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笛問:“薑大姐,你跟誰學的功夫?”

薑黎身材不高不矮,麵色黑中透亮,答道:“我師傅是李堯臣。”

秦笛忍不住一挑眉,道:“李先生是聞名遐邇的武術名家,他向來在北方討生活,你怎麽到南方來了?”

薑黎道:“我本來就是南方人,家父在天津做生意,我十歲的時候,被李先生收為弟子。後來我十七歲離開天津,跟隨父親來到魔都。十八歲嫁人,生了一個兒子。現在我兒子都長大了。”

“你家先生呢?”

“唉,他身子骨不好,前些年病死了。”

“你是哪一年去美國的?”

“那是1926年,我先生剛死,家裏貧困,日子不好過。施先生給我五百塊大洋,讓我去保護他的夫人。所以我把兒子托付給婆婆,我自己去美國了,到1929年才回來。”

“你兒子今年幾歲,他在做什麽?”

“他今年18歲,不太愛讀書,平日裏跟著杜先生做事。我尋思著自己還沒老,趁著還能動,出去掙幾年錢,一則給兒子娶媳婦,二則留著自己養老。”

秦笛點點頭:“薑大姐,我妹妹要去美國留學,她沒出過遠門,所以我不放心,請你負責貼身保護。你放心,以我秦家的名聲,不會虧待你。

我妹人老實,不惹是生非,她多數時候待在學校裏,安全沒有太大的問題。

你主要負責保護她在路上的安全,特別是在輪船上,碼頭上,不能被人欺負了。

到了美國以後,會有別的保鏢跟著。你肩上的擔子會減輕。

隻要我妹妹能順利完成學業,我除了正常的薪水外,額外獎勵你三萬美金!你兒子這邊,我也會讓杜老板看著點兒,盡量別讓他出事。你看這樣如何?”

薑黎聞言大喜,努力壓抑著興奮的神色,道:“多謝秦先生!說老實話,如果赤手空拳,我能打十個人。但若是遇到槍手,我還是有些不安。我沒練過槍,英語也不好。如果有其餘的保鏢配合,我也就放心了。”

秦笛道:“美國大蕭條過去了,經濟形勢逐漸向好,社會上比較安全,最起碼好過魔都。你把她送到學校,剛開始盡量跟著,隻要過了前三個月,後麵就好辦了。”

他拿了幾根小黃魚,算是預付的薪水。

薑黎將金條揣在兜裏,開開心心地走了。

秦笛給老約翰發了一封電報,讓他親自去紐約碼頭接人。

又過了幾天,秦湛在薑黎的陪同下,坐了遠洋大船,從魔都向東,橫跨太平洋,穿過巴拿馬運河,在紐約港靠岸。

當她抵達紐約的時候,已經是1935年1月20日了。

碼頭上站著一行人,舉著牌子等她出來。

秦湛一走出客輪,就看見一個年約六旬的黑人,身後跟著八個大漢,四個白人,四個黑人,一個個身高馬大,肌肉遒勁豐隆,身穿黑色的西服,帶著大大的墨鏡!

見此情景,她被嚇了一大跳。

為首的黑人展顏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道:“小公主,我奉秦先生之命,在這裏等你三天了!”

秦湛聽秦笛說過,這邊會有人接,於是問道:“您是約翰先生?”

那人躬身施禮:“我老約翰就行。這些都是我為你請的保鏢。你看八個人夠不夠?”

秦湛哭笑不得,抬頭看看青天朗日,太陽明晃晃刺眼,周圍一片寧靜,哪裏用得了八個人呢?

她勉強笑道:“兩位就夠了。這麽多人,跟著我走進校園裏,豈不是樹大招風嗎?”

於是,老約翰挑了兩個白人,讓他們跟在後麵,其餘六人各自散去。

老約翰親自駕車,將秦湛送到學校裏。

住宿的地方早就準備好了,距離校園五百米,一棟獨立的別墅,占地四百平方米,花園、遊泳池一應俱全,從裏到外幹幹淨淨。

秦湛雖然是秦家的小姐,在魔都也沒住過這樣的房子,因此感到很新鮮。

薑黎看見兩個保鏢守在樓下,他們衣著整齊,西裝革履,看上去很正規,於是便放了心。

老實講,這樣的安排,對秦湛來說也有些多餘,因為她潛心向學,天天泡在學校裏,研究的是一般人難以理解的數學,她自身的相貌隻能打85分,跟晏雪沒法比,再加上不化妝不打扮,衣著樸素,根本看不出是一位身家富庶的大小姐,所以沒有太大的安全問題。

留學生在國外出事,很多因為行為不檢點,換句話說錢燒的。比如說21世紀的小留學生,開著昂貴的香車,載著花枝招展的美人,落在劫匪眼中,人家眼不瞎,不搶你搶誰?

秦湛在普林斯頓大學上課,跟著一位大數學家做研究生,日子過得平平靜靜。

秦笛待在魔都,接到老約翰的電報,心裏也有些感慨。

他不知道秦湛將來會有什麽成就,因為曆史上沒有她的名字,但是曆史上的民國首富也不是秦家,所以有些事已經發生了改變。

他心想:“中國缺少人才,更缺少科學家,不管秦湛有多大成就,隻要在普林斯頓讀兩年書,就算很難得了!”

中國向來有“學而優則仕”的說法,很多留學歐美的人,學的是哲學、經濟,學成之後回來做官。而像秦湛那樣研究數學的人才並不多。

秦湛算是秦家的另類,出乎秦笛的意外。

從秦兆吉開始算,秦家第一代是掙紮求存的生意人,第二代是發揚光大的生意人,第三代開始有分歧。老大秦漢良一家,沿襲了老爺子的脈絡,雖然有些子孫不正幹,但大都是生意人;老二秦漢承一家發生變化,秦菱成了驚世駭俗的醫學家,秦月則是名為天下的大詩人,秦笛是優哉遊哉的“花花公子”;老三秦漢旭的女兒,卻成了樸實無華的數學家!這讓秦笛感到很驚訝。

比較而言,秦笛的外公朱明成做過南洋公學上院院長,複旦大學的校長,兩個舅舅繼承了外公的衣缽,大舅朱澤端是複旦大學的哲學教授,小舅朱澤明是交通大學的理論物理學教授,倒是沒什麽奇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