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楨手裏抓著本子和筆,手臂上還掛著大衣,身後是鍾氏集團大廈,塔尖高聳入雲。

自己怎麽會在這裏呢?

梁楨覺得此刻的自己肯定像個笑話!

她低頭咬了下嘴唇,心裏仿佛有一萬隻手在撕扯,停留的時間越長越被動,她得幹淨走。

"那??"梁楨費力扯著嘴角抬頭,鍾聿看到她眼眶裏有濕氣在打轉,那一刻他祈求上蒼,別哭啊,別讓她的眼淚掉下來。

"祝你們用餐愉快!"

梁楨到底還是把眼淚憋了進去,轉身朝停車場入口走。

鍾聿抬手搓了下自己的麵孔,目送她一步步離開,有那麽一瞬間真想要不就算了吧,什麽都不要了。太苦太疼,他就隻要帶她走,可是理智告訴他不可以。

鍾聿掐了煙轉身,彼時初春傍晚,夕陽餘暉溫柔罩下來。可是卻感覺不到一絲絲溫暖。

第二天下午鍾聿收到梁楨的一條微信,沒有前言後語,隻簡短一句話--"我先搬了!"

他將手機合上,雙手抱頭把身子躬起來,在沙發上幾乎形成一個半圓的形狀。

梁楨將最後一隻箱子扔進後備箱。

"媽媽。我們為什麽要搬家啊?"

旁邊背著書包的豆豆問。

梁楨摸著他的頭蹲下身,"我們得給你爸爸騰地方。"

豆豆顯然沒聽懂,"什麽叫騰地方?"

"就是?"梁楨苦笑一聲,"我們不走,爸爸可能就一直不願回來。"

"可是為什麽呀,為什麽爸爸不願意回來?是不是豆豆哪裏惹他生氣了?"

最近鍾聿一直沒回來住,豆豆經常會問梁楨爸爸去哪兒了,什麽時候回來這種問題,她也不能跟孩子說實話,抑或其實她自己都未曾明白跟鍾聿之間到底出了什麽問題,所以每回都以他工作忙要出差為借口來搪塞孩子,可是豆豆過年已經六歲了,或許大人之間的事他未必全懂,但多少已經意識到肯定出了問題。

"媽媽,你是不是跟爸爸吵架了?"

"沒有。"

"那是豆豆惹爸爸生氣了?""

"當然不是!"

"那為什麽呀,為什麽爸爸一直不回來?"

豆豆口氣已經有些急了,旁邊沈阿姨看不下去。

"行了豆豆,你爸爸在外麵忙工作,不回來肯定有他自己的原因,我們先上車吧。"沈阿姨開了車門想推他上前,可不知為何,小家夥今天像是犯了什麽強勁。

"我不,我就不走,我要在這裏等爸爸回來,我哪兒也不去,哪也不去!"說完撒開沈阿姨的手就往公寓樓道裏跑,沈阿姨沒及時反應過來,愣了一下,等回神的時候孩子已經跑了進去。

"欸這孩子!"沈阿姨放下手裏的行李包就要去追,卻又被梁楨拉住。

"我去吧!"

無論以後她跟鍾聿能走到哪一步,但有些問題避免不了。

梁楨重新進了樓道。

"豆豆,豆豆!"

大廳裏沒有人,電梯顯示屏上的數字也沒動,梁楨在裏麵找了一圈,看到通往樓梯的小門虛了一條縫。

梁楨推開門進去。果然見豆豆抱著膝蓋坐在樓梯上。

"怎麽,生氣了?"

"哼!"

小東西們悶頭把臉合在膝蓋上,梁楨無奈笑了笑,撈住大衣的下擺也坐到了他旁邊的台階上。

"你爸爸呢?"

她思考著該如何跟孩子表述夫妻之間的感情和婚姻問題,是該實話實說還是繼續粉飾。可是豆豆作為獨立的個體,盡管年齡還小,但也應該擁有知情的權利。

"爸爸最近跟媽媽確實出了一點問題,導致他現在不願意回來,盡管媽媽還不知道具體原因,但有一點可以肯定,這跟豆豆沒有任何關係。"

她最終還是決定跟孩子講實話。

豆豆聽完後慢慢把頭抬了起來,樓道裏不算亮,光線暗沉,但孩子一雙晶透的眼睛似乎在閃著光。

他一字一句問梁楨:"媽媽。你是不是要跟爸爸離婚?"

梁楨當時心裏猛地被揪了一下,很難想象"離婚"這兩個字會首先從豆豆的嘴裏提出來,驚愕之餘就是好奇。

她問:"你是從哪知道離婚的啊?"

豆豆:"從以前幼兒園的小朋友那裏,奇奇你還認識嗎?"

梁楨:"認識!"

豆豆:"就是他跟我說的,因為他爸爸媽媽也離婚了,他還告訴我,隻要爸爸媽媽離婚,以後一家人就不能住在一起了,媽媽,你是不是也要跟爸爸離婚?"

梁楨一時被問得僵在當場。

"是不是啊。是不是?"小東西抓住她的手使勁搖晃。

梁楨愣了幾秒,反問:"那豆豆怎麽想呢?"

"不可以!"他邊搖邊喊,"??不可以,豆豆不允許你們離婚,豆豆不要你們離婚。豆豆不要??不要離婚??哇??"

前麵還有勁喊,後麵幹脆一下就哭了出來,哭得那叫撕心裂肺,驚天動地。

梁楨被弄得沒法子,抱住孩子。

"不會。不會??媽媽怎麽會跟爸爸離婚呢。"

"??可是爸爸不回來,你還要帶我搬到其他地方去??"

"那不是其他地方,那是我們的新家啊,之前不也帶你去看過了嗎,很漂亮對不對?"

"不對不對,我不要搬,不要新家,我就要住在這裏,就要跟爸爸住在一起??"

梁楨有時都要懷疑孩子是不是帶有與生俱來的預感。

她明明什麽都沒說,可豆豆還是能夠感覺出她跟鍾聿之間微妙的分離。

"豆豆,你聽媽媽說,媽媽隻是??"

"不聽不聽,我不要聽,不然你跟豆豆發誓!"他抬頭瞪著梁楨。

梁楨頓了下,問:"發什麽誓?"

"說你永遠不會跟爸爸離婚,我們要一直住在一起!"小東西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可眸中的堅定與倔強卻分外清晰。

孩子是她一手帶大的,她太清楚他的個性,平日裏看著還算乖巧懂事,可一旦某個點被觸發。完全不受控製。

"好,媽媽發誓,媽媽跟你發誓!"梁楨一手抱住孩子一手舉共頭頂,"我發誓不會跟豆豆的爸爸離婚,我們一家三口會永遠住在一起。"

她虔誠說完,問:"可以了嗎?"

原本痛哭流涕的小家夥一瞬間嘻嘻笑了出來,"可以了。"

"那現在可不可以跟我先出去?"

"嗯。"

梁楨最終還是把孩子哄住了,在門口的沈阿姨見她抱著豆豆出來,趕緊迎了過去。

從公寓到嘉悅府差不多半小時車程,因為要搬東西,所以刻意叫了司機,不過行李並不多,無非就帶了豆豆跟她的衣服,還有一些必要的個人用品,其餘別墅這邊都已經準備妥當。不需要從公寓那邊都搬過來。

加之梁楨年前就計劃好四月會搬家,所以別墅這邊已經都提前打掃幹淨,拎包入住就行。

"你帶豆豆去玩一會兒吧,這邊放著我來收拾就行。"梁楨過來隻帶了沈阿姨,之前剛聘的徐嫂還是留在公寓那邊打掃衛生。

"那辛苦了,另外晚上不用做飯,我帶你跟豆豆出去吃,就當是慶祝喬遷新居!"

沈阿姨一邊收拾東西一邊應聲,抬頭見梁楨牽著豆豆往院子走,她忍不住搖搖頭,心想都快家不成家了,居然還有興致出去慶祝吃飯,可心裏又覺得佩服,覺得很少有女人能夠做到像她這樣遇事不亂,冷靜理智,更何況還是麵臨丈夫"出軌"這件事。

網上已然傳得沸沸揚揚,像是全天下都知道了,擱別的女人身上估計早去鬧了八百回,可她倒好,不但不鬧不生氣,還能把搬家的事料理得妥妥當當,好像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

就這份"能沉得住氣"的心態,沈阿姨覺得已經強過大部分女人。

??

鍾聿晚上看到了梁楨更新的朋友圈,她發了張照片,背景是木椅和大理石草坪相間的院子,豆豆坐在椅子上玩玩具,身後是流水和樹蔭,夕陽斑駁照在地麵上,投下一小塊一小塊影子。

鍾聿認出來了,這是嘉悅府的院子,也是她親手設計畫的圖紙。

原來不知不覺中院子都已經完工了。

年前分明兩人還約定過,等四月春暖花開,一家人就會搬過去,如今她兌現了承諾,而他卻好像背棄了約定。

鍾聿將手機蓋在桌上,痛苦地抱住頭將身子往後仰了仰,就在這時候手機突然響了起來,他抬頭拿過手機看了眼接通。

"喂,說!什麽?什麽時候的事???"他眸中剛才的痛色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絕戾,人也從沙發上站起來走到窗前,"現場怎麽處理,隻是交警過來了,還是已經有人報了警?行,我知道,我馬上過去??"

他一側夾著手機,一側往手臂上套大衣,迅速走至門口拿了車鑰匙。

兩小時後微博和當地媒體報了一則新聞--某十字路口一輛私家車跟一輛大貨車相撞,私家車車主當場死亡,交警通報派出所查出遇難者身份,係濘州高端私立醫療機構明德醫院的醫生??

不過每天都有這樣的交通事故發生,並沒什麽特殊性,所以即便新聞報了出來,也引不起什麽關注,很快又被其他更為奪人眼球的事情蓋了過去。

隔天事故報告出來,公示在遇難死者血液中測出酒精含量,所以該名陳姓醫生在車禍之前喝了酒,係酒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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