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菱又氣又恨,怒目圓睜,扭緊秦笛的耳朵,大聲嗬斥道:“好啊,果然是你做的!你打人家做什麽?劉先生是留法博士,國內知名的教授,不但有學問,而且人風雅,他怎麽招惹你了?”

秦笛叫道:“姐你冤枉我了!我要是出手,保管叫他吃啞巴虧,一句話都不敢講。他還敢出現在你麵前,說明傷勢不重,賊心不死!說不定過幾天,第二條腿也會斷!”

“你敢!劉先生要是再出事,我就不認你這個弟弟了!”

“姐,你這話傷感情!人真不是我打的!雖然我聽說,他家裏有老婆,還有一個兒子,但我脾氣好,忍住了沒出手!”

聽見這話,秦菱忽然變了麵色,心裏像吃了蒼蠅一樣:“你說什麽?你再說一遍!”

秦笛道:“我說他家裏有老婆,吃著碗裏的,看著鍋裏的!不是正人君子!”

秦菱又羞又怒,用力扯了一下耳朵,然後猛地鬆開了。

“這件事到此為止!我不會再見他,你也別去找他的麻煩。”

她的牙齒咬得“咯咯”響,快步上了樓,“啪”的關上了房門。

聽她這麽說,秦笛略微放了心。

秦菱有這種反應,說明她沒有陷進去太深,如果真掉進愛河,女人往往不講理,寧肯勇往直前,將原配夫人幹掉,自己取而代之。

這年月,因為剛進入民國,男人三妻四妾的傳統還沒有斷,梁啟超,康有為,郭沫若,章士釗,馬寅初,魯迅,張大千……就連受人尊敬的大總統,都有妻、有子、還娶了第二房,妻妾共存,倒成了人們口中的佳話;而像蔣大先生那樣,跟毛夫人、陳女士離婚,然後再娶新夫人,已經算是好的了。

作為男人,在秦笛的記憶中,也曾經有過幾位妻子,算是飽經風雨,久染凡塵,看遍了天下佳麗。

他擁有三世記憶,第一世是醫學家,生於中國,博士畢業,後來遠赴美國,活到五十多歲,於2015年病逝於紐約;第二世轉生異界,曆盡千辛萬苦,好不容易修成了仙帝,活了一千萬年,娶了師姐、師妹和紅顏知己,每一位都是天仙中人。這是他第三次轉世,對他來說,這一切就像一場夢,不知道是莊生化成了蝴蝶,還是蝴蝶化成了莊生。

可是人的記憶越遙遠,沉澱在心底越久,所有痛苦都被抹掉了,隻留下美好的瞬間。經過千萬年的時光流逝,他的心靈不斷得到錘煉,不但未能太上忘情,反而感情更醇厚,也更加簡單了。

他不需要偽裝,不需要粉飾自己,更不需要用女人來填補內心的空白,因為在他的心靈深處,已經擁有大自在,沒有空虛、寂寞、冷。

他並不排斥愛情,但需要有契機,對方能走進他的心裏才行。

從前車馬很慢,書信很遠,一生隻夠愛一個人。

這一世的秦笛,再一次踏上漫長的修真路,已經不想娶太多女人了。多一個女人多一分牽掛,隻會讓他的心變得沉重。他想過簡單的生活,今生會不會結婚都很難講,更別提妻妾成群了!

劉崧壬被打之後,雖然告上租界巡捕房,可是黃金榕的勢力很大,一隻手將此事壓了下去。

後來,劉崧壬養好了傷,從醫院裏出來,一連碰到好幾件窩囊事,連教授的職位都丟了,他在魔都走投無路,不得不憤憤不平的離開這座城市,去北平謀生去了。

自此之後,他再也沒見過秦菱,然而他心裏的恨意,卻一直難以消除。他能留洋拿到博士,自然也是聰明人,隻要略微一琢磨,就能猜出大致的情形,要麽是秦家雇的人,要麽是競爭者下黑手。

時間到了12月初,張錦江一夥人賣出證券,賺了個盆滿缽滿。

隨後股市緩緩下滑,到12月底大跌,一落千丈,很多炒股的人欲哭無淚,大量信托公司倒閉,原本136家交易所到最後隻剩下7家!

12月中旬,張乃景又一次來到秦家。

這一次,他跟往常一樣,依然沒見到秦菱,也沒見到秦漢承和朱婉,隻有秦笛在家招待他。

晏雪出門上學了,沒法前來伺候。

秦笛讓下人端上茶水,問道:“張兄,你來做什麽?”

張乃景訕訕的道:“我有兩件事。第一件事,我寫了一封信,請你轉交給秦菱。”

秦笛點頭:“好說,信呢?”

張乃景取出一封鼓鼓囊囊的信箋,道:“過了年,我準備去美國了,不曉得何時回來。”

秦笛接過信箋,道:“等你走前,別忘了再來一趟,我有事托付給你。”

張乃景道:“若是太麻煩,我可不幹。”

秦笛問道:“你說的第二件事呢?”

張乃景“嘿嘿”笑道:“這第二件事嘛,我大伯想贖回房契和地契,不知道行不行?”

“怎麽?張家發大財了?”

“錢是賺了一些,不過七成給別人了。你也知道,那些革命黨人,想做一番大事,我大伯甘當冤大頭……”

“你回去跟你大伯說,除非加價三成,否則我不答應。”

“啊?才兩個月,你就漲價三成?”

“不行拉倒,我秦笛又不是傻子,同樣看好魔都房地產……你家既然有錢,為啥不去市麵上買新的?何必要從我手裏贖買呢?”

“因為那些地產,都在租界之內最好的地段啊!要麽位於浦江邊上,要麽在南京路,九江路,漢口路,都是好地方。”

從1862年起,魔都就有南京路,九江路,漢口路,福州路,廣東路,北海路,分別被稱為大馬路,二馬路,三馬路,四、五、六馬路。

秦笛笑道:“那我更不能讓你贖回了!這麽好的買賣,我既然拿到了,又怎能輕易放手?”

張乃景知道討要房契有些勉強,於是也沒再繼續糾纏。為了再見秦菱一麵,他留在秦家下了一盤棋,被虐的體無完膚。直到天將黑,佳人也沒回來,他有些沮喪的走了。

晚上,秦笛將信箋交給秦菱。

秦菱看了一眼,並沒有說什麽。

秦笛笑道:“姐,你如果找不到更好的人選,這個人可以試著交往一下。此人家教良好,心性淳樸,雖然看著文弱,但還可以培養。”

秦菱白了他一眼,道:“哼!要你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