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聿洗完澡出來,見梁楨坐在**對著一盒子金器發呆。

他爬過去從後麵把人摟住,蹭著問:"在想什麽呢?"

梁楨皺著眉嘶了一聲:"我發現你們鍾家人。"

鍾聿:"什麽你們鍾家人,你現在應該說,我們鍾家人!"

梁楨:"??"她回頭瞪了一眼,"別打斷我可以嗎?"

鍾聿:"哦,你說吧,哪裏奇怪。"

梁楨:"就是送金器的你們都是這麽論斤送的麽?"

她前段時間去考試,鍾聿也是送了好幾盒大件。害她前段時間搬家的時候麻煩死了,因為不放心讓搬家公司搬,以至於一路都是她自己提著。

今天鍾壽成給孩子的見麵禮又是好幾盒金器。

"像你們這種名門望族。不都應該送些很風雅的東西麽,怎麽也這麽俗?"梁楨直言不諱。

鍾聿被逗得笑了起來,"你是不是對名門望族有什麽誤解?"

梁楨:"??"

鍾聿:"再說送金器就俗了?那你覺得送什麽不俗?古董?字畫?還是其他什麽傳家之寶?"

梁楨也說不上來。可是見麵就送一堆金器的,她還是有些沒想到。

鍾聿揉著她的肩把她扳過來,"好了,給你你就拿著,反正你又不吃虧,再說這才哪到哪,老爺子不還說了麽,回頭會給豆豆一些房產和地契。"

梁楨蹙眉,"他開玩笑的吧?"

鍾聿:"還真沒跟你開玩笑,這是老爺子能幹出來的事,我跟你說??"他雙手扯著梁楨把她扳過來正對著自己,"你知道我名下那麽多房產哪裏來的?"

"你爸給的!"

"從我稍微有點懂事開始,每年過生日老爺子就給我送套房子。"

這個梁楨領教過,從省內,國內,甚至到國外,他的房產真的遍布世界各地。

"所以你是想跟我炫耀你每年收到的巨額生日禮物?"

"當然不是!"鍾聿扶著梁楨的肩,"如果我可以選擇,其實我並不喜歡這些物質性的東西,但是老爺子回回都送,知道為什麽嗎?"

"為什麽?"

"因為他覺得虧欠我。從我生母的事開始,到後來他忙於生意沒時間陪我,所有他覺得虧欠我的地方都可以用金錢來填補。所以他就不斷給我送房送車,現在對豆豆也是一樣,送金器也好,送房子地契也好,其實都是因為他要消除自己內心的愧疚感。"

鍾聿說這番話的時候神情顯得有些落寞,梁楨從他的眼神裏看到了一絲別的東西。

"其實剛認識你的那段時間特討厭你。"

"為什麽?因為我總是騷擾你?"

梁楨搖頭。"這不是主要原因,主要原因是你身上的那種優越感。"

"優越感?"鍾聿承認自己有少爺脾氣,但從不覺得自己有少爺架子,他也很少目中無人,"我有嗎?"

"有,但是你自己可能並沒感覺到。因為你從小生活的環境,至少是物質環境,要比大部分人好太多。所以你永遠都是高高在上的,甚至都不知道底層是一個什麽樣子,以至於自己有時候有多狂妄你都不自知。"

鍾聿想了下。"你這是典型的仇富心理吧?"

梁楨苦笑:"我並不否認,我以前真的挺仇富的,或者說因為自己太窮,所處的環境過於低卑,所以潛意識裏就排斥有錢人,特別是像你這種出生就含著金湯匙的大少爺。"

鍾聿眉梢一挑,"罵我呢?"

梁楨笑笑,"但我後來就不這麽想了?"

鍾聿:"不仇富了?"

"當然不是,我的意思是?"梁楨停頓了一下,看著眼前眸色如星辰的男人,"可能是後來總算從你身上找到了一些可以令我同情的地方吧,就覺得。嗯,你大少爺命又怎麽樣,你每天住豪宅開豪車又怎麽樣,照樣沒媽疼,沒爹愛,還要應付周圍那些虛偽的嘴臉,複雜的人情,大概活得也並不輕鬆吧,這麽一想。心理瞬間就平衡了。"

"??"

鍾聿真是?他都不知道該怎麽形容自己此時的感受,忍不住敲了下梁楨的腦門,"你們學霸腦袋裏裝的都是些什麽邏輯?"

梁楨被他敲得縮了下腦袋,但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了,她安安靜靜地直視鍾聿,說:"我現在不仇富了,隻是有時候會開始心疼你?"

鍾聿覺得心髒像是被突然擊了一下,但臉上還是笑嘻嘻的,問:"心疼我?心疼我什麽?"

"心疼你看似什麽都有,腰纏萬貫,卻又一貧如洗。"

鍾聿聽完,長久沒有說話,隻是盯著眼前的女人。

有時候交流並不一定需要多少語言,就此時彼此的眼神,目光,包括心跳和脈搏,都可以向你傳達所有信息。

這麽多年了,真的,梁楨是第一個看透他的人。

他低頭吸了一口氣,伸手把梁楨抱住,很用力的抱,像是鬆一點懷裏的人就會跑掉似的。

天知道他們是多麽相似的兩個人,除了出生的高度不同,其餘命運幾乎重疊,被最親的人拋棄,孤零零地成長,原生家庭的缺失導致沒有安全感。

隻是兩人的偽裝方式不同,一個故作清高,一個玩世不恭。

"其實我知道我生母在哪裏。"摟住梁楨的鍾聿貓著身子,下巴墊在她肩上。

梁楨聽到他的話,愣了愣,"你知道?"

"嗯。"

"在哪?"

"M國,NY,她在那邊的唐人街開了間雜貨鋪。"

他是在斯特恩讀的金融和管理,讀了兩年,也就是說,在那兩年間,他離生母隻隔了幾條街區而已。

梁楨驚得一時說不出話,隔好久她才找到一點聲音問,把人從身上來開,麵對麵坐著。

"你去看過她嗎?"

"嗯。"

"你們相認了?"

"沒有。"

"沒有?"

鍾聿低著頭苦笑,"你覺得有相認的必要嗎?如果她心裏真有一點在乎,這些年也可以回去找我,甚至當年就不該把我丟下自己去了M國。"

"可是說不定她有苦衷呢,比如你父親從中阻攔,你要知道你父親阻攔的話她根本鬥不過吧。"

鍾聿搖搖頭,"以前我還真這麽想過,也是一直這麽安慰自己,覺得她肯定有原因有苦衷,可是去那看過之後我必須得承認,我隻是被拋棄的一方,而她已經重新開始新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