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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梁楨留在次臥陪豆豆睡了一宿。

第二天她一早就得走,原本不想吵醒孩子,可是自己一起身旁邊的小家夥也咕嚕一下跟著爬了起來。

"媽媽,你要走了嗎?"

盡管外麵天色才剛蒙蒙亮,小家夥卻說醒就醒了,梁楨都不知道他是不是一直在保持警惕狀態而根本沒有睡熟。

"對啊,上午九點有個開營儀式,媽媽得趕過去。"

她不忍心看豆豆睡意零星卻飽含不舍的眼神,抱過他的頭在他額上親了一口。

"不過媽媽隻是去幾天而已,很快就會回來了,而且這段時間隻要條件允許,媽媽肯定會想辦法回來看你。"

梁楨參加的培訓班是封閉式訓練營,分幾期完成,每一期大概在一周時間左右。

因為第一次參加這種訓練營,她也不清楚具體是怎樣一個模式,不過之前加的機構老師已經大致跟她聊過,據說規矩很嚴,全封閉式,幾乎是相當於魔鬼培訓。

"好了,既然你都已經醒了,起來送送媽媽吧。"梁楨給豆豆換好衣服,牽著他下摟。

沈阿姨事先已經知道梁楨今天要去S市,所以也早早起來做早飯了,此時正在廚房忙,聽到動靜出來,呀了聲,"怎麽豆豆也起來了啊?"

小家夥仰了下頭,抱住梁楨的腰,"我要送我媽媽去上學。"

他對訓練營和托福都沒有什麽概念,所以梁楨跟他解釋的時候就簡單說是自己要去上學。

沈阿姨笑了笑。"行,上學!"

三人吃了頓早飯,除了梁楨又在桌上"叨嘮"交代幾句之外,氛圍倒還算正常,畢竟隻是去上一周培訓班,又不是什麽生離死別。

差不多七點左右,司機已經在門口等了。

沈阿姨抱著豆豆送到院門口,以為小東西會大聲哭鬧,可他隻是摟著沈阿姨的脖子,沉默不語地衝梁楨揮了揮手。任憑眼淚浸濕了眼眶卻依舊一聲不吭,這份倔強弄得梁楨更加心酸。

她走過去想再抱抱豆豆,沈阿姨往後站了下,"行了,橫豎去一周就回來了,別弄得好像見不著麵一樣。"言下之意是勸她別搞得太煽情。

梁楨聽完也跟著笑了笑,是啊,橫豎一周而已。

"媽媽走了,晚上給你打電話。"她捏了下豆豆的手便轉身往外走,但走到一半又折了回來。

沈阿:"怎麽了?"

梁楨微微咽了口氣。"你有鍾聿的聯係電話嗎?"

沈阿姨愣了下才回答:"有!"

梁楨:"那如果家裏有什麽事不能及時聯係到我,你也可以給他打電話。"

畢竟要走一周時間,剩下沈阿姨跟豆豆獨處,她心裏總歸不放心。

"不過他平時也很忙,你未必能隨時聯係到他,這樣吧,我再給你發一個號碼。"梁楨摸出手機將陸青的聯係方式發到了沈阿姨的微信上,"這是他的助理,如果有事你聯係不上鍾聿,可以嚐試給他打電話。"

沈阿姨也不是呆頭呆腦的人,立馬點頭,"成,我記下了。"

梁楨這才放心一點,背好雙肩包上車,隻是車子剛拐出別墅的私人車位就被大路上拐過來的另一輛車子攔了下來。

司機按了兩聲喇叭,示意對方車輛往後退一點他能拐過去,但那輛車死死地停在那就是不挪動。

"怎麽了?"梁楨問。

司機小元探頭往外看了眼,"要不我下去看看?"他正要開門下車,對麵車輛卻自動往邊上靠了靠,隨後車上下來一人。

梁楨當時在劃手機,並沒在意,直到旁邊車窗被敲了下,她落下車窗,意料之外便看到唐曜森站在麵前。

"你??"

"下車!"

梁楨定了下,涼著麵孔,"我要趕時間,有事的話晚點再說吧。"她一臉拒絕,可唐曜森的臉色看著也不大好看,他拉了下車門,拉不開,繞過去又敲駕駛位的車窗。

"把門打開!"

"這??"小元也認識他,被夾在中間左右為難,回頭用眼神巴巴詢問梁楨。

梁楨知道這位也是說一不二的主,被弄得沒辦法,隻能開門下了車。

"我真的趕時間,麻煩你有事趕緊說。"她靠在車門上,神色不明,眼睛也不往唐曜森那邊看。

唐曜森微微收口氣,"為什麽給你打電話不接?"

最近幾天他嚐試跟她聯係,可是每次不是掛斷就是忙音,不然他也不會大清早來家門口堵她。

梁楨撈了下鬢角被吹開的頭發,淡淡開口:"最近太忙。"

唐曜森:"忙什麽?"

梁楨:"學英語,你知道我十月份要去參加托福考試。"

唐曜森:"所以你的意思是最近幾天都在家裏學習?"

梁楨:"對!"

唐曜森:"一本正經胡說八道!"他的聲音驟然提高,看得出似乎有些生氣。

梁楨本想再頂回去,但最終還是沒敢。

有時候沉默是最好的武器。

兩人僵持了幾秒鍾,最後還是唐曜森先服軟,他微微收口氣,問:"律師找好了嗎?"

梁楨心下一沉,"什麽律師?"

唐曜森:"還打算瞞我?"

梁楨:"聽不懂你在說什麽?"

唐曜森被懟得隻能連連苦笑,"行吧,既然你不想說實話,我也不逼你,但離婚畢竟不是小事,更何況是鍾聿那種身份,幾乎是牽一發而動全身,需不需要我??"

"不用!不需要你介入,不需要你插手,甚至不需要你過問,總之,在我跟鍾聿離婚這件事上,我不需要你為我做任何事!"

梁楨的情緒突然波動起來,連著嗓門也跟著變大,弄得唐曜森一時有些微愣。

"抱歉,我?"梁楨吼完才意識到自己失態了,別過頭去又摸了下臉,"我真的趕時間,回頭再說吧。"她扭頭上了車。

很快車子往後退,退到另一個十字路口,從其他道上拐了出去。

唐曜森看著漸行漸遠的車身,腦中浮現的卻是梁楨最終衝他嚷嚷的那一幕情景。

她很少這麽激動。更很少這麽失控,但即便是這種時候她心裏還是分得清清楚楚的。

工作上,學習上,設計或者項目上,她可以心安理得地受他幫忙,唯獨在她跟鍾聿之間的感情問題上,她恨不得躲得遠遠的,不願跟他扯上任何關係。

唐曜森當然知道梁楨怎麽想,她不過是心裏有筆明明白白的帳。

說她聰明也好,說她自私也行。但唐曜森心裏多少有些低落。

"真是沒良心的東西。"他心裏自言自語,可呈現在臉上的也不過就是苦笑而已。

??

其實濘州也有比較靠譜的托福備考訓練營,隻是梁楨報名太晚了,名額早就被搶光,她隻能舍近求遠報了S市的班。

S市在濘州隔壁,開車大概一個多小時,從路程來說並不算遠,但畢竟不是本市,還是有些不方便。

小元開車直接把她送到了培訓機構,緊趕慢趕還是趕上了開營儀式。

所謂的開營儀式,也不過就是老師和一整個班的培訓生互相認識一下,再宣布了些訓練營的規矩。

之前知道這種封閉式訓練營的規矩很嚴,可到了現場才知道其程度還是超出了她的想象。

首先一天課程從早晨九點開始,持續到下午四點半,大致分聽說讀寫四個部分,外加晨讀和晚自習,全部排滿。

其次上課期間不能攜帶手機,所以每天進教室之前手機都必須統一上交,直至晚自習上完之後才能領回去,這一規定雖然有些不人性。但確實阻斷了一些不自覺的人會在課時間刷手機。

距離十月份的考試也才剩下六周時間,確實得分秒必爭。

最後為了便於管理,吃住都由機構統一安排,三餐由機構提供,住宿也必須統一安排在機構合作的酒店式公寓內。

不過公寓房型分好幾種,包括單人房,雙人房,三人套間等,對此倒沒有統一要求,全由自己的經濟能力決定。

梁楨不喜歡跟別人合住,加之也希望能有個安靜的環境學習,所以她報名的時候就直接選了單人房。

加之參加訓練營的人基本全是準備出國留學的學生,年齡小的高中還沒畢業,不參加國內高考準備直接去國外念本科,其餘大部分也是在國內念了幾年大學,準備去國外讀研究生。

總之大部分都是青春洋溢的天之驕子,而像梁楨這種工作了幾年而今需要重新撿起英語書本的真的少之又少,以至於開營儀式的自我介紹環節,她被老師問及年齡,學曆和專業的時候已經吸引了不少異樣的目光。

不過這些對於梁楨來說都無所謂。她自小就是另類,在一個大環境中被特殊對待也不是頭一回,早就能做到泰然處之。

而且從另一個層麵,自己被"孤立"還算幫了她一點忙,起碼可以不必違心跟一幫陌生人去打交道,全身心投入到學習中。

她也自己給自己製定了嚴格的作息表和學習計劃。

每天五點半起床,晨讀兩個小時。

她學生時代英語成績不錯,但限於卷麵成績,畢竟是小地方出來的,口音不標準是硬傷。跟營內那些出自於私立學校或者國際學校,從小就受外教指導的天之驕子對比,真的立馬就現了原形,以至於剛開始上課的時候她都有些羞於開口。

好在自身心理素質強,營內老師也很負責任,慢慢情況就有了好轉。

上課期間她也絕對是全班聽得最認真的一個,筆記密密麻麻寫滿教材。

午間有2個小時的休息時間,但她基本一吃完午飯就會回到教師學習,晚上晚自習絕對不會缺席,自習結束之後回到宿舍繼續刷題。

她入營之前額外買了三套托福真題。自認為勤能補拙,給自己定的目標是出營時三套真題必須全部刷完,所以每天都要刷題到淩晨之後才睡。

漫長而又充實的一周時間,梁楨除了每天早晚給豆豆打通視頻電話之外,擯棄所有雜念,全身心投入到學習中。

所謂封閉式訓練營,對於大部分學生來說也隻是形式化的東西,畢竟不是正規學校,老師除了上課之外並不會時時盯著你,規矩定了,尊不遵守全靠自覺。

不過一周時間,營內已經出現了三對談戀愛的學生,其中有一對據說已經晚上住到了一起。

要知道在此之前彼此可都不認識,結果才被關到一起沒幾天,加了微信微博,出營的時候已經摟腰勾肩,出雙入對了。

另外沒談戀愛的也不能保證多用功,女孩子在一起討論愛豆小鮮肉,男孩子在一起組隊通宵玩遊戲。

能支付一天數千費用來這裏參加培訓的學生,家庭條件一般都不會差。

沒有過過苦日子,自然不懂得珍惜。

梁楨在此之間獨來獨往,異類之餘其實也不屑跟他們有交集,她每日關注的隻有自己的排名。

從入營開始的摸底考試,她位列班內倒數第二,到出營前一天的綜合測試,她位列前八。

第一期大課班,每班二十名學生,雖然名次不是特別拔尖,但短短一周有如此進步,她覺得也算對得起自己付出的努力。

出營那天已經是九月初,天氣晴朗,陽光燦爛。

梁楨收拾好行李從公寓樓出來,剛踏上台階,迎麵就過來一人。

"我幫你拿吧。"隨之自己手裏拎的行禮箱就被接了過去。

梁楨頓了下,抬頭,麵前站的是一眉清目秀的男生。

她在腦子裏搜索了一下,對方是自己班裏那位數次綜合測試都名列第一的學神。

"你不會不認識我吧?我們一個班的,人稱郭神的郭兆。"對方還做了個擼頭的動作,弄得梁楨哭笑不得。

"郭同學,你有事嗎?"

"嘻。其實也沒什麽事,不過就散營了嘛,想著下回見可能得小半個月之後了,所以想先加你一個微信。"對方笑嗬嗬地從兜裏掏出自己的手機,主動打開二維碼。

梁楨看了眼,說實話有些尷尬。

她也不是第一次被人搭訕,隻是如此主動的還是頭一回碰到。

本想拒絕,可耐不住對方笑容真誠,加上司機小元的車已經開過來了,堵在公寓樓門口也不像樣,她"被迫"隻能拿出自己的手機掃了下。

對方小學神加上梁楨之後樂得美滋滋。

"你去哪?要回家嗎?要不我打車送你?"一路替梁楨拎著行李,興衝衝地自告奮勇。

"太太!"

這時小元走了過來,很自然地接了郭兆手中的拉杆箱。

梁楨:"麻煩先幫我拿車上去!"

"好!"小元受命點頭,拎著箱子走了。

梁楨轉過去跟郭兆道了聲謝,"下期我是一對二小班課,未必能見得上麵。"說完她才禮貌性地道了別上車。

等車子開遠,郭兆還站在原地,滿腦子是剛才司機喊的那聲"太太"。

太太?

太太???

這TM什麽輩分會被人喊太太????

??

梁楨抵達濘州已經快中午。

豆豆開學了,還在幼兒園,她回到家後稍作休整,之後便跟趙律師取得了聯係。

在營內她也斷斷續續跟趙律師通過兩次電話,不過談話內容也僅限於問下對方情況。

趙律師說對方一切正常,並沒任何異樣,又再三勸她別太焦慮,保證開庭沒問題,贏官司也是毫無懸念的事。

下午梁楨跟趙律師又見了一麵,就其第二天開庭的事做了簡單模擬。

次日上午十點,梁楨以原告的身份坐上了濘州法院的法庭,對麵是之前已經有過兩次會麵的高子健,高子健旁邊是被告席。空****一張椅子。

鍾聿並沒出席??

酒店套房內,某人已經從早晨七點坐到了中午快十一點,麵前煙灰缸都換了兩輪。

"別抽了,你TM再這麽抽下去頭上煙霧報警器可得嗞你了!"

近期葉千橙已經不"陪"鍾聿住在客房,搬回自己住處了,隻是還有些東西留在酒店,她上午抽空過來搬走,進門就見鍾聿石雕一樣坐在沙發上抽煙。

等她收拾完東西出來,除了煙灰缸裏多了幾截煙頭之外,沙發上的人完全都沒挪一步。

到底還是於心不忍,葉千橙扔了行李袋走過去,歎口氣,"在想今天開庭的事?"

作為近期跟鍾聿走得最近的人,她幾乎知道他所有事,包括最近鍾聿在跟梁楨鬧離婚,而鍾聿試圖搶奪孩子撫養權的狗血大戲。

"不是,我就納悶了,你明明不想離婚,為什麽要答應呢?"葉千橙還是沒忍住,冒著被罵的危險問鍾聿。

沙發上的人銜著煙,眼角挑了下,沒搭理。

葉千橙心裏愈發好奇。

"答應離婚也就算了,雙方平心氣和地把事辦了不好嘛,為什麽你還要大張旗鼓地跟她搶兒子?這對於一個獨自帶大孩子的單親媽媽來說,是不是未免太殘忍?"

這點上葉千橙還是站在梁楨一方,她憋不住要譴責鍾聿。

鍾聿總算朝她懟了眼,"你懂個屁!"

"你??"葉千橙被氣得夠嗆,"是,我是不懂你心裏怎麽想,畢竟像你這種世紀渣男的腦回路跟常人不同,但我今天就想站在你老婆的立場替她好好罵你一頓!"

葉千橙抱著手幹脆一屁股坐到了鍾聿斜對麵的沙發上。

"是,你要錢有錢,要顏有顏,這條件確實不賴,可你老婆碰到你也算是倒了八輩子血黴,先是被你弄大肚子,好好的名牌大學不能念了,十幾歲就被迫回去生孩子,生完還得自己帶,想必之前幾年她和你兒子的日子也是很憋屈,畢竟未婚先孕又沒人幫忙,你倒好,冷不丁冒出來白撿一個這麽大的兒子,就問你鍾大少,這些年可曾盡到一點當父親的責任?"

"再來好不容易被你娶回去了,原想著多少享點清福吧,可你倒好,幾天舒心日子都沒讓她過,轉身就離家出走在外麵找女人??"

本來坐在沙發上不發一言的鍾聿突然抬頭朝她刺了一眼,眼神那叫一個嚇人。

葉千橙立馬往後退了下,"行行行,找女人這事雖然是假的,但對你老婆和吃瓜群眾來說就是事實啊,她又不知道你是故意演戲,所以這該受的委屈該傷的心肯定一分沒少,好不容易熬到想透了要跟你離婚,你也同意了,為什麽又突然要跟她搶兒子?你腦子是被驢踢了嗎要這麽損?"

葉千橙真是越說越氣憤。

鍾聿往後倒了下,"她提出來離婚,跟我希望她離我遠一點,兩者之間不一樣!"

"不一樣?有什麽不一樣?噢你不會是因為男人愚蠢的自尊心作祟,覺得你提出來的可以,她提出來就不行?"

"當然不是!"鍾聿又瞪了眼葉千橙。

愚蠢的自尊心肯定有,他一貫的脾氣心性也確實不允許這事由梁楨主動提,甚至當時收到離婚協議書的時候他把電腦都砸掉了,但這並非主要原因。

"那就是你真的介意她跟姓唐的之間還在牽扯不清!"葉千橙毫不留情地往他的痛處戳了下去。

鍾聿夾住煙的手指跟著抖了抖。

"哪個正常男人會不介意?"他冷冰冰回答。

是啊,哪個正常男人會不介意?更何況梁楨跟唐曜森確實有前科,近期還被數次拍到實證,她自己都親口承認了跟唐曜森有私情,就光衝這一點已經快把他逼瘋。

但盡管如此,他還是沒有提出離婚。

幾乎是把男性尊嚴踩到底了,結果卻換來她一紙離婚協議。

鍾聿甚至懷疑這麽長時間自己不回去,緋聞滿天飛,梁楨也從來不跟他吵,不跟他鬧,甚至不跟他主動聯係,隻是因為有了別人,他的存在對她無足輕重,他的離開對她也構不成絲毫影響,所以最近半年她還能做到如此冷靜。

現在她跟唐曜森的關係被揭穿,她也親口承認了,算是最後一層窗戶紙被捅破,她連起碼的平和都不想維護了,幹脆直接提了離婚。

可是憑什麽呢?

叫他放手,然後看著他們兩人雙宿雙飛???

想都別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