍。

這兩個人暗地裏肯定有一腿!她心中暗道,卻也毫無辦法。相爺派來的人,就連大帥也不敢輕易得罪,而她就算想幫忙,卻也不可能為了一個無關緊要的丫頭,去跟相爺派來的人抬杠。

至於場上的其他人,更隻是當成宴中的點綴來看。反正,自蠻軍進入華夏土地以來,殺的人數不勝數,死幾個人根本算不得什麽。眼看著蠻兵擁來,將這幾人拗手擒住,便要帶下去斬首,眾人依舊說說笑笑、觥籌交錯。

而那些參加宴席的華夏人,有的一臉漠然,有的暗自膽戰心驚,生怕自己會淪落成下一個被殺的對象,其中,也包括了安郡丘家派來為郡主賀壽的丘家二公子丘仲書,扭過臉去,仿佛從來就沒有見過那即將被殺的女子。

眼看著,這彩衣女子和她身邊的幾人便要被強拖下去,就在這個時候,一個聲音忽的響起:“且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