濘州的夏天越來越熱,剛入六月氣溫就已經飆升到三十度以上。

梁楨在房管局耗了大半天,為客戶辦過戶手續,一直弄到三點才算完。

那會兒午飯還沒吃,早就餓得前胸貼後背,打算去哪弄碗麵先填下肚子,可是剛走出行政大廳,兜裏手機響。

陌生號碼,梁楨以為是要買房的客人,趕緊接了。

"喂,您好!"

"是丁立軍妻子嗎?"

梁楨愣了下:"不是。"

"不是?那他怎麽說你是他老婆?"

那會兒頭上還頂著大太陽,梁楨也懶得多廢話,直接問:"你哪位?"

"我是西城區交警,你先生和孩子出了車禍,現在人在醫院,趕緊過來一趟。"

梁楨哪還顧得上吃飯,掛了電話就往醫院趕。

市一院急診樓,搶救室的門開著,梁楨幾乎是衝進去,一眼就看到了躺那懸著一條腿的丁立軍。

"豆豆呢?"

丁立軍小腿骨折,這會兒還沒緩過勁,費力看了眼四周,確實沒看到梁楨的寶貝兒子。

"剛還在呢,是不是被帶去處理傷口了。"

梁楨又氣又急,但這會兒也不是衝他發火的時候。

"豆豆傷得很重?"

"沒有,就一點皮外傷,車子衝過來的時候我可是先把他往旁邊推的!"這男人還一副邀功的樣子。

其實來的路上梁楨已經從交警電話裏了解了大致情況,丁立軍帶孩子過馬路,對麵已經亮了紅燈,可他還不管不顧地拉著孩子往前衝,結果被側方過來的一輛車撞倒。

按理責任在他們這一方,但機動車撞行人,最終肯定是司機賠償。

"知道撞我們的是啥車不?蘭博基尼,豪車,開車的是個小年輕,一看就是富二代,所以一會兒你跟他談賠償金的時候記得狠狠敲一筆!"

丁立軍躺那指手畫腳,梁楨斷定他應該沒有撞到腦子,不然思路不會這麽清晰。

死不了就成。

她懶得跟他多磨嘴皮,打算出去找豆豆,剛轉身,門口進來一大一小兩個人。

"媽媽!"小人先撲過來,撞了梁楨一個激靈,她蹲下去把孩子接住,上上下下看了遍。

還好還好,隻有額頭和手臂上有些擦傷,傷口也都已經清理過了,上麵塗了一層黃色藥水。

"疼不疼?"

小人呼呼吹了兩口氣,"不疼呢,擦藥的時候酷叔叔還誇豆豆勇敢。"

"酷叔叔?"

"嗯,就是開酷酷車子撞豆豆的酷酷叔叔。"小人繞口令似的,梁楨正要細問,視線裏卻進來一雙鞋。

男士球鞋,灰白色。

梁楨當時還半蹲在地上,順著球鞋往上移,黑色運動褲包裹住一雙直而長的腿,白色帽衫,墨鏡掛在胸口領子上,再往上是脖子,凸起的喉結,輪廓分明的下顎線和一雙好看的眼睛。

"就他,就這小開撞了我和豆豆,嗨小子,我媳婦兒來了,賠償金她會跟你談!"丁立軍躺那鬼嚷嚷。

男人插著褲兜踱步進來,由遠及近,後背逆著走廊裏的光。

梁楨有一瞬間暈眩,待看清對方麵容,胸腔像是被什麽猛地敲開一道縫。

有風從走廊那頭灌進來,竟生出幾分絕望和無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