喉嚨疼得快死了,發燒導致渾身都沒什麽力氣,粱楨懶得自己開車,之前鍾聿雇的司機還沒開始回來上班,她便在網上叫了輛車。

怕去公立醫院太擠,最後挑了間附近的私立醫院,無非就是感冒發燒,反正哪都能看。

除了價格貴一點之外,私立醫院確實有優勢,起碼不用排很久的隊等著就診。

粱楨進去半小時就基本搞定了,病毒性感冒,扁桃體皰疹,皰疹造成高燒不退,需要輸液消炎,開了單子讓粱楨先去拿藥。

現在醫院都采取無人化服務,粱楨得先去機器上付款,機器操作她還不大熟悉,站那研究了一會兒,就這功夫旁邊掛號機上過來一女的,穿了件厚重的千鳥格大衣,戴了帽子圍巾和口罩。把自己渾身都包得嚴嚴實實。

粱楨瞥了眼,也沒在意,繼續研究怎麽付款。

對麵現場服務的護士大概是見她搞不定了,過來熱心問需不需要幫忙,那會兒粱楨喉嚨疼得幾乎已經說不出話,簡單說明了自己的需求,護士拿了她的醫保卡替她操作完。

"謝謝。"粱楨勉強擠了兩個字。

私立醫院的醫護人員態度都非常好。跟粱楨擺了下手又去服務別人了,剛好就去了旁邊的掛號機。

"女士,是需要掛號嗎?請問掛哪個科,我可以幫你操作。"大概也是見那女的已經在機器前麵站了好久,以為她不會操作,可對方卻搖了搖頭,含糊說了句"不用"。轉身就走了。

粱楨已經打出單子,拿了準備去窗口取藥,可是走到半路才想起來,醫保卡還插在機器裏。

可能真是連續燒了幾天把腦子都燒壞了,趕緊原路折回來取。

"抱歉,我想問下,人流手術應該掛哪個科?"

粱楨走回來抽醫保卡的時候聽到旁邊有人問,她神經像是瞬間被人揪了下,一是因為對方說話的內容,二是因為對方的聲音,她斷定自己應該認識。

粱楨轉過來特意看了眼,還是剛才那個穿千鳥格大衣的女孩,隻是此時已經摘了口罩。

粱楨當時腦子裏轟地一懵。

"佳敏?"她沒忍住直接喊出了名字。

原本正在詢問護士的人聽到這一聲猛地轉過來,視線跟粱楨結結實實撞了個正著。

陳佳敏大概也實在沒想到會在這裏遇到粱楨,麵部表情在數秒之內輪番變換,先是驚訝,錯愕,繼而是慌張,隨後她迅速將口罩重新戴上,不發一言悶頭轉身直接走了。

旁邊那位小護士一臉莫名。

"不掛了這是?"

粱楨還愣在當場,直到護士要走她才反應過來。

"抱歉,問一下。"她追上,"請問剛才穿大衣的那個女孩子,是想掛號做人流?"

怕自己聽錯,粱楨還專門攔住護士跟她確認了一遍。

護士也挺謹慎的,反問:"您問這個幹什麽?"

粱楨:"她是我表妹,所以想問問清楚。"

護士了然,哦了聲,"應該是吧,我留意她好久了,剛才她在人工掛號窗口那邊排隊,估計是不好意思,所以才來這邊機子上掛,不過你表妹看著不大啊,未婚先孕吧?"

粱楨:"??"

其實隻是一個插曲,無非是自己去醫院看病的時候偶遇了一個熟人,然而後來她想,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可能真的存在某種定數,包括之前她數次在不同場合遇到陳佳敏,導致一點點窺清她的本來麵目,而陳佳敏對她的怨恨大概也始於這一次又一次的"偶遇",導致誤會叢生,往後一發而不可收拾。

當然,那時候的粱楨還不知道命運已經埋了伏筆。

她當時隻是覺得唏噓,惋惜,甚至有一點點心疼,心疼陳佳敏如花歲月,大好前程,卻偏不珍惜。不過她也隻是自己想想,自上次陳佳敏發微信過來"警告"之後,粱楨便不願再去參合她的事。

粱楨取了藥去輸液室掛水,兩大袋藥,起碼需要兩小時。

期間她特意搜了關於鍾氏的新聞,除了股價大跌之外網上津津樂道的竟然是鍾聿缺席鍾壽成葬禮的事。

網友說他處事衝動,抗壓能力差。做事幼稚還沒有責任心,更不會顧全大局。

難聽一點的甚至會直接開罵,罵他不孝子,畜生,人模狗樣沒良心,更有一票人幹脆直接跑到他微博下麵去罵。

粱楨覺得也是稀奇,原本這些都隻是家事,吃瓜群眾就算再無聊也沒必要上升到人身攻擊吧。

她刷了一波留言,覺得腦殼更疼,也不知道那人看到網上這些評論會做何感想。

粱楨退出微博,思想前後還是覺得不大妥當,於是又撥了陸青的號碼。

"喂,鍾太。"

"鍾聿今天去公司上班了嗎?"

"沒有,我也正準備給您打電話呢。鍾總現在是不是在家?"

粱楨苦笑,"我也有幾天沒見到他了。"

"啊?"陸青大概一時沒忍住,叫得有些誇張。

粱楨默默吸口氣,"公司那邊是不是都在找他?"

"是啊,新年第一天開工,上午按慣例都有個開門紅。"

"開門紅?"

"老董事長之前要求的,鍾氏保留很多年的規矩了,每年開工第一天,老董事長都會帶著一些高層下去給基層員工發紅包,以求一年士氣。"

老一輩的企業家確實喜歡搞這套,放低姿態以求親民來籠絡人心,而下麵那些員工也吃這套,覺得老板沒架子平易近人,願意跟著一起幹。

"但因為今天鍾總沒來。打他手機也一直關機,所以今年這個環節隻能取消。"粱楨聽得出陸青口氣裏的焦慮,她問:"突然取消影響很不好吧?"

"是啊,倒不是說都指著那點紅包,主要是年年都發慣了,今年說沒就沒,而且您也看到上午開市的股價了。跌了七個點,大家都在觀望,如果照這樣下去,明天情況可能會更糟。"

陸青平時三緘其口,沉默如金,今天卻一口氣跟粱楨說了很多,粱楨也完全能夠理解他的立場。

他是鍾聿的特助。早期在弘遠的時候就跟著他了,也算是被太.子爺一手提拔上來的。

現在鍾聿莫名"失蹤",誰都聯係不上,底下方方麵麵估計全去找陸青了,粱楨可以想象,陸青現在的處境應該挺難。

"辛苦了,我這邊要是有任何關於他的消息會及時聯係你,不過公司那邊,最近還需要你幫著頂一頂,就說他身體抱恙,需要請幾天假修養。"

陸青細微地歎了一口氣,"好的,我知道怎麽做,您放心。"頓了頓,他又開口,"聽您聲音好像有點啞,是病了吧?也請您保重身體。"

粱楨不覺笑了笑,腦子裏立馬浮現陸青永遠不苟言笑的樣子。

她其實最早見到陸青的時候心裏還納悶,那會兒鍾聿總是老陸老陸地喊,一開始粱楨還以為對方起碼四十朝外,可見到真人才發現明明就是年輕小夥兒一個,從年齡來說隻比鍾聿大了兩歲而已。

後來粱楨還特意問過,為何要叫他"老陸",鍾聿的回答是因為這人永遠一本正經像個老幹部。

"謝謝關心,你也一樣!"

粱楨掛了陸青的電話,大半袋水已經掛下去了,可腦殼好像更加疼。

她當時想,如果鍾聿回來。她肯定揍得他滿地找牙,什麽混賬東西。

然而粱楨並沒等到這個機會,此後她連續去醫院掛了兩天水,體溫退了一點下去,但喉嚨痛的症狀並沒得到多少改觀。

除此之外鍾氏的股價持續下跌,已經快要跌停,鍾聿始終沒有出現,公司那邊甚至有人把電話打到粱楨這裏,問她鍾聿的行蹤。

作為妻子和太太,她總不能說自己也不清楚自己丈夫的行蹤,隻能以生病為由暫且隱瞞。

老爺子春節期間突然離世,毫無預兆,CEO一職始終處於空缺的狀態,作為鍾氏接班人的太.子爺又無辜玩"失蹤",公司內部群龍無首,完全亂作一團。

粱楨也留意了網上的新聞,有人曝光了鍾聿"失蹤"並數日未去公司上班的事,負麵影響很重。

為此她還特意給鍾盈打了電話,放下兩人往日的恩怨,想請她出麵暫且穩定一下公司的局勢,然而鍾盈以"人在香港。抽不了身"為由,直接拒絕了粱楨的請求。

後來粱楨回想,那幾天對她而言簡直就是一場噩夢,鍾聿一走,把四麵八方的壓力都轉嫁到了她的身上,到後來她自己也麻木了。

直到鍾壽成頭七前晚,她哄豆豆睡著了,正準備出臥室的時候手機鈴聲響。

一條陌生號碼,她原本不想接,以為又是哪家媒體或者記者打進來的,但怕鈴聲吵醒孩子,她胡亂就劃了接聽鍵。

"喂,小梁吧?"

粱楨愣了下,"您是?舅舅?"

她聽出了聲音,但有些不確定。

那邊蔣玉伯應了聲,"是我,現在講話是否方便?"

粱楨看了眼**睡熟的豆豆,退出房間輕輕合上門。

"方便,您說吧。"

此後蔣玉伯便開始進行了數分鍾的說教式通話。

"??他父親走了傷心很正常,但傷心也得有個度,躲起來不見人算怎麽回事?"

"現在公司上下包括外麵同行都在等著看鍾家的笑話,你說他也不是孩子了,難不成還能躲一輩子?"

"我知道現在讓他回來管理公司是有些壓力,畢竟他年紀輕,也沒什麽資曆,直接接手的話確實有些困難,但也沒必要一直躲著對不對?你回頭勸勸他,我這個舅舅還在呢,要有實在不懂的地方可以隨時找我幫忙,就算他父親不在了,我們到底還是一家人。"

平時從來沒什麽私交的舅舅,這會兒居然主動給粱楨打電話,苦口婆心引導,粱楨覺得也真是挺可笑。

"好,您的話我肯定會轉達。"

對方洋洋灑灑說了那麽多,輪到粱楨的時候一句話就完了。

那邊顯然愣了下,隨後問:"你?見著人了?"

粱楨:"還沒有,不過我想應該快了。"

蔣玉伯:"快了?"

粱楨:"明天是爸的頭七,他應該會回來給爸上柱香。"

那邊似嗬了聲,"這事可不好說,阿聿那性格我也不是不知道,混起來的時候誰也拿不住,不然也不會在他父親的葬禮上直接走掉。"

粱楨豈會不知道他打這通電話的用意,除了來打探情況之外順便落井下石,然而粱楨偏偏不想讓他得逞。

"不會的,他最近幾天無非是找個地方自己靜了靜,但爸的頭七肯定會回來。"

那邊似想了想,又笑著說:"也是,明天也不光是他父親的頭七,我聽說還是馬律師宣布遺囑的日子,他u確實也應該回來了。"

因為蔣玉伯一通電話,粱楨那晚失眠了大半宿,到後半夜才勉強睡著,做了一個夢,夢到老爺子從棺材裏爬起來,揪著她的手臂質問:"我死前跟你說什麽了?怎麽不幫他,你得幫他啊!"

結果才剛睡沒多久的粱楨直接給嚇醒了,睜開眼看著一片暗沉的天花板,後背又起了一身涼汗。

粱楨趟了一會兒,翻身想從枕頭邊摸過手機看看幾點了,結果瞥見窗前軟椅上坐了一人。

"啊!"她幾乎是驚叫著從**坐了起來,等叫完才意識椅子上的人是誰。

粱楨覺得那幾天的感覺就跟坐過山車一樣,忽上忽下,上天入地。

那一刻的心情該如何形容呢?

大概就是從驚嚇到驚喜,再從驚喜到惱怒。

粱楨抓起旁邊的枕頭狠狠朝椅子上的人砸過去。

"王八蛋,畜生,白癡,笨蛋??"她把能想到的髒話一骨碌往外蹦。

椅子上的人也沒什麽反應,隻是不偏不倚地接住枕頭,站起來往這邊走,一直走到床前麵,彎腰下來雙手摁住粱楨的肩膀。

"罵完了嗎?"

如果說剛才她還處於午夜夢回的錯覺中,此時卻能夠清晰感受到他的呼吸和觸碰,包括近在咫尺的那雙眼睛。

所以這不是夢!

剛剛被憤怒堆積起來的情緒突然整個塌方,粱楨鼻子一酸,哇地一聲就哭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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