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妖血“誇父”

這突然出現的刺殺實在是出人意表,即便以箋麗和小夢的實力,竟也無法算到。

眼看著,小夢就要被這開顱破頭的一刀擊殺。“猴子!”隨著一聲憤怒的大吼,刀氣呈一條直線,爆發著地氣,轟轟轟的襲來。

阿彩的這一刀,既疾且快。偷襲小夢的人影眼看著就算殺了刀下的少女,自己也會被阿彩一刀擊殺,刹那間,如同靈活的猿類向後翻騰。一道劍光橫裏斬過,兩道刀光交叉劃起,竟全都劈了個空。

緊跟著便是一聲悶哼,阿彩快速回頭,她剛才的這一刀急於救援被“猴子”偷襲的少女,無法兼顧,手臂竟被吳窮的毒蟒咬上。毒氣沿血管上衝,直襲她的身體。

阿彩大吼一聲,右手刀光一卷,左手粗壯的手臂連著毒蟒一同飛起。原本就已經是身上帶傷,阿彩自斷一臂,砰砰砰的後退,臉色金白,那巨大的體型踩在地麵上,留下深邃的腳印。

隨著嘶嘶的聲響,另一隻毒蟒破空襲來,咬向她的胸脯。她想要揮刀,搖晃的身體卻已經向後失衡,大刀往身後一撐。眼看著就要被毒蟒咬中。

陡然間,紅影一閃,淺紅襦裙的少女擋在她的身前,青鋒拉出一道朝陽般的火光,天地猶如顛倒了過來,長虹貫日般的寶劍帶動了倒轉的天地,朝前方的毒蟒和強敵覆蓋。

毒蟒慘嘶中斷去,化作無數的小蛇往四麵八方逃散,緊跟著便是一聲悶哼,鮮血濺灑,吳窮返身衝入林中。

“走!”眼看著其他的蠻子就要從林中衝出,淺紅色襦裙的少女掉頭就走。阿彩咬牙死撐,與齊胸襦裙的少女緊跟在她的身後,往山下衝去。

過了一會,吳窮陰沉著臉從林中走出,在他的周圍,那些散落的小花蛇從草叢中往他爬來,鑽入了他的黑袍之中。

一個黑影從地底躍出,長長的手臂在斜伸而出的樹枝上一勾,蕩到他的麵前。

此人尖嘴猴腮,長得頗有一些怪異。看著吳窮溢血的胸膛,他問:“傷得怎樣?”

吳窮冷冷的道:“不礙事!”

“那兩個臭丫頭到底是誰?”尖嘴猴腮的男子轉身看去,動容道,“竟然有這樣的本事?阿彩從哪搭上了這樣子的兩個丫頭?”

吳窮道:“不清楚……恐怕跟墨門的善公主有關。”

“善公主?”尖嘴猴腮的男子臉色微微一變。

“吳先生!”遠處,蠻將率數十騎飛奔而來,“人呢?”

“往山下逃了!”吳窮指去,“她身邊還有兩個小丫頭,一個都不可放過。”

“追!”那蠻將快速下令,數十騎朝著吳窮所指的方向,縱馬追趕。

……

小夢與阿彩一同在山間飛奔。

途中,阿彩回過頭來:“你的同伴……”

小夢說道:“她會幫我們清除我們留下的線索,幫我們引開追兵,放心,她很快就會追上我們。”

阿彩道:“我們路上沒有停過,她怎麽追得上?”

小夢笑道:“放心,她有她的辦法!”又抬頭道:“你的手臂。”

此刻,阿彩整個左臂都已經斷去,斷肩處血跡斑斑,觸目驚心。

小夢心知,那個時候,如果不是為了替她解圍,化解那個從地底突然跳出的家夥的致命一招,阿彩的手臂也不會被吳窮的毒蟒咬上,以致不得不斷臂求生。

雖然她到現在也還是無法想通,那個像猿類一樣的家夥為什麽會突然從地底跳出,那是完全沒有道理的事。

那家夥怎可能那麽準的,算好她會落在那個位置,然後事先埋伏?

仿佛知道她在疑惑什麽,阿彩道:“猴子並不是事先埋伏在那裏,那是他的神通。”

神通?小夢睜大眼睛……那又是什麽?

阿彩低聲道:“我需要找一塊沒有樹、沒有草的地方。”

沒有樹,沒有草的地方?小夢多少有些困惑,但她並沒有多問。

顯然,阿彩也好,追殺她的這些人也好,他們都存在著一些不為人知的秘密。

阿彩的身體高大得簡直異常,那個叫吳窮的詭異家夥,居然是踩著蛇來追他們的。還有那個“猴子”,突然間就從土裏跳了出來,比有鑽地之術的秦坎這個“坩坑鬼”誇張多了。

而且,她還聽阿彩和那個吳窮提到了“妖血體質”,她隻聽說過天人體質,這妖血體質又是什麽鬼?

但是不管怎麽樣,現在顯然不是問這些的時候。

她們找到了一處石頭堆積,無草無木的所在,阿彩蹲身彎腰,斷去的左肩接觸著地麵。詭異的事發生了,大量的地氣聚集而來,隨著她的站起,一隻全新的手臂猶如從地底“抽”出一般。

小夢吃驚的睜大眼睛,這是什麽?斷臂重生?這種事怎麽可能做到?

當阿彩重新站起的時候,她斷去的手臂已經完全複原,隻是那失血過多的金白臉色並未退散,在少女麵前,高大得猶如小山的軀體搖了一搖。顯然,雖然她從地底“抽”出了新的手臂,但失血後的虛弱並沒有能夠因此而馬上恢複。

“這是我的神通!”阿彩姐低聲說道,“妖血體質‘誇父’的神通。”

妖血體質?誇父?少女的眼睛睜得更大了。

她們繼續往前逃亡,差不多過了半個時辰,兩人同時停了下來。高處火雲一閃,春箋麗憑空跳了下來。

小夢問道:“怎樣?”

“暫時甩開了,不過恐怕甩不了多久。”春箋麗說完後,看向阿彩的左臂,“這個是……”

小夢低聲把剛才阿彩所做的事告訴她,春箋麗的心中,也不由得暗暗吃驚。

當然,因為以前曾經親眼見過鸞梅的“浴火重生”,對於阿彩此刻的“斷臂重生”,吃驚歸吃驚,卻也不是無法接受,畢竟世界之大,的確是無奇不有。

小夢心知,箋麗的江湖經驗要比自己豐富得多,於是問道:“現在該怎麽做?”

春箋麗忖道,到了這一步,不管怎樣,都要把阿彩帶到善公主那兒,她抬起頭來,往西方看去,快速思索著記憶中、與呂州相關的地圖……

寧江從床上翻身而起的時候,天色已經大亮。陽光從方形的窗格外投入,均勻的灑在地上。

低下頭來,偎在他懷中的小貓娘,呈三角狀的尖尖的耳朵、輕輕的顫動著。

因為是在外人的山莊裏,小刀自然也就沒有進行吸取日月精華的修煉,偷懶了一夜,此刻竟還偎著不起。他好笑的拍了拍她可愛的小屁股,把她拍醒。

讓早就已經起來了的小丫兒打來清水,梳洗過後,挽上道髻。他手持拂塵,踏步而出。

在他身後,兩個女孩也已將秀發,在腦袋上紮上了精美的一對荷包。小刀這樣做,自然是為了隱藏腦上的貓耳,小丫兒則是為了配合小刀,免得兩個道童跟在老爺身邊,一個紮了,一個沒紮,反而奇怪。

帶到外頭,吃了早點,出莊閑逛一陣。鄉村風景,竹籬瓦舍,小橋流水,山幽路辟,草木蒼翠,不一而足。

一群覓食的母雞分了開來,一對繡花鞋穿過,緊接著便是女子的叫喚:“道長!”

寧江轉過身來,笑道:“珍姑娘!”

趙庭珍道:“道長住得可還習慣?”

寧江拂塵揮動:“遊方之人,四處奔波,以天為被,以地為床乃是常事,偶有屋舍被褥,已是福氣,如何會不習慣?”

兩人一同並肩而行,邊說邊聊。寧江抬起頭來,見遠處山清水秀,田園風光,讚道:“在如今的世道,還能保持著這樣一處安寧景象,頗為不易。”

趙庭珍笑道:“全是靠著父親和兩位叔父帶著眾人一起打拚,方才有這樣的安寧。”想了一想,卻又低著頭:“不過說到底,目前的寧靜,也是靠著對蠻胡的卑躬屈膝得來的,而且也不知道這樣的日子,還能夠維持得住多久。”

寧江道:“就算這樣,也已經很不容易了。外頭到處都是被趕來趕去、隨時餓死的流民,又或者是被迫為奴的可憐人,七裏鋒能夠維持住這樣一片清淨之地,說到底,也是靠著自身擁有一定的實力,讓蠻軍覺得有拉攏的價值,否則的話,恐怕也難免如同其他地方一樣,被蠻兵驅趕屠殺。”

趙庭珍道:“家父與大叔父、二叔父原本就是七裏鋒有名的高手,三人並不怎麽在江湖上行走,是以也沒有闖出名號,但是在呂州這一帶,七裏鋒三兄弟卻是無人不知的,也算是地方上的豪傑了。蠻軍第一次南下時,主力隻有兩支,七裏鋒並非兵鋒過境之處,幸免於難。後來割讓四州,呂州不在其中,蠻胡退兵。緊接著便是神宗變法,以保甲製組建團練,家父原本就是整個七裏鋒武藝最好的,我們趙家在這裏也算是個大族,於是理所當然的就成了保長,在朝廷派來的武將的協助下,發放武器,訓練民兵。後來神宗駕崩,雖然朝廷也曾廢棄保甲法,但是我們這裏一直拖著,既未解散團練,也未馬上上交官軍發下的兵器。當時家父就說了,蠻軍雖然暫退,但絕無可能真的遵守與朝廷的協議,果然如家父所料。”

寧江點了點頭,沒有多說什麽。

神宗死後,宋乾那蠢貨不但廢棄保甲法,反而把原本全力收縮、防禦為主的兵力大舉推進,美名其曰要收複割讓的四州,結果原本就不敵蠻軍的華夏官兵,兵力分散,被再出賀蘭山、夏缺口的蠻軍直接擊潰,寧江在北方辛苦建立的各種防禦工事,因為宋乾的愚蠢完全沒派上用場。

好在宋乾雖然廢棄保甲法,但地方上已經形成的團練,被掌握在地方上的大族、鄉紳、惡霸控製。

已經到手的權力沒有多少人願意舍棄,建立保甲法的時候一個個的,異常積極,廢棄保甲法的時候,到處拖拖拉拉。

而老老實實上交兵器,解散團練的地方百姓,在華夏官兵的大潰敗下,有不少甚至不是被蠻軍屠殺,而是被潰散的亂兵、趁勢而起的山賊反複劫掠。

蠻軍殺人,但蠻軍殺人的目的最終還是為了統治,真要把人全殺光了,日後誰來幫他們種田,誰來做他們的奴隸?

無人管束的亂兵、賊匪燒殺搶掠,則往往比蠻軍更狠,完全就是幹一票就賺一票。沒有自保之力的百姓,在來來回回的亂兵和到處劫掠的匪幫的劫掠下,的確是生不如死。

匪過如梳,兵過如篦,寧為太平犬,莫作亂世人,沒有什麽可說的。

他想了想,又道:“說起來,令尊與曹副鋒主各斷一臂,不知是被何人所傷?貧道雖然不才,眼力還好,以令尊和曹副鋒主當前的實力,應該也有宗師級才對,聽姑娘所言,他們並沒有怎麽在江湖行走,不知發生何事。”

趙庭珍低聲道:“曹叔父的手臂是被家父砍斷的,家父的手臂是他自己砍的。”

寧江一個錯愕,正要問發生了什麽事,但此刻,他們已經閑逛到應全琨的莊前。

此刻,應全琨並不在莊中,其妻秦氏看到救了她兒子的道長來到,趕緊迎出,將寧江請到莊中做客。趙庭珍卻是比主人家還像主人,直接指揮起莊丁做事。

沒過多久,隻見仲米安走了出來,看到小白道人,遲疑了一會,道:“道長,敝人能不能問一件事?”此刻,他的態度已是畢恭畢敬,與昨日判若兩人。

不管他如何倨傲,也不得不承認,這位小白道人醫術,的確是要勝過他許多。

寧江揮動拂塵,微微一笑:“仲先生請說!”既然別人放下了姿態,他自然也不願意給人難看。所謂以直報怨,以禮還禮,便是如此。

仲米安道:“敢問道長,昨日道長為屠護衛看病,道長的針灸之術,確實讓鄙人歎為觀止,心服口服,但是敝人前思後想,單是靠著那三針取穴的位置,應該是不足以治好屠護衛的傷病,所以,重點還是道長接下來以劍尖在屠護衛後背劃的那些線條。但是敝人想了一夜,卻還是想不出道長這樣做的用意、和起到的效果到底是什麽,還請道長替敝人解惑。”

拱起雙手,對著麵前的青年道者深深的彎下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