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楨看到鍾聿那條微信的時候突然心尖一跳。

她不知道"進醫院"具體代表著什麽,心裏忐忑,甚至夾雜了一絲不安,於是又回了條微信。

問:"你父親怎麽了?"

那邊回複:セ心梗,還在搶救室。ズ

梁楨幾乎一下從**站起來,敲著屏幕問:"很嚴重嗎?我是否可以過去看看?"

可是那條微信發過去之後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回複,她又坐回**,等了大概有十來分鍾,手機總算震了下。

梁楨趕緊劃開屏幕。

KNT:セ你暫時不用過來,有事我會跟你聯係。ズ

梁楨回複:セ好的,我等你電話。ズ

那條微信發過去之後鍾聿沒有再回複。

梁楨又在臥室坐了一會兒,直到沈阿姨上來敲門。

"太太。挺晚了,您不吃晚飯嗎?"

梁楨這才把思緒拉回來,借著隔間透進來的一點微光,渾然發覺竟然已經過了八點。

"豆豆呢?"

"我已經給他洗過澡了。正在樓下玩呢。"

梁楨摸了下有些發涼的臉,"抱歉,今天有點事??你做飯了嗎?"

"做了,給您留著呢。"

"那我下樓吃一點。"

她起身從床邊繞過去。臥室裏沒有開燈,但外麵隔間挺亮。

出去之後沈阿姨看了她一眼,"呀"地一聲,"太太,看您臉色不對,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梁楨撈了下耳多旁邊的頭發,"沒有,有點累而已。"

沈阿姨聽她這麽說,也就沒多問。

兩人下了樓。

沈阿姨又說:"湯可能有點涼了,我給您去熱一下。"

梁楨:"謝謝!"

她繞過中島台走到客廳那邊。

因那邊別墅還沒來得及歸置好,暫時沒有獨立的兒童房,所以梁楨便在鍾聿那間裝滿玩具和模型的房間給孩子隔了一塊區域,鋪了軟墊,擺了套卡通桌椅。

梁楨過去的時候豆豆正在對付一套樂高積木。

自從搬到這來住之後豆豆大部分時間都會呆在這個房間,研究這個擺弄那個。

鍾聿也是樂高迷,家裏本來就有很多係列藏品,不過大部分都是片數很多的套裝,並不適合五歲的孩子玩,他便給豆豆買了很多這個年齡段玩的套係。

豆豆開心得要死,隻要有閑暇時間就躲在這裏拚樂高,鍾聿不忙的時候也會陪他一起拚,而每每這個時候就是難得融洽的父子時光。

梁楨沒有進去,抱著手臂在門口站著,小人撅著屁股跪在椅子上研究圖紙,之前鍾聿還專門花時間教他看圖紙,所以現在豆豆也能看得懂了,並且樂此不疲。

就像現在這樣,小嘴抿緊。眉頭皺著,說明他又遇到了難題。

"太太?"沈阿姨走過來,"菜和湯都熱好了。"

梁楨比了個"噓"的手勢,示意她不要打擾孩子。

沈阿姨已經把飯菜都擺到桌上。"不知道您和豆豆會回來吃飯,所以我也沒怎麽準備,您將就吃點吧。"

梁楨看了眼,清清爽爽的兩菜一湯。

"挺好的,對了,麻煩你留一份飯菜吧。"

沈阿姨立馬反應過來,"給先生留的嗎?先生什麽時候回來,冰箱裏還有我今天上午剛買的牛肉。要不要我重新給他做兩個菜?"

沈阿姨盡管在這才幹了沒幾天,可是已經初步摸到了男女主人的脾性,就拿吃穿用度來說,女主人並不像一般富戶太太那麽講究,可是男主人卻顯然要挑剔很多。

梁楨勉強笑了笑:"不用這麽麻煩,隨便留點就行了,他也未必會有時間回來吃。"

這句話還真是一語成讖。

鍾聿當然沒有回來吃晚飯,一直到梁楨洗完澡回房都沒見他回來。

梁楨也不知道那邊什麽情況。不敢擅自打電話過去,唯有等,期間她開電腦刷了幾次新聞,並沒關於鍾壽成生病的消息傳出來。就連他入院網上都沒動靜。

至於她跟唐曜森的事,一些主流網站上的帖子已經找不到了,微博上的鏈接很多也都已經失效,盡管還有一些漏網之魚。但在短短幾個小時之內被壓製住,可見背後已經有人在著手處理。

想想也挺諷刺,猛地一下曝出來,又猛地一下被突然壓下去,潮起潮落,就像演了一部戲。

梁楨一直等到快淩晨,鍾聿依舊毫無訊息,也沒再給她發微信。

梁楨覺得心慌的感覺更明顯了,躺在**翻來覆去也是睡不著,幹脆起來打開電腦做畢業設計,一直弄到淩晨兩點多。

她知道恐怕今晚是不會回來了,這才收了電腦上床。

後來具體什麽時候睡著的梁楨已經沒印象,隻記得自己一直迷迷糊糊的,到快天亮的時候才聽到樓下傳來腳步聲,她起初以為是沈阿姨起床做早點了,可是摸過手機看了下。才淩晨四點多,沈阿姨不會這麽早起床。

梁楨披了件薄衫下樓,見鍾聿趔岔著兩條長腿坐在客廳沙發上,身子往後仰著,仰麵躺在後邊的靠枕上。

客廳的燈沒開,隻有一點微弱晨曦照進來。

梁楨借著這點光看他,他身上還是昨天早晨上班時穿的那件黑色襯衣,領帶扯掉了一半,頭發經過一夜折騰顯然已經全都亂掉了。

他仰麵躺在那的樣子看上去很疲憊,絲毫沒有注意到梁楨從樓上下來。

"回來了?"

梁楨出聲,他才揭開眼皮,卻隻是定定地看著她不動。

不知為何。梁楨心裏突然晃了一下,說不出的一種忐忑感。

"你父親?怎麽樣?"

靠在沙發上的男人還是不吱聲,隻是靜悄悄地盯著梁楨看。

梁楨心慌的感覺又來了,且比昨晚更加明顯。

"怎麽了?是情況不好嗎,還是有其他事?"

原本靠那的男人鍾聿抬了下手臂。

"你過來。"大概是一夜沒睡,開口的嗓音啞得很明顯。

梁楨僵了一下,但還是照著他的意思往沙發那邊走了幾步。

"幹嘛?"

"再過來一點。"

梁楨有些莫名,"到底怎麽了?"

鍾聿卻好像在執拗一件很重要的事,"叫你過來就過來,快點。"催促的口吻中還夾雜了疲憊感。

梁楨不得不又往前走了一段,直至走到鍾聿身前。

原本靠在沙發上的人突然挺腰往前,伸出手臂,雙手圈住梁楨的腰把臉埋在她的小腹上。

整個動作很流暢,但他做得好像有點慢,就像個老舊的機器,慢鏡頭似的很吃力。

梁楨被他弄得腰背挺直。

"你??"

"別說話,讓我就這樣抱一會兒。"

他沉啞的聲音在淩晨四點的晨曦中似乎顯得有點虛弱。

梁楨僵在半空中的手動了動,垂下來蓋在他頭頂。

他感受她腹部起伏的呼吸。

她承受他手臂給予的力道。

兩人誰都沒有說話,就這麽抱在一起,秋日的晨曦並不暖,但總算有一點微弱的光。

梁楨覺得,有點光就好了,真的,有點光就好。

兩人也不知道抱了多久,一度梁楨以為懷裏的人都睡著了,她挺著腰站在那裏也累,於是動了下,"鍾聿?"

他啞啞地"嗯"了聲。

果然是睡著了?

她拉開腰上的人,說:"要不你洗個澡去樓上睡吧。"

他含糊著又應了聲。

"那你起來啊。"

"嗯??"

"起來!"

梁楨拉他,可他懶洋洋地癱那就是不肯動,嘴裏嘀嘀咕咕還說了句什麽,梁楨沒聽清。

"你剛說什麽?"

鍾聿又去攬她的腰,"你陪我睡?"

梁楨頓了下,摸他的頭:"好!"

洗完澡後梁楨還真陪鍾聿睡了個回籠覺,以為睡不安穩的,可是居然很快就睡著了,甚至根本沒做夢。

那一覺下去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醒過來的時候眼前一張俊臉,鍾聿撐著上半身躺在旁邊盯著她看。

窗外天光早已大亮。

梁楨的意識從睡意中猛地抽離,一下子爬了起來。

"你什麽時候醒的?"

"醒很久了。"

"很久?那你怎麽也不叫醒我?"

"想多看看你。"

"??"

天知道他其實壓根沒怎麽睡,已經這麽躺在她旁邊盯著她看了兩個多小時。

梁楨覺得他的情緒不對勁。

"到底發生什麽事了?別嚇我行嗎?"

鍾聿也爬了起來,撅著屁股往上坐了一點,原本蓋到月匈口的被子往下滑,露出精壯的肌肉和線條。

他揉了下麵孔。

"老爺子心梗,在醫院搶救了兩個多小時,原因是因為我昨天跟他說了我們領證的事,包括豆豆跟我的關係。"

梁楨聽完一時愣在那裏,腦子裏努力拚湊並去理解他的字麵意思,最後得出一個結論。

"所以?他是因為我們領證的事氣成心梗的?"

鍾聿的手還蓋在臉上,搖了搖頭,"其實半年前他就因為心梗住過醫院,心髒還搭了橋,那次還有點小中風。"

快八十的人了,平時還要操心公司的事,有這些毛病其實並不稀奇,可是因為她跟鍾聿領證而被氣到送醫院搶救,可見受的刺激有多大了。

"你怎麽突然跟他說了呢。"

"鍾盈起訴離婚的事被放到了網上,消息曝光的時候老爺子剛好跟我在一起,他當時看了就很氣憤,質問我到底有沒有跟你斷幹淨,我說沒有,我們已經領了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