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明煙醒過來時,臉上帶著氧氣罩,頭還在痛。

她睜開眼,發現自己人在醫院,正輸著吊瓶。

手指試著動了兩下,守在床邊的慕俞沉急忙看過來,見舒明煙睜開眼,欣喜地捉住她的手:“噥噥,你現在感覺怎麽樣?”

他一臉憔悴,下巴上有青色的胡茬。

舒明煙張了張口,餘光看向窗外,發現外麵黑漆漆的,還是晚上。

她問:“我睡了多久?”

一開口隻覺喉嚨發疼,她不適地皺眉,聲音嘶啞,有氣無力的。

“一天一夜了。”慕俞沉親吻著她的手指,眼底泛著紅絲,像是守在床邊一直沒怎麽合過眼,柔聲問她,“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看著慕俞沉,她記起先前發生的事,鼻子莫名泛酸:“頭有點疼,嗓子也疼。”

“等著,我去給你叫醫生。”

慕俞沉著急忙慌地飛奔出去,很快帶了值班的醫生過來。

醫生給舒明煙做了簡單的檢查,問有沒有惡心想吐的感覺。

舒明煙說還好。

醫生對慕俞沉道:“各項指標正常,如今人醒過來就沒什麽大礙了,再觀察兩天,如果沒有別的症狀就可以出院,回去慢慢調理,注意休息。”

“那她嗓子什麽時候能好?”

“嗓子因為遭受外力,喉部及頸部軟骨及皮下組織與黏膜鈍挫傷,吞咽和說話時會有疼痛,輸的液裏麵有消炎止痛的藥,最近少說話,多休養,慢慢就恢複過來了,不用太擔心。”

醫生朝病**的舒明煙看一眼,囑咐慕俞沉,“雖然嗓子疼,但該吃飯還是要吃的,可以吃點流食,別太燙,也要喝點水。”

“知道了,謝謝醫生。”慕俞沉親自送人出去,又吩咐門口的司機鄭昊去買點吃的。

慕俞沉折回來時,舒明煙把臉上的氧氣麵罩摘下來,艱難地問他:“棠姐呢?她沒事吧?”

慕俞沉眉心幾不可見地擰了下,去給她倒了點水,試了試溫度,把吸管送進她唇邊:“我讓鄭昊去給你買吃的了,先喝點水潤潤口。”

舒明煙不覺得口渴,以為自己聲音太小,他沒聽到自己說話,又問一遍:“棠姐呢,姬澤陽抓住了嗎?”

她聲音稍微大了些,嗓子疼得眼睛生理性泛著水光。

“我不知道,你躺在醫院生死未卜,你覺得我有心情管別人死活?”

慕俞沉看著她,“舒明煙,為了白棠你什麽都能豁出去,把我的話當耳旁風,還故意不接我電話,我在你心裏到底算什麽?”

病房裏,氣氛冷下來。

舒明煙抿著唇不說話。

慕俞沉知道這時候不該跟她說這些,也曾在心底反複告訴自己,她醒來以後不去跟她計較先前的事,她平平安安的就好。

誰知她一睜眼,話都快說不出來了,還是先問白棠,實在讓他壓不住火。

彼此安靜了片刻。

慕俞沉到底沒忍心再說她,臉色緩和下來:“對不起,剛才是我不好,我說過以後再也不對你發脾氣。”

看著**女孩額頭的紗布,以及她此刻病弱的臉色,發白的唇,慕俞沉向她妥協:“姬澤陽被帶走,陸家人會安頓好白棠,她沒事。你現在情況比她嚴重,先關心關心你自己,可以嗎?”

舒明煙眼眶微熱,默默叼住吸管試著喝了一口水,吞咽時疼得直皺眉,搖著頭不肯再喝。

慕俞沉也沒強迫她,把水杯放在一旁,依舊在床邊坐著,守著她。

舒明煙張了張口,想跟他解釋當時的情況,又害怕火上澆油。

她答應了慕俞沉的叮囑,不去招惹姬澤陽,有事給他打電話。結果她不接慕俞沉電話,還瞞著他去做那麽危險的事,他生氣是應該的。

想著當時的情況,舒明煙自己也覺得後怕。

如今的她,就像在閻羅殿前走了一遭,至今還清晰記得當時的恐懼。

她昏迷前看到的身影,原來不是錯覺。

慕俞沉真的去找她了。

今天是劇組的殺青儀式,說好慕俞沉今天來童城接她回家的,昨晚怎麽就到了。

或許他想給她驚喜,她卻給了他驚嚇。

舒明煙憶起被姬澤陽鉗製住,接近死亡的那一刻,她其實好想看到慕俞沉。

想著如果他能在自己身邊就好了,好怕真出了事,就再也見不到他。

她喉頭一緊,感覺自己的一隻手還被他握著,他掌心溫暖,很有力量。

舒明煙指尖動了動,回握住他。

慕俞沉察覺到她的動靜,抬眼看過去,關懷備至:“怎麽了?哪裏不舒服?”

舒明煙眼角浸染濕意,搖了搖頭,抓著他的手不說話。

慕俞沉看著她的樣子,薄唇微動,還未說話,外麵傳來敲門聲。

鄭昊拎著買回來的粥進來,慕俞沉起身過去,接過來。

鄭昊沒有直接離開病房,對著慕俞沉欲言又止,似乎還有話說。

慕俞沉睨他:“還有什麽事?”

鄭昊:“老爺子給您和太太打電話打不通,剛才打到我這邊來了,問出了什麽事,距離婚禮沒剩幾天了,怎麽還沒從童城回去,我沒瞞住,說太太受了傷人在醫院,老爺子很著急,讓您給他回電話。”

慕俞沉神色平常:“知道了。”

鄭昊走後,慕俞沉幫她把床搖起,在她後麵加墊了個枕頭,打開粥盒喂她喝粥。

他吹了吹,把勺子送過去。

舒明煙沒有胃口,還是強撐著喝了點。

後來她實在喝不下,輕聲道:“你先給家裏打個電話吧,我等會兒再喝。”

慕俞沉把粥放在一旁,手機撥通老爺子電話。

對麵很快接聽,傳來老爺子焦灼的聲音:“明煙怎麽樣了?”

“我沒事。”舒明煙先慕俞沉一步出聲,抿了下唇,忍著吼間的疼痛,盡量語氣平和,“就是受了點小傷,您不用擔心。”

聽到舒明煙的聲音,老爺子越發關切:“好端端怎麽受傷了?嚴不嚴重啊?聲音是怎麽了?”

舒明煙:“不嚴重,就是不小心摔了一跤,磕到頭了,這兩天就能出院。嗓子是最近有點感冒,不是大毛病。”

“這也太不小心了,馬上就是大喜的日子,臨到跟前出這種事,怎麽就摔跤了呢。”

舒明煙正不知說什麽,慕俞沉平靜道:“婚禮暫時不辦了,往後推一推。”

手機裏老爺子愣住,頓了好一會兒才繼續開口:“很嚴重是不是?慕俞沉,明煙丫頭到底怎麽回事,你怎麽照顧她的,去接個人還能把人接進醫院去?”

慕俞沉突然被罵,舒明煙心生愧疚,忙解釋:“不是他的錯,是我……”

“先這樣。”慕俞沉直接掛斷了電話。

舒明煙看他:“我話還沒說完呢,你怎麽掛了,爸誤會你,我要幫你解釋的。”

慕俞沉抬眼看她:“舒明煙,你想跟他解釋什麽,讓他誇你見義勇為,為姐妹兩肋插刀,還是罵你不顧性命,讓自己置身險境?明天警察再來給你頒發個榮譽證書,各大媒體記者都來采訪采訪你,你覺得怎麽樣?”

舒明煙睫毛顫了顫,貝齒咬住唇瓣,倔強地把眼淚逼回去。

她靜靜看著慕俞沉,片刻後扭過頭去不再吭聲。

慕俞沉視線落在她脖頸上清晰可怖的掐痕,眸色黯了黯,下頜緊繃著,神情冷厲,仿若山雨欲來。

鄭昊守在病房外麵,餘光朝身後那道門看一眼,隻覺裏麵空氣冷凝的讓人不適。

說好了太太醒過來絕對不發火的,老板怎麽還是沒忍住。

這番話說的可有點戳人心窩子了。

-

次日清早,慕俞沉和舒明煙之間還有點說不出的僵。

兩人同處一室,卻互相不說話。

舒明煙洗漱過從洗手間出來,鄭昊從外麵買了早餐,慕俞沉接過,在桌邊幫她打開。

舒明煙去床邊坐下,拒絕慕俞沉喂她,自己接過來,微垂著濃密的眼睫,小口小口地喝著碗裏的粥。

病房裏安靜的出奇,慕俞沉就那麽看著她喝粥。

她這次把粥都喝完了,餐具放在一旁,重新躺回**,轉過身去,仍背對著他。

慕俞沉看著她的背影,喉頭動了兩下,想為昨晚後來的話道歉,還沒來得及開口,白棠和陸時祁、陸時臨三個人過來看望舒明煙。

聽到動靜,舒明煙這才又坐起來,沒事人一樣笑著和他們說話,說自己沒什麽大事,很快就能出院。

慕俞沉全程黑著臉,明顯很不待見他們。

白棠去床邊陪舒明煙時,陸時祁拎著自己的弟弟過去,對慕俞沉道:“阿沉,陸三亂出主意,給你太太惹來這麽大的危險,我今天特地帶他來向你道歉。也是我做哥哥的不對,沒有看好他。”

“不管我二哥的事,他什麽都不知道,我自己犯的錯我自己承擔。”陸時臨捂著一隻泛青的眼窩,急忙接腔。

他臉上好幾處傷,鼻青臉腫的,是那晚慕俞沉知道是他出的主意後,對他動的手。

陸時臨誠懇認錯:“慕總,我做事情不成熟,沒有計劃好一切就讓白棠去冒險,還連累了嫂子,都是我的錯,對不起。”

陸時臨現在想想也知道不對,他出這種主意,沒想到舒明煙會卷進來。兩個姑娘那晚太衝動,他當時應該先攔住,讓舒明煙和白棠等他到了再行動的。

舒明煙此時穿著病號服,頭上纏著紗布,白皙的脖頸上還清晰留著可怖的掐痕。

慕俞沉現在沒心思聽他們說這些廢話,臉色冷淡:“醫生說她需要休息,你們探望完了就消失,不要再來。”

陸時臨還想再說什麽,被陸時祁攔住:“好,我們先走,讓你太太好好休息。”

病床前,白棠滿是自責與內疚,正拉著舒明煙的手說話。

察覺慕俞沉的態度,白棠抹掉眼淚,從床邊起來:“那我先走了,你照顧好自己的身體。”

舒明煙捉住她的手:“棠姐,我沒什麽事,你不要擔心我。你自己接下來怎麽打算的?”

白棠道:“最近警察時不時會傳我問話,等這邊的事了結掉,我先回去看看我媽。”

舒明煙點點頭,嗓子的不適感令她咳嗽兩聲:“是要先回家看看,白大嬸看到你回去,肯定會很開心的。”

“聊完了嗎?她需要休息。”慕俞沉聲音清淡沒有溫度,還帶著莫名的壓迫感。

白棠哆嗦一下,後麵的話登時卡在喉嚨,她不敢久留,低聲對明煙道:“你喉嚨痛就別說話了,我先回去,改天再來看你。”

和舒明煙道了別,她起身同陸家兄弟離開。

病房的門關上,室內隻剩下舒明煙和慕俞沉。

舒明煙想著剛才的事,看向慕俞沉,小聲道:“棠姐本來沒打算讓我幫忙,是我自己跟過去的,不接你電話是我不對,但是你能不能不要那樣對白棠,我受傷她本來就自責,你還那麽凶,會讓她很難堪的。”

慕俞沉深沉的眼眸凝向她,嘴角扯了下:“那怎麽辦,你要我對她笑臉相迎?”

“至少不應該對她那個態度,是我瞞著你的,我沒聽你的話,錯在我,你有氣應該衝我撒。”

“噥噥,你身體還沒恢複,非要在這時候跟我吵架嗎?”

舒明煙愕然抬眸:“我沒和你吵架,就是跟你講講道理呀。”

“你的意思是,我不講道理?”慕俞沉漆黑的眼瞳鎖著她,片刻後,他自嘲一笑,轉身朝病房外麵走。

房門打開,慕俞晚和慕柚兩個人站在門外。

老爺子聽說舒明煙受傷,連婚禮都要推遲,實在很不放心,便讓她們倆過來童城看看傷情嚴不嚴重。

慕俞晚和慕柚剛到就聽見裏麵居然在吵架,一時便沒進去。

直到慕俞沉出來,慕柚怔愣兩秒,開口:“小叔叔,明煙受著傷,你也不讓讓她,怎麽能這時候跟她吵架呢?”

慕俞沉肅著張臉,跟沒聽到似的,徑直往遠處走。

慕俞晚對慕柚道:“你進去找明煙,我過去看看他。”

慕柚進病房,就看到舒明煙抱膝坐在**,有點失魂落魄。

注意到慕柚進來,她匆忙抹了下眼角,有點驚喜地道:“你怎麽來了?”

慕柚安撫著她的脊背:“聽說你受傷,我都嚇死了,能不趕緊過來嗎。怎麽樣了,頭還疼不疼?”

舒明煙搖搖頭:“不是很疼了。”

慕柚注意到她脖子上的掐痕,很是心疼:“剛才遇到陸家兄弟,他們都跟我說了,姬澤陽這個王八蛋,希望他這輩子別從牢裏出來,不然見他一次我揍他一次!”

又想起剛才的事,她小聲問,“你跟小叔叔剛才怎麽回事啊,怎麽就吵起來了?”

舒明煙搖搖頭:“我也不知道他怎麽了,總感覺他壓著火,他就算氣我瞞著他,也不應該對別人撒火的。我就是稍微提了下意見,他好像更生氣了。”

慕柚看著她:“明煙,我不認識白棠,對她沒有感情,我知道你為了她出這麽大的事,我也很生氣。可是剛才看到白棠的時候,我還安慰了她兩句,讓她不要自責。你希望我小叔叔能像我這樣,是嗎?”

在舒明煙看過來時,慕柚一臉認真:“但是換位思考,如果尹默為了他的兄弟做不要命的事,把我拋諸腦後,我這輩子都不想再看見他那個兄弟。”

舒明煙身形微頓。

慕柚打量她:“你到底是沒顧及到小叔叔的感受,還是在逃避自己的內心,故意在他麵前表現理智?你非要跟他講道理,但太愛一個人的時候,哪有那麽多道理可講?這時候道理是講不通的。小叔叔越生氣,說明他越在意你,他是害怕失去你呀。”

迎上舒明煙錯愕的目光,慕柚無奈地看著她:“你知不知道,剛才鄭昊親口說的,從你昏迷到現在,一天兩夜了,我小叔叔守在你床前,眼睛根本沒闔上過,他甚至到現在連口水都沒喝,你說他為了誰呢?”

她說到這兒,歎了口氣,幫舒明煙理了理頭發:“你自己要想清楚自己的心,如果彼此在意,就說清楚,別做互相傷害的事。”

慕柚的一番話像是被點醒了什麽,有些感情她一直刻意回避,不想深究,但逃避卻不代表不存在。

明明是在意他的,被姬澤陽掐著脖子,感受到死亡的威脅時,她滿腦子都是他。

醫院醒過來,第一眼看到的是他,她覺得無比心安。

知道他會因為自己的莽撞而生氣,會擔憂,她想小心翼翼盡量不惹到他的,可不知道怎麽了,最後卻又跟他起爭執。

舒明煙湧起濃濃的歉疚,心也跟著疼了一下,她咬了咬下唇:“我不是故意責怪他的,我沒想到那麽多。其實我們倆昨晚就有點鬧僵了,一直沒緩和,我不想跟他鬧成這樣的,剛才隻是情緒一時沒繃住。”

舒明煙思索著什麽,掀開被子就要下床,慕柚攔住她:“你幹嘛去?”

“我剛才那樣說話,他一定很難受,我想去找他,跟他把話說清楚。”

剛走兩步,病房門打開,慕俞晚從外麵進來,狐疑地看著她倆:“怎麽了?”

舒明煙朝她後麵看了看,沒瞧見慕俞沉的身影,眼神中浮現一抹失落。

見慕俞晚走過來,她著急出聲:“小姑姑……”

話音剛落,舒明煙意識到什麽,忙改口,“姐,他呢?”

慕俞晚扶她重新在**坐下,溫婉笑道:“公司裏有要緊事,他先回安芩了,我留下來照顧你。”

他走的這麽著急,舒明煙下意識覺得和自己有關:“姐,他是不是生我氣了?”

慕俞晚錯愕了一瞬,失笑:“他怎麽會生你的氣?真是公司出了點問題,他本來不放心你,我勸他他才走的。”

慕俞沉走了,舒明煙也不想待在這兒:“那我能出院了嗎?我頭不疼了,我今天出院可以嗎?”

慕俞晚:“醫生說了,要再觀察一下,明天做完檢查,沒什麽問題才能出院。”

舒明煙還想再說什麽,床邊手機震了聲,她撈起來,看到慕俞沉的微信:【乖一點,要聽醫生和姐的話。】

——

舒明煙隔天辦理了出院手續回安芩。

因為後腦和嗓子的傷,她一直在老宅休養身體,老爺子請了家庭醫生,每天到家裏給她做檢查。

而慕俞沉,舒明煙自從回老宅以後,就再沒見過他。

上次的微信後,他也沒給她發過任何消息。

視頻電話,更是從未有過。

轉眼間她回老宅一周多了,慕俞沉始終沒個人影。

這天下午,她午睡醒來,順著步梯去樓下,遠遠聽見客廳裏老爺子的聲音,他在給慕俞沉打電話。

舒明煙下意識頓住步子。

“我剛才問了財務部的高總,最近集團根本沒出什麽事,你人到底去哪了,連家都不回?明煙都回來一個多星期了,你不回來照顧她像什麽話?”

“每次就隻會說知道了,敷衍誰呢?”老爺子壓低聲音,“你和明煙是不是吵架了?這麽大個人了,對自己老婆寵一點,多讓讓她會不會?”

“沒吵架你住外麵算怎麽回事,你倆的婚期後麵具體推遲到什麽時候,你總得回來一起商量商量啊。我好不容易找大師選的這麽一個好日子,如今出了這種事,婚期的日子也過了,再往後推,今年不知道有沒有那麽好的黃道吉日了……”

舒明煙又聽了會兒,扭身重新回到樓上。

原來他不是在忙工作,不回來大概是因為生她的氣。

慕俞沉這次是真的動氣了。

兩人的關係總不能一直僵持著,思慮片刻,舒明煙進房間時給慕柚發消息:【你在學校嗎?】

小柚子:【在呀,怎麽了?】

舒明煙:【你今晚回不回禦茗公館?】

禦茗公館是安芩市中心的高檔公寓,靠近中央商務區,不少商界精英人士聚集在那裏。

尹默和慕柚婚後住在那,慕俞沉之前不在家住時,也是住那邊的房子。

小柚子:【回去,尹默來學校接我。】

舒明煙:【我能跟你們一起去嗎?那邊門禁比較嚴,我沒去過,自己恐怕進不去。】

小柚子:【你要去找我小叔叔?好啊,晚點我和我老公過去接你。】

-

天快黑時,尹默和慕柚兩個人過來。

老爺子聽說舒明煙要去那邊,自然很高興,說讓她和慕俞沉在那裏多住兩天,不用著急回來。

上了尹默的車,慕柚和她一起坐在後座。

舒明煙的傷沒完全好,額頭上還纏著紗布,慕柚關切地問她:“你怎麽樣了,頭還疼不疼?”

舒明煙笑著搖頭:“已經沒事了。”

慕柚有些抱怨:“我小叔叔也是,就算說他兩句也不用這麽大氣性,家都不回,還得你去找他。明煙你性子也太軟和了,要我說你就應該晾著他,男人不能慣著。”

駕駛位的尹默透過後視鏡看過來,無奈嗔她:“柚柚,別給你小叔叔幫倒忙。”

慕柚看過去:“我說的有什麽問題?你就是向著我小叔叔,明煙可能是有一點點的錯,但她還受著傷呢,我小叔叔不回家,不照顧,不關心,那他問題就更大了。”

尹默把著方向盤:“他不回家,不見得是生氣,隻是不知道該怎麽去麵對。某段感情裏,一個人往前走了九十九步,他以為看見希望了,卻因為一場意外,被對方狠狠推了一把,兩人的關係不進反退。這種時候,他會極度懷疑自我,不敢再往前挪動一步,如果另外一個人也願意往前走一步,日子才有奔頭。”

舒明煙抿了抿唇,感激地看過去:“我懂了,謝謝默哥。”

她側目看向窗外的景致,想著慕俞沉離開醫院時,給她發來的那條微信。

他已經狠狠被她傷到了,還在努力對她溫柔。

舒明煙喉頭一陣苦澀,又看向前麵的尹默:“回公寓之前,能帶我去買點菜嗎?”

尹默:“剛好,我和柚柚原本也打算去買菜。”

-

尹默和慕俞沉住在同一棟樓的不同樓層,和尹默、慕柚道別後,舒明煙獨自去慕俞沉的住處。

停在門口,她不確定慕俞沉在不在,先按了門鈴。

等了許久沒人來開門,應該是不在。

盯著門上的密碼鎖,她試著輸入慕俞沉的生日,打不開。

慕老爺子的生日也不對。

舒明煙猶豫了一下,想著慕俞沉平日裏對她的關心,試探著把自己的生日輸進去,屏住呼吸。

指腹點擊確定鍵,門依然沒開。

舒明煙心莫名往下沉,升起一抹淡淡的失落。

密碼鎖上顯示,還有最後一次輸入機會,如果還輸錯,會觸發報警係統。

她不敢再亂按,手撤回來,兀自歎了口氣,緩緩轉過身來。

下一瞬,她對上一雙深邃繾綣的眼眸。

男人身材筆挺地站在不遠處,穿的很休閑,不像是從公司回來。

廊下燈光勾出他清雋的臉廓,他看起來瘦了很多,眉眼之間有化不開的倦意,應該最近沒休息好。

舒明煙想到自己一直嚐試輸入的密碼,頓時一窘,張了張口:“我,對不起……”

她把手背在後麵,定了定神,“你一直沒回家,爸說讓我來看看你。”

慕俞沉視線落在密碼鎖上,走上前,接起她另隻手裏拎著的食材。

她長發散著,額間纏著兩指寬的紗布,臉色比先前在醫院好了很多,眼窩卻很深,下眼瞼周圍有青色的黑眼圈。

兩人相對站著,慕俞沉望著她:“領證那天是幾號?”

舒明煙被問的一怔,默了會兒才說:“7月19號。”

慕俞沉下巴一抬,示意那邊的密碼鎖:“密碼八位數,你生日加領證日期,再試一次。”

舒明煙回轉過身,又重新輸入。

這次門直接開了。

盯著那個密碼鎖,她輕抿紅唇,心上泛起一絲異樣的情愫。

慕俞沉又說:“把指紋也錄進去。”

舒明煙乖乖照做。

兩人走進去,慕俞沉彎腰幫她取出一雙新的拖鞋。

是女款的,淺藍色,她的尺寸。

把鞋換好,慕俞沉將食材隨手放在吧台,人直接在沙發上坐下。

舒明煙站在玄關處,看著陌生的房子,有些拘謹地攥著衣角。

空**的客廳裏,周遭靜的出奇。

深吸一口氣,她緩慢走向吧台:“你沒吃飯吧,我去幫你做。”

她伸手去拿上麵的食材,卻聽慕俞沉開了口:“身體不好就別逞能,過來坐。”

舒明煙手收回來,走至沙發處,在慕俞沉旁邊坐下。

慕俞沉看她一眼,起身:“我去幫你燒點熱水。”

他走至飲水機前按了兩下,沒急著回來坐,就那麽站著,在等水燒開。

期間兩人又是無話,舒明煙凝著他的背影,欲言又止,不知道說點什麽。

視線在這套房子裏掃了一圈,是兩層的複式,很敞亮,格調偏冷,沒太多裝飾,看起來空空****的,毫無溫度。

吧台上放著兩個紅酒瓶子,是這棟黑白灰的房子裏僅有的亮色。

慕俞沉端著水折回來,遞過去:“溫的。”

“謝謝。”舒明煙接過來。

慕俞沉就近坐在了單人沙發上。

兩人之間一下子變得疏離又客氣。

舒明煙發現,領證之後她和慕俞沉的關係能越來越好,全都源自於慕俞沉主動。

當他不再那麽主動時,她根本不知所措。

她捧著水杯,勉強喝了一口,把杯子放回茶幾上,突然不知道該怎麽辦。

慕俞沉側目看過來:“吃東西的時候,嗓子還疼嗎?”

舒明煙搖頭:“不疼了。”

說話間她下意識理了下頭發,卻不小心碰到頭上纏著的紗布,頓時有點鬆了,幾乎要掉下來,她忙伸手按住。

慕俞沉歎了口氣,對她伸手:“過來,我看看傷怎麽樣了。”

舒明煙站起來,慢慢走到他跟前,剛站定,慕俞沉摟住她的腰,把人抱坐在腿上,他的呼吸順勢噴灑在她的後頸,驚起層層顫栗。

兩人幾天沒見,先前又起了爭執,陡然的親近讓舒明煙不太適應,卻又莫名感到依戀,心跳變的很快。

慕俞沉把她頭上的紗布解開,他動作很輕,生怕會弄疼了她。

後腦勺的傷口已經結痂,愈合的很好,傷口處的藥已經快吸收沒了。

他微微傾身,拉開茶幾下麵的抽屜,從裏麵取出醫藥箱。

慕俞沉拿棉簽沾了沾藥水,幫她在傷處輕輕擦拭。

棉簽剛碰到她,舒明煙下意識躲避。

慕俞沉指尖微頓,抬眸問她:“弄疼你了?”

舒明煙搖頭:“不是,最近那裏有點癢。”

慕俞沉這才繼續幫她擦藥:“那說明快好了,忍著點,別去撓它。”

“嗯。”她應著,出奇的聽話。

用新的紗布幫她重新纏起,慕俞沉讓她轉過身來,又去檢查她的脖子。

脖頸處的掐痕已經淡去,肌膚白皙通透,被頭頂燈光一照,泛著冷白的光。

略顯粗糲的指腹輕輕撫過她頸間的肌膚,觸感溫熱,順著毛孔融入血液,在心底掀起淺淺的漣漪,舒明煙按住他的手腕,醞釀了一會兒,才低聲道:“我剛剛在門口說謊了,不是爸讓我來看你的,是我自己要來的。”

慕俞沉身形頓了下,聽她又繼續說:“我是來跟你道歉的,醫院的事……對不起。”

慕俞沉雙手捧起她的臉頰,俯首靠過去,眼神纏綿:“事情已經過去,我們不提了,好嗎?”

舒明煙卻搖頭:“要說清楚的。”

她頓了頓:“白棠是我小時候最好的玩伴,她曾經需要錢的時候,怕給我添麻煩,沒有找過我,其實她也是為別人著想的性子。”

“她跟著姬澤陽六年,又遭受那樣的經曆,我有點心疼她,總覺得要幫幫她。陸時臨說如果白棠不冒險去拷貝那份資料,一時半會兒陸家並不能輕易扳倒姬澤陽,陸家或許不著急,可白棠的人生裏還能再有幾個六年去消磨?她隻有我一個好姐妹了,如果我不幫她的話,你說她該怎麽辦?”

“那天晚上你給我打電話,我知道告訴你你肯定會生氣,所以我心虛,不敢接你電話。而且我不知道你當時已經在童城了,以為你第二天才會過去,想著距離遠,你知道了隻能徒增擔心。”

她很認真向他解釋,慕俞沉歎了口氣:“你說的這些我心裏都明白,是我不好,隻顧著吃白棠的醋,沒控製自己,說了不好聽的話。”

舒明煙神情愣住:“吃醋?”

慕俞沉被她的反應逗笑,食指微屈,輕蹭她的鼻尖:“是啊,你為她做那麽危險的事,醒來一開口就問她怎麽樣,還因為她說我刻薄,陰陽怪氣。你把她看的那麽重要,我吃醋了,你看不出來?”

他深深凝著懷中的女孩,喃聲道,“噥噥,我是你男人,你為別人豁出性命,全心全意想著別人,完全把我排除在外,我會很難受的。”

“我沒有把你排除在外。”舒明煙急忙否認,“我其實知道,你先前說讓白棠跟我一起回慕家,就是怕我為她的事操心,出什麽危險。原本我也覺得你的主意很好,可是我們的想法畢竟不是白棠自己的想法,不能完全考慮到她的處境和心情,那天晚上事出緊急,我攔不住她,就跟著她去了。”

舒明煙認真思考了一會兒,才又緩緩開口:“而且,我沒有想為誰豁出性命,那種情況,就是腦子一熱直接往前衝,壓根沒想那麽多。”

舒明煙舔了下唇,長而濃密的睫毛垂下去,仔細回憶那晚的事:“我不是完全靠衝動,我有去想怎麽降低傷害,給自己安排了退路,姬澤陽最後動殺心是因為知道警察來了,盛怒之下發瘋,我當時已經看見警察舉槍了,你衝過來也很危險,萬一警察開槍,誤傷了你怎麽辦?”

她睫毛上沾染濕潮,看向慕俞沉,“你萬一出事了,我也會擔心的。”

慕俞沉脊背僵滯少頃,安撫著她的後背沒說話。

舒明煙平複了一會兒,又道:“我後來有認真反思過,如果當時知道你在童城,我從酒店出來追白棠的那一刻就會給你打電話,讓你來找我。可我想著安芩那麽遠,坐飛機也要兩個小時,你知道了隻能幹著急,又趕不過來,我還不如事後再跟你說,這樣你能少擔憂一些。”

她低著頭,手指無意識揪著慕俞沉的衣角搓揉:“我其實是在乎你的感受的,就是,我可能第一次喜歡一個人,考慮的不那麽周到,把事情想的太簡單了,最後才將自己置於險境。”

“第一次喜歡一個人?”慕俞沉眸中閃過璀璨的星芒,放開她,輕柔吻去她眼角的淚珠,克製著心底某處悸動的愉悅,沉聲問,“噥噥,你在跟我表白嗎?”

原本正一股腦地向他傾訴,情緒在那裏,她也沒注意自己說了什麽直白的話。

陡然被提問,舒明煙揉搓他衣角的動作頓住,驀然收回手,臉頰倏地紅了。

她剛才跟他表白了嗎?她不是在解釋那天的事嗎?

對上她懵懂的表情,慕俞沉笑了聲,俯首靠過去,主動覆住她的唇。

他吮吻著她的唇瓣,舌尖頂開齒關闖進去,舒明煙被親的暈頭轉向,雙臂勾著他的脖子,睫毛上還掛著濕漉漉的淚痕,卻不自覺去回應他。

情到濃時,慕俞沉倏而放開她。

舒明煙意猶未盡,睜開淚汪汪的眼眸看他,潤紅的唇瓣飽滿,此刻還下意識微微張著,花瓣一樣,格外誘人。

慕俞沉大拇指腹拭去她唇角旖旎的水痕,性感的薄唇湊近她耳畔,磁性的嗓音繾綣動聽:“你剛才說喜歡我,我聽到了。”

舒明煙:“……”

“什麽時候喜歡的?”他又問。

舒明煙被問的有些遲疑,她自己也說不清楚,好像就是在相處中不知不覺滋生的,具體答不上來。

如果仔細去想,領證後的第二天,睜開眼看到他送給她的小蒼蘭時,她應該就是有點心動的。

還有七夕節,他專程去童城陪她過節,她也心動過。

不過那時候比較遲鈍,一次次微妙的情緒波動,都沒有被她注意到。

雖然沒得到答案,但慕俞沉並不在意。

他驀地在她臉頰上親了一下,手掌摟緊她纖細的腰肢:“噥噥,你今天來找我,讓我明白你的心意,我很開心。”

舒明煙有些羞,軟軟問他:“那你還生我的氣嗎?”

慕俞沉歎氣,無奈又好笑:“我怎麽舍得生你的氣,我隻生自己的氣。”

他這些天渾渾噩噩,是之前從沒有過的狼狽。

他恨沒有保護好她,也恨至今沒有能力讓她喜歡上。

剛才在門口看到她,慕俞沉感覺就像是在做夢,那麽不真實。

他都沒敢想過,她會主動過來找他。

舒明煙滿含歉意:“在醫院裏,我不是有意跟你鬧別扭。我剛從鬼門關走了一遭,醒來心裏也後怕,希望你能安慰我的,可是你卻隻顧生氣,還一直很嚴肅,對我說話冷嘲熱諷的,所以我才有一點點不想搭理你,故意不跟你說話。”

“那是我不對,我跟你道歉。”慕俞沉輕輕托著她流暢好看的下巴,柔聲哄她,“噥噥也不要生我氣了,好嗎?”

“好。”她很乖地答應,“我早就不生氣了。”

慕俞沉一顆心早被她融化掉,輕輕捏起她的下頜,指腹摩挲著下巴上細膩的肌膚,眸色黯了黯。

喉結微動,他正欲親上去,手機鈴聲在此時突兀地響起。

手機是慕俞沉的,他順手撈起。

舒明煙掃到上麵的備注,陸時祁。

慕俞沉接聽,對麵傳來男人的聲音:“薑律師今天收到了新的證據,是你給的?你這幾天去查姬澤陽夜總會的底了?”

慕俞沉語氣清淡:“如果你是來謝我的,用不著,我不是為了陸家,他動了我的人,我不希望他進去以後還能有出來的機會。”

陸時祁:“我是關心你,他那裏麵肮髒事很多,手底下的人都是亡命之徒,你自己去找證據,沒出什麽事吧?”

“沒事,我已經回安芩了。”

陸時祁這才放下心來,又聊了兩句,通話結束。

慕俞沉收回手機,抬眼看到舒明煙正一臉錯愕地看著他:“這幾天,你不是因為生我氣才不回家的?”

“不是說了,我舍不得生你的氣。”慕俞沉兩隻手捏起她兩邊的臉蛋,“你怪我對白棠撒火,冤有頭債有主,我去找姬澤陽總行了吧?”

舒明煙想起他那天負氣出了病房,又突然離開醫院。

原來他去找姬澤陽的其他罪證了,怪不得他看起來那麽憔悴,明顯沒怎麽好好休息過。

聽剛才陸時祁的話,他做的事很危險。舒明煙不放心地問:“你有沒有受傷?”

她情急之下去扯他衣領,想看他的傷勢。

慕俞沉捉住她的手腕,挑眉:“好好說著話呢,怎麽突然想占我便宜?還不到睡覺的時候呢,就算剛表過白,也不用這麽著急,嗯?”

舒明煙像是沒聽見他的打趣,手指還勾著他的衣領,眼淚啪嗒啪嗒掉下來。

慕俞沉嚇了一跳,急忙收起玩笑話,幫她擦掉眼淚:“放心吧,我身上沒有傷,姬澤陽之前要跟我合作,我查過他的底細,知道點他的情況,這次隻是協助警方,現在不是安全回來了嗎。”

自責與懊悔湧上心頭,舒明煙用力抱住他的脖子,趴在他肩頭抽噎:“對不起,對不起,我以後再也不做危險的事了,你能不能也不要去做?”

她眼淚收不住,一顆顆砸下來,把慕俞沉襯衫的肩膀暈染出一片濕潤。

慕俞沉安撫著她,聲音低啞:“我答應你,以後不會了。”

他溫柔地哄她,“不哭了,嗓子才剛好些,哭久了又該難受了。”

慕俞沉捧著她的臉,指腹輕輕拭去她臉上的淚痕:“警方說,他們盯姬澤陽很久了,苦於一直沒有實質性證據,你鬧的那一出,得到了姬澤陽商業上的違法證據,讓警方有機會先將姬澤陽帶走,使得他手下的人自亂陣腳,才會輕鬆拿到他隱藏在暗處的更多罪證,將他繩之以法。我回來的時候,警察還一直在感謝你,說你一個柔柔弱弱的女孩子,關鍵時刻機智,冷靜,勇敢,做了件大事。”

舒明煙哽咽著,有點不確定地抬起頭,淚眼汪汪的:“你在誇我嗎?”

慕俞沉神色鄭重:“噥噥,我不想肯定你的行為,因為我不希望這種事再來第二次。可是拋開感情,理智來說,你解救了白棠,也幫助了警方,你關鍵時刻的果敢與聰慧,讓我意外,也讓我驕傲。但這種勇敢不應該提倡,沒出事是勇敢,出事了就是莽夫,任何時候,自己的安全最重要,你明白嗎?”

舒明煙聽話地點頭:“明白了。”

慕俞沉神色緩和,溫柔地摸了摸她的發頂。

畢竟是陸家血脈,陸老爺子其實一直對姬澤陽留有餘地,這也是陸家兄弟在對付姬澤陽時畏首畏尾的原因。

說白了,陸老爺子不希望陸家兄弟和姬澤陽互相殘殺。

如今所有罪證翻出來,陸老爺子對姬澤陽再無話可說,也算幫了陸家兄弟。

白棠,警方,陸家。

三方都對她心存感激,這整件事情上,大概隻有慕俞沉一個人開心不起來。

她為此受那麽嚴重的傷,他心痛至極。

他總想把她保護起來,覺得她乖巧柔弱,經不住事,沒他不行。

事實卻是,看起來膽小軟弱的她,給了他一次又一次的重新認識她的機會。

他還記得之前在飯局上,她不卑不亢,公然與色眯眯的蔡石茂翻臉。在舅舅家,她為了護著他,溫言軟語,卻把舅媽和蘇貝珊說的啞口無言。

還有這一次,她最莽撞的地方,是不該自己一個人在別墅外麵麵對姬澤陽。但其他事情的安排,她確實不算衝動冒進,毫無章法。她知道事先給陸時臨打電話接應,向警方報警,根據距離預估出警時間,又冷靜麵對姬澤陽拖延等警方趕到,那樣的緊要關頭,其實很多人做不到她這樣清醒。

她看起來需要人保護,卻一向有自己的主見和心思,機敏聰慧,從來就不是懦弱可欺的。

慕俞沉欣賞她有這份膽識和能力,也心疼她在這場局中受到的傷害。

慕俞沉:“這次的事過去了,下不為例。”

“姬澤陽這種人到底有多危險,我也是經曆過才真正知道的,這種事以後自然不敢再做。”舒明煙思索著,凝視他的臉,感情無比真摯又篤定地告訴他,“但是,如果你有困難,我就算知道危險,也會去做。因為我不能沒有你。”

慕俞沉神情有些動容,很快又擰眉:“是我也不可以。”

舒明煙:“那你就不要讓自己身處險境,你瞞著我留在童城的那幾天,到底做了多少危險的事?你知不知道,我也會擔心的?你這是沒受傷,如果受傷了呢,還不是跟我一樣莽撞?這算什麽,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身,讓我也嚐嚐被隱瞞的滋味?”

“不是說了,我是協助警方,跟你不一樣。”慕俞沉無奈笑了聲,捉住她的手,柔聲哄她,“好,我也不對,我們扯平了。咱們以後什麽事都和對方商量,決不隱瞞。”

舒明煙這才點頭:“好,以後我什麽都告訴你,不讓你擔心。這次的事,你就當我年少無知,別跟我一般見識,我知錯能改,以後都以自己的安全為先。”

慕俞沉眸中泛著一絲柔光,手指輕輕捏她的臉蛋:“噥噥真乖。”

“那今晚回家嗎?”舒明煙問他。

“不回。”慕俞沉果斷地拒絕她,又輕笑,“我原本過來拿點東西就打算回老宅的,不過既然你來了,這裏也是我們的家,我想單獨跟你在一起,不被別人打擾。”

他吮吻她的耳垂,商量的語氣問她,“咱們暫時住這裏,怎麽樣?”

舒明煙臉頰微熱,很輕地點頭:“我剛好買了食材,都是你喜歡吃的,你餓不餓,我現在去做飯?你放心,我身體恢複差不多了,能做飯的。”

“不著急,一會兒我幫你。”慕俞沉一直抱著她,舍不得撒手,眸中一片深情,“噥噥,這些天,我每天都很想你。”

舒明煙被他盯的很不好意思,躲避著他的目光,小聲道:“我也是,我還以為你生我氣,不想再看見我了。我都不敢跟你發消息,怕你不理我。”

慕俞沉輕撫著她的眉眼,嗓音繾綣地開口:“噥噥,我永遠都不會的。”

他一隻手落在她的後頸,不輕不重地揉按兩下,俯首吻掉她臉上的淚痕,又輾轉親上她的唇。

這個吻帶著連日來的無盡思念,比以往任何時候都來的熱烈。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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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綠茶老公》by君萊

顧含夏是北城首富顧家獨生女,上流圈裏公認的好命,集萬千寵愛於一身,是億萬家產的唯一繼承人。

聽說顧家為了盡快培養出下一代繼承人,準備招個上門女婿。

不少男人為了成為首富的乘龍快婿,費盡心思討好顧含夏,甚至向顧家長輩毛遂自薦。

經過層層選拔,顧家挑選了三位青年才俊作為女婿候選人,接到顧家居住,以便和顧含夏培養感情。

陽光健氣小奶狗,溫柔體貼精英男,身材健碩狼狗男。

這三個按照顧家人要求,每天糾纏顧含夏,顧含夏每次出門都能接到一個又一個電話,追問她在哪,催促她早點回家。

顧含夏不勝其煩,決定親自選個聽話的男人應付家裏人。

當天,她的車被一輛自行車剮蹭,對方穿著一身白襯衫,五官清冷俊美,就是窮了點,著急去工地搬磚,全部身家也賠不起她車上掉的漆。

顧含夏看著對方楚楚可憐的眼神,心疼的不行,當即決定要扶貧弱小。

“每個月給你五十萬,讓你在大別墅裏獨守空房,對老婆的行程不聞不問,你願意嗎?”

對方猶豫三秒,迫於生活壓力,勉為其難的答應了她。

顧含夏把他帶回家,沒想到另外三個男人合起夥欺淩弱小,顧含夏一氣之下把他們都轟出了家。

自己選的男人就是香,除了每個月跟她要一次生活費,其他時間從不主動打擾她,雖然是個吃軟飯的,但態度很好,對她唯命是從,顧含夏觀察了他一段時間,覺得很滿意,就和他領了證。

沒多久,顧含夏出門旅遊,順便參加了當地的一場拍賣會。

金碧輝煌的宴廳內,她看到她那個吃軟飯的老公,被一群人簇擁在中間,討好的叫著沈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