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纖雲弄巧(求首定!)

“纖雲弄巧,飛星傳恨,銀漢迢迢暗渡,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柔情似水,佳期如夢,忍顧鵲橋歸路……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美妙的琴聲,在啟聖坊長公主府上,悠悠揚揚的響起。

鸞梅長公主彈著瑤琴,那動人的聲音,猶如天籟,莫不可言,即便是唱完之後,餘韻繞梁,依舊回味無窮。

另一邊的春箋麗,捧著蜀箋,在聽著曲兒的同時,忍不住將這倚托《蟾宮引》所作的新詞,又讀了一遍,心中實是驚歎難止。這曲“纖雲弄巧”,說的雖是牛郎織女的故事,但構思精巧到令人咋舌,轉折之間,化離別為向往,明明是個悲情故事,卻演繹成對愛情最美好的向往。

彈琴的公主,與看詞的少女,在這一刻,都不約而同的陷入了沉思。繼“天接雲濤連曉霧”與“紅藕香殘玉簟秋”之後,顯然又多了一首,能夠與它們媲美的絕世佳作。

小夢卻是看看這個,看看那個,總覺得……好像有什麽地方怪怪的。

“殿下,殿下……”一個聲音,卻在這時,焦灼地由遠而近。

鸞梅長公主看去,見慌張奔來的,正是嶽銘媚。

鸞梅長公主道:“怎的了?”

看到小夢也在這裏,嶽銘媚趕緊道:“外城傳來消息,說國子學府起火,燒死了好些人!”

鸞梅長公主、春箋麗、寧小夢悚然一驚。小夢驀地站起,急道:“哥哥……”轉身要跑。

鸞梅長公主無由的也慌了起來:“我、我跟你一起去!”慌忙讓人備好馬車。

馬車停在了後院,鸞梅長公主拉著小夢,急急上了馬車。“殿下!”一個聲音在她們身後響起。

鸞梅長公主回過頭來,見春箋麗站在那裏,臉色竟也有些蒼白。心中升起一絲明悟。鸞梅長公主低聲道:“一起去吧!”

很快,馬車就沿著古禦道,往外城駛去。車中彌漫著異樣的不安。小夢不停的看向窗外,隻覺得外頭的景色。後退得實在太慢,隻是,坐著坐著,她心中忽的想起,哥哥一大早把她打發到長公主姐姐府上來,又讓秦川五義或是出城,或是到人多的地方,豈不是早就知道會出事?

雖然出事的是國子學。但是國子學那麽大,外舍、內舍、上舍、四門館占地寬廣,想起那個時候,她與小丫兒將那夥人想要害她的事告訴哥哥時,哥哥的一臉冷笑,她的心中多少開始明白過來……那些人惹哥哥生氣了。

國子學的這場大火,很可能是哥哥做的。

想到這點,心裏倒是安了下來,回頭看去,隻見長公主姐姐看著前方。沉默不語,春箋麗在她的對麵側坐著,同樣焦灼的往外頭看去。紅嫩的嘴唇,微微的顫動著,一副失魂落魄、麵無血色的樣子,看上去竟是比長公主姐姐還要擔心。

她疑惑的歪了歪腦袋。

從啟聖坊到外城的國子學,即便是乘著馬車,快馬加鞭,實際上也用了差不多大半個時辰。

到了集英丘的山腳下,她們下了馬車,抬頭看去。隻見山腰處的國子學府內,黑煙冒起。

鸞梅長公主道:“那裏是……”

春箋麗道:“四門館?”

兩人對望一眼。出事的不是外舍,多少讓她們放心了些。

三人一同往丘上行去。途中人群奔走,山下群眾圍觀。兩名兵士持著長槍,長槍交叉,將她們攔住。鸞梅長公主報了身份,那兩名兵士不敢阻攔,又不敢輕易放她們進入,趕緊讓人上報。還沒有等他們的長官出現,上方,一名少年已經踏步而來:“殿下?小夢?”

鸞梅長公主看到寧江,心中這才徹底安下心來,緊接著,看到寧江對著自己微笑,卻又多少有些羞紅。

另一邊,新上任的啟封府尹,擦著汗水奔來:“長公主殿下!”

鸞梅長公主趕緊道:“大人不用慌張,我隻是過來看看。”

不用慌張,不用慌張!新任啟封府尹心中狂喊,不用慌張個屁啊,上任府尹因為會試中的殺人分屍案這才罷官多久,我剛上任就出這樣的事,一下子死了十幾個人,死的這些人,不是皇親就是國戚,至不濟也是有實權的高官的子弟,這個時候,身為天子的妹妹的你跑過來,再出點什麽事你讓不讓人活了?

不由暗道倒黴,以往的啟封府,大體上都是太平的,就算有打打殺殺,也都是邊角裏沒人關心的小人物,結果今年,連著兩起都是大案,這啟封府尹真的是不能做了。

鸞梅長公主看向斜上方的國子學府,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我記得,四門學不是已經廢棄了麽?為何會起這般大的火,燒死這般多的人?”

新任啟封府尹苦笑著:“四門學雖然廢棄,但是四門館裏日常也還是有太學生在裏頭玩耍……咳,在裏頭學習的,至於這場太火……”壓低聲音:“起火的學館,門是從裏頭被人鎖上,火起得實在太快,有違常理,三法司派來的人,聞到火藥燃燒後特有的硝煙的味道,這分明是……這、這恐怕是有人縱火。”

鸞梅長公主、春箋麗俱是動容……在國子學府裏縱火?這簡直比在會試期間殺人分屍還要誇張十倍,在這幾十年裏,京城就沒有出過這種重案。到底是什麽人,竟然敢犯下這種震動天下的重案?

寧江與鸞梅長公主、春箋麗、小夢一同離開的時候,大批兵馬湧來,封鎖了集英丘。

鸞梅長公主回頭看去,見封鎖集英丘的是三千鐵騎、八百禦林,赤羽幢搖,旌旗瑞色,分明是當今天子親駕。

寧江得知,她們是因為聽到了國子學府起火的消息。方才匆匆趕來,於是微笑著朝鸞梅長公主道:“多謝公主掛心!”

鸞梅長公主有些臉紅,低聲道:“也、也沒有什麽!”又道:“箋麗其實也擔心得很!”

“我、我……”春箋麗雙手往胸前一抱。扭過頭去,“我才沒有!”

寧江道:“……哦!”心中卻是暗自警惕……為什麽春箋麗會跟綺夢在一起?這純粹是她的私人行徑。還是拜火教的別有用心?

如果早知道春箋麗會試圖接近綺夢……果然那個時候還是殺掉她更好麽?

“長公主殿下!”另一邊,嶽銘媚帶著一批長公主府上的女侍衛,前來保護。

鸞梅長公主道:“我不過就是出來轉轉,哪裏需要這麽多人跟著?讓她們回去吧。”

嶽銘媚有些猶豫。寧江道:“殿下,近來京城也不太平,又是殺人分屍,又是學府縱火,還是小心些好。”

小夢看向哥哥……都是你做的。

寧江道:“不過殿下也盡管放心。有小夢在這裏,小夢很厲害的。”

小夢嘻嘻的道:“小夢隻擋得住那些小賊,如果有某人想要利用和小夢的關係,把長公主姐姐偷去清蒸和紅燒,小夢也是擋不住的。”

寧江往她看來……不要隻知道吃。

鸞梅長公主知道他們是在拿她開玩笑,霞飛雙頰。

隻讓嶽銘媚留下了些許人,其他人先讓她們回府,免得旗鼓張揚,太過惹人注意。

小夢知道,哥哥與長公主姐姐見麵的時候不多。畢竟哥哥是個讀書人,沒事也不能往長公主府上跑,跟她不同。現在難得在這裏遇到。幹脆便拉著長公主,邀大家一同遊玩。

鸞梅長公主道:“既如此,我在明節院置有一艘畫舫,離這兒頗近,不如將它調來,一同遊湖?”

小夢喜道:“這個好!”

春箋麗柔身施禮道:“箋麗就不打攪幾位……”

鸞梅長公主卻是拉著她來:“反正無事,箋麗你也一同去吧?”

春箋麗推辭了幾句,一方麵卻之不過,另一方麵。偷偷的看了寧江兩眼,不知怎的。其實也不是那麽的想要離開,終是應承了下來。

當下。鸞梅長公主就讓嶽銘媚前去調船,幾人便在染水河邊,一邊說話,一邊等著,果然,沒過多久,一艘豪華的畫舫,就從遠處駛來。

在鸞梅長公主的邀請下,幾人一同上了船

小夢看去,見這畫舫雕欄畫棟,琉璃窗台,前後兩處方閣,兩座方閣的頂端,又彼此搭接,建有高閣,構造極為精致、裝飾更為華美,不由得讚歎著,他們寧家在高鎖也算是個小財主,但是跟長公主姐姐的富貴比起來,還真是如同皓月之下的螢火,根本不在一個層次上。

鸞梅長公主其實已不是奢華之人,但畢竟是長公主,每年的食邑都難以用完,幾艘畫舫、幾座豪宅在這京城之中,以她的條件實也不算什麽。他們進入舫中樓閣,便在這舫中聊天。鸞梅長公主取了宮中的上好茶葉,親自為幾人煮茶。

此刻的寧江,頭戴皮牟,手持折扇,身穿小科納淩及羅長衫,或許真是這一年多讀書讀多了,帶著一股儒雅之氣,神采飛揚,眉目如劍,頗為俊朗。

在他的身側,坐著寧小夢,精美的束胸長裙,肩披對襟半臂,頭上梳著百花髻,腰間係上宮絛,斜插一口寶劍,瓜子型的臉蛋,帶著天真的孩子氣,星一般的眼眸,散發著好奇的光彩。

在他的斜對麵,則是喜穿紅衣的春箋麗,垂鬟分肖,豔紅如火,對襟的襦裙,襯著金絲綴邊的抹胸,抹胸內峰巒鼓脹,顯得頗為飽滿,腰間繞著闊帶,令本是上下連體式的襦裙,看上去猶如連在一起。不像在長公主府上有個“帶劍侍衛”的職位的小夢,本是到長公主府上談詞論曲的她,自然沒有攜帶隨身的寶劍,雖然如此,卻也有一種特有的青春活力和英氣。

在他對麵的鸞梅長公主,卻又跟她們兩人完全不同,雖然年紀更大一些,但因為身份的關係,真正見過的世麵不多,高貴文靜,在少年幾乎是肆無忌憚的注視下略帶嬌羞。頭上戴的是飛鳳冠,身上穿的是窄袖繞襟的五彩深衣,這種深衣,如今在民間基本上已經是看不到的,也就隻有宮廷中的仕女,才會穿著。

腰間纏著秋香色的闊帶,兩臂上向後披掛著妃紅色的彩綾,原本隻是優雅地煮著茶,誰知對麵的少年一直在看她,身為長公主,如何曾這般被人看過?若是換作其他人,早已斥責對方無禮,偏偏對方完全是一副“我就是無禮了,你想怎的”的態度,她心中還氣不起來,於是螓首越來越低,美頰越來越紅,這般下去,臉都快要泡進茶水裏去了。

寧小夢與春箋麗呆呆的看著她……這茶要到什麽時候才能喝到?

春箋麗道:“殿下?殿下……我來吧!”忍不住又往寧江瞅了一眼……有你這樣一直盯著人看的嗎?人家可是天子的親妹妹,是長公主啊長公主。

寧小夢想著,哥哥……你現在就要吃掉她嗎?

沒奈何,鸞梅長公主隻好把茶具交給旁邊的春箋麗,自己臉紅紅的坐在那裏,任由那明知道“非禮勿視”卻偏偏還要視的壞蛋看。

擺在四人間的茶案,原本就是矮桌,他們坐的也是矮凳。當下,春箋麗從一旁取來蒲團,在一側跪坐,手持竹鑷,以水洗茶。寧江往她看了過來,她抿了抿嘴唇,腰板挺直,飽滿的胸脯高傲的挺著,暗“哼”一聲,扭過臉去……對這個說她“惡心”的家夥,實在是不應該給他好臉色看。

然而寧江卻根本沒有去看她的臉色,很快又看他的長公主去了。春箋麗悄悄的回過頭來,看了他一眼,垂下頭去,心裏莫名的有些失落。

同一時間,城門處,秦澤背了搭袱,進入了城門,很快,就在城門處,看到了秦坎。他大邁步的走了過去,朝秦坎問道:“城裏可是出了什麽大事?”秦坎低聲道:“國子學四門館失火,燒死了十幾人,無一不是皇親國戚又或世家子弟。”

“國子學府?”秦澤有些咋舌,往周圍看了看,壓低聲音,“老爺做的?”

另一邊,集英山下,侏儒女抬著頭,目瞪口呆的看著被官府封鎖的大周國最高學府,學府裏,濃煙未散,雖然有士兵把守,山腳下,卻也擠滿了圍觀的平民百姓。把四姐悄悄的拉到一旁,侏儒女低聲道:“是老爺做的?”

秦無顏小聲道:“我又怎的知道?”口中說著不知道,但是,她很肯定的是,那一日,想要欺負姑娘卻被姑娘狠揍的那些人……肯定都在裏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