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零八章道心突破

“死丫頭!傷了吾居然還想逃走!”

瞎了一隻眼睛的傲狠怨氣衝天,飛撲上前,揮舞著巨爪向傳送陣法中的妊喬拍去。

巫鹹將手中的海神叉拋朝著傳送陣法中一拋,對妊喬大吼道:“快走啊!再不走就來不及了!”說完,就轉身迎上了傲狠。可這頭赤襦畢竟隻是一名三品仙人境界的太乙上仙,哪裏是傲狠的對手,他的腦袋被傲狠一爪拍碎了,整個身軀爆裂開來,化成一團血漿迸散了。

“不——”

妊喬眼中的淚水奪眶而下,撲倒在陣法中號啕痛哭。巫鹹……還有赤襦,全都是被她害死的!當初她若是沒有幫助赤襦脫逃,說不定他們兩個人就不會死。

傳送陣法中的金芒越來越盛,妊喬嬌小的身影跟著閃爍了幾下,眼看就要消失了。

“小丫頭,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也逃不出吾的手掌心!若是讓吾逮到你,一定會親手將你撕成碎片!”傲狠一擺長尾,卷起一道滔天的水浪向那座陣法卷去。

“轟”地一聲巨響傳來,那座傳送陣法受不住那道水浪的衝擊,從中間裂開了,陣法上的金芒也隨之消散了,但卻不見妊喬的身影。傲狠齜了齜尖牙,憤怒地咆哮了一聲,恐怖的音浪傳出了幾百裏遠。

……

妊喬睜開雙目的時候,是硬生生被疼醒的。她的胸腔被傲狠一爪擊穿了,身體裏的血液都快要流幹了。又被傲狠最後甩出那道水浪的餘波震傷了,五髒六腑內傳來了一股撕裂一般的疼痛感!但她總算逃離了那片海域,從那頭凶獸傲狠的魔爪中逃了出來,巫鹹和赤襦卻永遠留在了那裏,再也回不來了。

一行清淚沿著妊喬的眼角緩緩向下滑落,巫鹹和赤襦的死讓她心中愧疚不已。

過了片刻,她才拭去腮邊的淚水,掙紮著坐起身,發現自己正躺在一間茅草屋內。這間茅草屋看上去十分簡陋,四壁透風,連一張床鋪都沒有,地麵上坑坑窪窪的,也沒有任何陣法的痕跡,看來海溝深處那座傳送陣法是單向傳送的,妊喬也不知道自己被傳送到了哪裏。她想扶著牆根站了起來,牽動了胸前的傷口,傳來了一陣劇痛,疼得她險些再次昏厥過去。

妊喬的麵色慘白,坐在那裏呼呼地喘著氣,若是能使用符籙療傷就好了,她也不至於落得如此狼狽。總不能一直呆在這裏,要先弄清楚這裏是什麽地方,就算傲狠追來了,她也有辦法能夠應對。

隔著牆壁傳來了一陣嘈雜的聲音,聽上去這附近應該是一處熱鬧的坊市。自己難道已經來到北方玄洲的太玄都境內了麽?

妊喬褪下了身上的血衣,取出一些止血化瘀的藥粉敷在了胸前的傷口上,用細布仔仔細細地將傷口包紮好了,又給自己換上了一襲幹淨的衣衫,將長發束在頭頂,取出一頂冪籬戴在了頭上,遮住了臉上那道暗紅色的疤痕。隻是這麽簡單的幾個動作,卻累得她滿頭大汗。

穿戴整齊之後,妊喬推開茅草屋的房門走了出去。

外麵的陽光有些晃眼,空氣中彌漫著悶熱的濕氣,這是由於三島十洲獨特的地理環境所致。跟妊喬心中猜想的一樣,這裏果然是一處熱鬧的坊市。隻是,這處坊市跟妊喬以往見到的坊市不同,除了酒肆、食肆和防具店鋪之外,還多了一些很有特色的商鋪。

妊喬剛走出門沒多久,就被坊市角落裏一個賣藤編的小攤位吸引住了。那名攤主是一位七八歲的少年郎,他穿了一件白色的短褂和一件灰色的涼褲,腳蹬竹鞋。他的攤位前擺放著幾個竹笥和竹簍,還有竹編的螳螂和鱗蟲,都是一些不值錢的小玩意。

此時,那名少年低垂著頭,正聚精會神地用手中的竹片編著一隻竹蜻蜓,那隻竹蜻蜓看起來栩栩如生,好像下一刻就會震顫著翅膀從那名少年的手中飛走一般。

這名少年是那樣專注地從事著自己的技藝,都沒有發覺站在攤位前的妊喬。吸引妊喬駐足停留的不是那名少年手中的竹編,而是少年身上那種專注的匠人精神。

人心脆弱,每個人都懼怕孤獨,妊喬這一路走來,飽嚐了世事艱辛、愛憎離別之苦!一如眼前這名少年,就算他手中的竹編編製得再精巧,也不會改變他淒苦的命運,可他卻仍然心無旁騖地沉侵其中!這名少年就像是一束微弱的火光,照亮了無盡的黑暗,使妊喬感受到了一絲溫暖,找回了遺失已久的人間情誼……

妊喬隱隱感覺自己的道心又要突破了,便輕輕闔上了雙目,心中默念著古卷天書第三卷常者篇中的內容:“所謂常者,常德不離,複歸嬰兒;常德不忒,複歸無極;為天下穀,常德乃足;真常之道,悟者自得……”

世事滄桑,最是變幻無常,隻有常住本心,複歸到嬰兒般純真的狀態,回歸到無極那樣的純樸,才不會迷失自我。

妊喬緩緩睜開了眼睛,漆黑的眸子無比深邃,身上的氣勢與之前截然不同了,一掃之前的頹氣,變得越發飄逸出塵了,卻讓人感受不到半分的壓力。就連她身上那些猙獰可怕的暗紅色傷疤,顏色似乎都變淺了一些。

道心的突破所用的時間極短,幾乎就是在一瞬間之內完成的。那位少年攤主並未察覺到任何異樣,還在專心致誌地擺弄著手裏的竹編。

妊喬輕輕一笑,不忍心打斷那名少年,可她既然能在這裏與這名少年相遇,並且悟出了古卷天書常者篇中的內容,也算是一場微妙的緣分。妊喬取出一個裝滿極品仙晶的錦袋,將那個錦袋放到了攤位旁邊的竹簍裏,順手取走了一隻青綠色的竹蜻蜓,拿在手中把玩著。

那名少年終於將手上那隻竹蜻蜓編好了,見自己攤位前的竹簍中多了一個華麗的錦袋,忙抬起頭四處張望,隻遠遠地瞧見了一名頭戴冪籬、身穿黑衣女子的背影。那名少年撓了撓頭,拿過那個錦袋打開來一瞧,登時張大了嘴巴,露出了不敢置信的神色。

“阿禮,你這是怎麽了?天上掉金子了不成,看把你驚訝的?”旁邊一位賣脂粉的老漢兒嗬嗬一笑,走上前來拍了拍那名少年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