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楨真是氣不動了,“麻煩你能不能講點理?”

後邊鍾聿哧了聲,“跟你講理基本行不通,況且我也根本講不過你。”

梁楨:“……”

鍾聿等了一會兒,又問:“怎麽樣,住還是不住?”

梁楨歎口氣,回過頭去看著身後的男人,“住也可以,但你得答應我,安分點,好好睡覺!”

鍾聿立馬表態:“可以,沒問題,所以你這算是同意了對嗎?”

梁楨:“……”

鍾聿:“同意了對不對?”

梁楨被他鬧得沒辦法,不得不點頭。

鍾聿樂得bia`嘰就在她脖子上親了一口,之後又纏著梁楨膩歪了幾分鍾才裹著睡袍出去。

因為這段時間梁楨一直住在樓下客房,換洗衣服也在樓下,她也懶得去拿了,直接套了件鍾聿的T恤當睡衣。

收拾好後她爬上床,還沒躺好鍾聿就纏了上來,把人擼到自己懷裏。

“有媳婦抱著睡的感覺真好!”他像小狗一樣在梁楨發頂上狠狠嗅了嗅,梁楨被逗得不行,推開一把,“行了躺回去,聊正事。”

好不容易把黏在身上的爪子都扒拉幹淨了,鍾聿才勉強安分下來,躺到一邊。

“可以開始了嗎?“梁楨問。

鍾聿笑了笑,“你做人目的性能不能別總是這麽明確!”

梁楨:“那你到底要怎樣?”

他轉過來橫了條手臂,朝梁楨使了個眼色,梁楨沒法子,隻能挪過去把頭枕在那條手臂上。

“這樣行了嗎?”

得逞的男人將手臂收了收,把人結結實實圈在懷中,心裏總算踏實。

“行了,說吧,你想聊什麽?”

“……”梁楨有些無語,“剛不是說了嘛,陳佳敏的事,你到底查到了什麽?”

鍾聿仰麵看了眼天花板,胸口似往外呼了一口氣,“你先做個心理準備吧。”

梁楨眉頭皺起來,“徐桀墜樓是她動的手?”

鍾聿:“暫時還不能確定誰動的手,但你表妹應該有參與。”

梁楨:“何以見得?”

鍾聿:“我讓人查了徐桀的電腦和手機,在他死前一個月左右,有一位網名為‘夜海棠’的女人通過添加‘附近的人’跟徐桀互加了微信,這個夜海棠應該就是你表妹陳佳敏。”

梁楨心口沉了下,“她用的是自己的微信?”

鍾聿:“那倒沒有,她還不至於這麽蠢,應該是另外辦了個新的微信號釣魚。”

梁楨:“那你怎麽就能確定這個夜海棠就是陳佳敏?”

鍾聿笑:“雖然事後兩人的聯係記錄被刪除了,但網絡是有記憶的,隻要花點時間,什麽都能恢複。”

梁楨知道鍾聿為了調查A網的事,在米國唐人街找了個計算機高手,要恢複點通話或者微信聊天記錄簡直易如反掌。

“……我現在掌握的信息是徐桀上鉤後,陳佳敏跟他聊了一段時間,期間應該沒有見過麵,但陳佳敏用夜海棠的身份斷斷續續給徐桀發過很多照片,大部分是她的生活照,當然也不排除發了些比較露.骨的私房照片。”

梁楨驚訝,“私房照片?”

鍾聿嗬了聲,“徐桀這人性格比較孤僻,平時也沒什麽社交,但他一直有招女支的習慣,估計應該也不是第一次在網上找女人。”

梁楨:“你的意思是陳佳敏跟徐桀存在男女關係?”

鍾聿:“具體什麽關係我也不能確定,隻能問當事人本人,但從兩人的聊天記錄看,應該是陳佳敏先勾徐桀。”

梁楨:“她為什麽要這麽做?”

鍾聿想了想,“我猜測應該是蔣燁授意,或者她從蔣燁那拿了什麽好處,在替蔣燁辦事。”

梁楨不覺往下壓了口氣,如果真如鍾聿所說,陳佳敏是在替蔣燁辦事,不管出於什麽目的,最終她也脫不了幹係。

“徐桀上鉤了嗎?”梁楨問。

“好問題!”鍾聿回答,“徐桀這人應該很謹慎,所以陳佳敏撩了一個月才最終讓徐桀同意奔現。”他停頓了一下,“奔現懂嗎?就是虛擬網絡裏的人在現實生活中見麵。”

“……”梁楨真是忍住才能不朝他翻白眼,“你以為我是有多刻板落伍居然連奔現都不懂?”

鍾聿笑,“懂就好,不然我以為你平時隻知道畫圖建模看書!”

梁楨忍不住抬手在他肩上掐了把,“行了,說正事!”

“噢對!”鍾聿一秒切入嚴肅模式,“你表妹撩了一個月之後總算讓徐桀答應見麵,知道見麵時間約在哪一天嗎?”

梁楨:“哪一天?”

鍾聿:“就徐桀墜樓案發那天的下午!”

梁楨急問:“你懷疑是陳佳敏動的手?”

“應該不是。”鍾聿能夠感受出她的焦慮,手掌在她背上蹭了蹭,以示寬慰,“案發後我第一時間就派人去查過,當時確實有目擊者見過一個打扮入時的女人去找徐桀,不過那女的在徐桀屋裏呆了半小時就走了,離開的時候也有目擊者證明,差不多晚上六七點左右,而徐桀大概在九點才墜樓,時間根本對不上。”

梁楨又問:“案發當天去找徐桀的女人就是陳佳敏?”

鍾聿搖頭,“不是。”

梁楨:“不是?”

鍾聿:“我讓人拿了陳佳敏的照片去找當時的目擊者確認過,對方稱肯定不是同一個人。”

梁楨:“所以那天是有人借用夜海棠的身份去見徐桀?”

鍾聿:“不排除有這個可能,此前我一度以為案發當天下午徐桀見的女人是他之前交往過的女支女白小蝶,為此我還讓人查了白小蝶的身世背景。”

梁楨:“查下來如何?”

“沒什麽收獲。”鍾聿說,“在案發一個月前她就已經關閉之前運營的美容院離開,用的又是假名,很難查到具體行蹤。”

梁楨愣了下,“也是案發前一個月左右離開?”

鍾聿:“對,時間上很巧合,所以那段時間應該是徐桀的空窗期,他身邊沒有女人,陳佳敏才能有機會趁虛而入,我估計蔣燁打的也是這個算盤。”

梁楨:“可是蔣燁這麽做的目的是什麽?”

鍾聿:“徐桀為人謹慎多疑,他替蔣燁辦了這麽多事,應該也知道蔣燁早晚會對他下手,所以出入一直十分小心,加上他幾乎沒什麽社交圈,平時也很少出門,蔣燁很難找到機會下手,不然你試想一下,陳佳敏挖空心思撩了一個月的人才最終鬆口,約的見麵地點卻是在他自己家裏,可見有多謹慎。”

正常約火包隻會約在外麵的酒店或者旅館,不會把人往自己屋裏領,可徐桀正好相反,他平時除了必要的生活品采購之外幾乎不出門,招女支也是在家裏辦事,可見性格有多孤僻敏感。

“蔣燁是拿陳佳敏當誘餌釣魚?”

鍾聿冷笑:“差不多就這意思吧,借用陳佳敏撬開了徐桀家的門。”

梁楨:“可這也並不能說明陳佳敏就跟徐桀的死有關啊,你剛不是說時間對不上嗎!”

鍾聿:“對,從表麵看確實對不上,我當時也覺得徐桀的死應該跟當天下午見的女人無關,可是對方戲多了點,露出了馬腳。”

梁楨:“什麽馬腳?”

鍾聿:“就在那個女人走後沒多久,徐桀讓騎手給自己跑腿買了點日用品並送到家中。”

梁楨:“IT宅男,你剛說他也沒什麽社交,從平台下單讓跑腿買東西算什麽馬腳?”

鍾聿:“對,乍看確實沒什麽問題,但事後我想辦法找到了當天晚上給徐桀送東西的那位騎手,對方說他下單購買的單子裏有一包玉溪,而據我對徐桀的了解,他平時隻抽利群。”

梁楨蹙眉,稍稍理了下裏麵的頭緒,“你是懷疑……當晚在平台上下單叫騎手的不是徐桀本人。”

“不排除有這個可能,有人拿了徐桀的手機並利用他的賬號在平台上下單!”

“就憑一包煙你怎麽就能斷定呢?”

“直覺,還有憑我對他的了解,這人應該比較頑固且有原則性,而且案發前我找人也盯過他一段時間,發現他從來隻抽利群。”

正常抽慣一種煙的人很少會突然換個牌子。

“可騎手送貨上門不是應該有見到徐桀本人嗎?”梁楨又問。

“對,騎手交代他確實是送貨上樓,可是他此前並不認識徐桀,隻以為出來開門的人就是徐桀本人,而且按照騎手的描述,當時屋裏和樓道裏的燈光很暗,對方又戴著帽子,他根本沒看請具體長相!”

梁楨眉頭擰緊,沒接話。

鍾聿以為她沒聽懂,“這麽跟你說吧,我之所以產生這種懷疑,主要是因為中間還有一個小插曲,就之前接單的騎手,事後我又找人去問過,他說自己送完單之後又返回去了,原因是那單有些超時,他怕客戶投訴,所以想折回去打聲招呼,但再上樓敲門屋裏卻沒什麽動靜,而前後不過幾分鍾,也就上下樓跑一趟的功夫,這麽短的時間徐桀不可能出門,也就證明他還在屋裏,可為什麽就是不開門呢。”

“所以你懷疑…徐桀當時就已經出事?”

鍾聿看著梁楨,沒有正麵回答她,但眼神已經給了答案。

梁楨突然覺得背脊發涼,忍不住往他懷裏又縮了縮,“好,如果正如你所說,徐桀不是墜樓致死,是事先就遇害了,那凶手是誰?冒充夜海棠登門的女人?可你剛才也說了,那女的從出現到離開都有目擊者,她直在徐桀屋裏呆了半小時,跟平台下單叫騎手的時間是不是也對不上?”

鍾聿:“確實對不上,但不代表沒有這個可能!”

他摟著梁楨又往上坐了點,“不妨我們大膽假設,假設案發當天登門的女人是蔣燁派去的殺手,她進門後對徐桀行凶,致死或者重傷之後再將其推下樓,卻造成徐桀是因食用過量興奮劑導致不慎墜樓身亡的假象呢?”

梁楨:“可你剛才不是說那女的離開時間和蔣燁墜樓時間也不吻合,這點光邏輯上就說不通!”

鍾聿:“對,表麵看是這樣,但目擊者隻看到有女人從徐桀那棟樓裏出來,並沒有親眼見到她是從徐桀屋裏出來,你怎麽就確定進去跟離開的是同一個人?”

梁楨:“你的意思是……”

鍾聿:“我們假設案發當天其實有兩個身形相仿裝扮一致的女人,一個明目張膽的進去,另外一個明目張膽地出來,可事實是進去和出來的不是同一人……”

梁楨:“也就是說,第一次進去的人其實並沒離開,一直呆在屋裏,而目擊者看到離開的其實是事先埋伏在樓裏的另外一個人?“

鍾聿:“對,差不多就這意思,我媳婦就是聰明!”

虧他還能笑出來,梁楨卻覺得自己後背心都已經開始滲汗。

如果真相真如他所料,那這就是一場盡心策劃的謀殺案,從安排陳佳敏釣魚開始,到徐桀墜樓身亡,中間環環相扣,天衣無縫。

梁楨將手合在臉上,狠狠抽了口氣。

“怎麽了?”鍾聿問。

“胸口有點悶。”

“被嚇著了?”

梁楨放下手,點了點頭,“有一點,覺得…怎麽會這樣!”

鍾聿苦笑,伸手又把她攬到懷中,“這也隻是我所能推測並查到的一小部分,背後他們到底還做過哪些事,可能比這邪惡一百倍,不得而知,所以這也是我之前不想讓你牽扯進來的原因,因為不知道他們能喪心病狂到什麽程度,怕你跟著我擔驚受怕,又怕你被牽連傷害。”

他之前為了撇開梁楨做了多少愚蠢的事,就說明他對她有多在乎多擔心。

“特別是陳駿妻兒出事之後,我根本無法想象如果這個結局落到你跟豆豆身上,我大概真的就沒辦法再支撐下去!”

鍾壽成去世之後他覺得自己心性好像已經死了一半,如果梁楨跟豆豆再出事,那他就真的徹底廢了。

此時梁楨被他緊緊摟在懷中,甚至還能感受到他那種來自未知的恐懼,而這種恐懼梁楨也曾體會過,即鍾聿遇刺昏迷,而她從陸青和葉千橙口中得知了部分真相,那種吊在空中無法落地的失重感,真的很煎熬。

“我知道你是因為擔心我,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你什麽事都瞞著我,我像傻子一樣被蒙在鼓裏,可你一旦出事,我又該如何麵對如何獨自支撐下去?”

梁楨轉過來看著鍾聿,伸手卻摸到他下腹那塊凸起,被刺傷的傷口已經愈合,但時間尚短,還沒長好,凸起異常明顯。

“其實剛才聽你說完,我害怕不是因為擔心自己被牽連,而是後怕,後怕如果當時這一刀刺偏一點,或者再刺深一寸,我該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