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醫院看鍾壽成,原本沒打算把豆豆一起帶去,但梁楨覺得畢竟是爺爺,從禮節角度出發孩子也得去看看,剛好豆豆放寒假了,在家也沒事,就一起帶去了。

沒帶司機,去的路上依舊是梁楨開車,鍾聿坐副駕。

為了避免再發生上次在南樓的類似情況,梁楨借機跟豆豆交代幾句。

"爺爺生病了,情緒不能太激動,待會兒去醫院見到他之後你要懂事一點,乖一點,別跟爺爺開玩笑,更不能拿話逗他刺激他。明白了嗎?"

豆豆被綁在後麵的兒童安全座椅上,點了下頭,"嗯,明白了。"

梁楨從後視鏡看他,小家夥翹著腿。歪著腦袋,一雙烏溜溜的眼睛東看西看,實在沒一點靠譜的樣子,於是又問:"你明白什麽了啊?跟媽媽具體說說。"

於是豆豆不厭其煩地把剛才的話又重複了一遍,最好還加了句自己的總接:"??總之不能忍爺爺生氣。"梁楨鬆了一口氣。好在小東西理解能力還不算差。

"那你能做到嗎?"

"當然能,豆豆這麽聰明,而且豆豆知道哦,生病的人要是很開心的話,病就很快就好了,所以豆豆還要哄爺爺開心?"

旁邊因為極度缺乏睡眠的鍾聿原本昏昏沉沉的,聽到豆豆這話不覺轉過身去看了他一眼,又轉回來看著開車的梁楨,以一種匪夷所思的口吻問:"你怎麽把他教出來的?"

梁楨沒懂意思,"什麽?"

鍾聿:"你一鋼鐵直女,怎麽能教出戲這麽足的兒子?"

梁楨偏頭掃他一眼,"你這算誇還是貶?"

鍾聿:"當然是誇!"他把身子從椅子上坐正,"你知道老爺子為什麽這麽喜歡豆豆嗎?"

梁楨:"因為他是兒子!"

大家族多數都有重男輕女的思想,鍾壽成尤甚。

"這隻是其中一個原因吧。"不可否認帶把兒的在老爺子那確實更討喜些,"但最主要是他嘴巴靈啊,老爺子經常被他哄得一愣一愣的,照這形勢發展下去,不出兩年鍾氏半壁江山全得到咱兒子手裏了。"

經曆了一晚上的煎熬,回來補了兩小時覺,又衝了個澡,鍾聿的臉色看上去好了很多。

梁楨也難得配合他的胡謅,"是吧?不過這也不是我教的,到底還是得了你的真傳,你不就是靠一張嘴哄你爸哄了二十多年?"

鍾聿哧地笑了笑,"這話說得?怎麽能叫哄呢?嘴上功夫,一技傍身才能行走江湖,這點你還真得跟豆豆學學。"

梁楨見他心情好像好了許多,默默也鬆了一口氣。

之後她把上次去南樓吃飯,豆豆的龜兒子龜孫子理論跟鍾聿重複了一遍,鍾聿聽完笑得無法控製。

鍾壽成有固定救治的醫院,私立,環境自是私密。

從走廊開始就有保鏢看守,外間還有護理,保姆和兩個男看護。

老爺子送趟醫院,一層層下來得驚動好些人。

推門而入。裏麵也是裏三層外三層,梁楨被這陣仗嚇了一跳。

蔣玉姣和鍾盈都在,另外還有幾個不算熟的麵孔,梁楨仔細辨認了一下,蔣玉伯。蔣縉,蔣燁,另外一位穿改良旗袍保養得宜的中年女人,梁楨搜刮了一下記憶,應該是蔣縉的太太,也就是蔣燁的母親。

總之烏泱泱一屋子人,梁楨都有些後悔過來了,但人已經到門口,她也不能扭頭再走。

"爸!"鍾聿走在前麵先進去,梁楨牽著豆豆跟在後麵。

聽到動靜圍在病床前的一圈人轉過身來。

"阿聿來了啊?"先開口打招呼的竟然是蔣縉。

鍾聿喊了聲大哥。又一一叫了人。

輪到梁楨這邊,她心裏排斥,但臉上還是維持得體的笑容,跟著鍾聿喊了一圈人,最後轉過去看向病床。

老爺子半倚在床頭,穿了件藏青色病服,外麵披了件羊絨線衫,除了臉色難看一點之外,其餘都還算正常。

"爸!"梁楨喊了聲。

老爺子眼皮朝她掃了下,不喜不怒。沒什麽起伏。

"爺爺!"豆豆一聲甜膩膩的奶音衝口而出,病**的老人眸中瞬間染光。

"誒豆豆也來了啊,快,快到爺爺這邊來。"

老爺子衝他招手,人群自覺讓開一條道。

豆豆撅著屁股走過去。一下撲到床頭。

"爺爺,你生病了啊?你疼不疼啊?"

肺炎需要掛水消炎,老爺子手上還插了留置針,豆豆捂住他的手趴下來,"豆豆幫你呼一下好不好?呼呼呼??"呼完摸著老爺子青筋暴起的手背問。"有沒有不疼了?"

小孩子的行為總是幼稚,但經不住真情實意,臉上也是滿麵孔擔心心疼的磨樣。

滿病房都是恭維的聲音,說豆豆懂事,說老爺子好福氣,其中喊得最起勁地就數蔣玉伯。

梁楨觀望他當時的樣子,就站在豆豆身後麵,穿了件棕黃色的套頭毛背心,笑著,誇著,滿麵宅心仁厚的樣子,乍一看真是其樂融融的一家人。

這邊老爺子從**坐起來,被豆豆呼得整個窩心,心肝兒似的揉豆豆的腦袋。

"好了爺爺不疼了。"

豆豆衝他笑,露出滿口雪白的牙齒。

"那你也不好坐起來啊,媽媽說生病的人要好好躺在**,你快躺下,爺爺,你快躺下啊。"

豆豆拽著老爺子的胳膊就要把人摁下去。

老爺子笑得不行,旁邊蔣玉姣湊上前。"豆豆,你爺爺剛起來,還沒吃飯呢,吃完了才能躺。"

"哦,要吃飯,生病了要好好吃飯。"他鬼靈精似地又想起來什麽,轉身把梁楨硬拽到病床前麵,拍了下梁楨手裏拎的紙袋子,"爺爺我跟你說哦,我媽媽這裏麵給你帶了小鳥湯。"

梁楨:"??"

眾人:"???"

鍾壽成:"小鳥湯?"

梁楨趕緊解釋,"爸,是鴿子湯,我讓家裏阿姨上午燉的。"

豆豆:"對對對,就是那個鴿子?我媽媽做飯太差勁了,是沈婆婆早上幫她燒的。沈婆婆還在裏麵放了好多藥,味道可能有點不好,但是沈婆婆說那個藥可以治咳嗽的,爺爺待會兒你一定要把它全部喝完,喝完了就有獎勵哦,沈婆婆還做了梨子水,哇?豆豆也喝了一碗,超級棒的,爺爺可以嚐嚐。"

豆豆話太多了,梁楨隻能再硬著頭皮解釋:"鴿子湯裏麵放了點麥冬和玉竹,對清潤止咳比較有效果,冬天幹燥,所以另外給您熬了一杯雪梨汁。"說完她將手裏拎的紙袋擱旁邊桌上。

桌上已經擺滿了各式高檔營養品,說實話鴿子湯和雪梨汁混在裏頭實在顯得有些寒磣,可老爺子似乎也不嫌棄,朝蔣玉姣招手,指著梁楨帶來的袋子,"把湯倒出來,我喝一點。"

蔣玉姣笑了笑,"要不先把我帶來的雞湯喝了吧,裏麵放了蟲草,時間長了影響功效,鴿子湯要不下午再給你熱了喝?"

然而老爺子也是強脾氣,朝她瞪一眼,"叫你倒湯就倒湯,哪那麽多廢話!"

蔣玉姣笑容有些僵,但還是照辦了。

老爺子喝了一口。

豆豆趕緊問,"好喝媽?"

鍾壽成眯著眼,老小孩兒似地朝他還豎了個大拇指,學著他剛才的樣子說:"超級棒!"

豆豆咯咯笑出聲,"爺爺你撒謊,我都聞到味了,肯定不好喝。"

裏麵有中藥,在孩子的印象中,有藥的準難喝,可是老爺子幾口就把他喝完了,豆豆從外套口袋裏掏出了一根棒棒糖,在鍾壽成麵前晃了晃,鍾壽成以為是要給他的,很配合地就要接,結果小家夥身子往旁邊一閃。

"你咳嗽不可以吃糖哦,就算藥難吃也不可以吃糖哦~~"

所以他把自己的棒棒糖掏出來是幾個意思?

梁楨實在沒臉看了,從後邊把豆豆抱了過去,"行了,爺爺要吃飯了,你讓爺爺先把飯吃了好不好?"

豆豆這才消停。

自鍾壽成上次中風之後,飲食起居一直都是蔣玉姣親自料理,這會兒即便屋裏有保姆和看護,她也親理親為,忙前忙後地伺候老爺子吃飯。

老爺子吃得不多,喝了點湯,又吃了半碗粥,吃完服藥,整個過程除了讓鍾盈中間遞了一次水之外,蔣玉姣都進行得有條不紊,可見因為做了無數遍,早已爛熟於心,且如此繁瑣的事她做得毫無怨言,始終保持一副十分柔軟的態度。

護士大概一點左右進來給鍾壽成輸液,醫生也來了,詢問了一下情況,大概看病房裏的人實在太多,婉轉建議最好散一散。

此前鍾盈因為下午還有會議,已經提前離開,病房裏除了鍾聿和梁楨豆豆之外隻剩蔣玉伯一家人。

"那什麽?要不我們也撤吧!"蔣玉伯提議,又過去床前跟鍾壽成及蔣玉姣說了幾句,自然都是些寬慰體己的話。

"你好好養病,公司裏不用擔心,阿聿挺能幹,如果真有什麽事我和老徐都會幫襯。"

話說得挺漂亮,蔣玉姣和蔣縉也在旁邊附和。

老爺子手上吊著吊瓶,人已經躺下了,隻道了聲好,揮揮手示意鍾泉送他們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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