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有什麽誤會, ”杜行之拿起桌上的酒壺,又給自己倒了一杯,突然看向聶容昭, “你又是為何喝那麽多久?”

聶容昭搖搖頭,趴在桌麵, “就是感覺心裏空空的, 不好受。”

杜行之聽到這話, 深有同感,拉著他掏心掏肺又說了一堆。隻不過杜行之沒說自己喜歡的是哪家姑娘,聶容昭也沒再提崔將軍半句。

說到後來二人攬著肩,互相給對方斟酒, 儼然一對無話不談的好兄弟。

此時, 庭院裏,崔小宛已經將楊副將等人放倒。

這些人都給麵子, 沒使出全力。

雖然他們使出全力也不是崔小宛的對手。

崔小宛將最後一人掀翻在地, 仰頭看向主座,“皇上, 比試過了, 臣也都贏了, 該放臣回去了吧?”

“這些都是你手下的將士, 武藝也都在你之下, 朕看了著實不過癮。”

魏臨淡淡一笑, 瞥了眼崔小宛,又看向殷沉,“朕還從未見過崔將軍與殷公公比鬥, 殷公公, 你可願讓朕開開眼?”

殷沉扯了扯嘴角, “皇上吩咐,老奴豈敢不遵。”

魏臨微微頷首,“那崔將軍就與殷公公比試一場,不論輸贏,都放你回去洞房,如何?”

【佘鳳】你小心些,我擔心他借機對你下重手。

【崔晚】嗯。

崔小宛皺眉道:“聽聞殷公公武藝了得,微臣怕一個不小心,紅事就變白事了。”

魏臨手指在木椅扶手上輕點幾下,語氣淡淡,“殷公公,隻比拳腳,點到即止。”

殷沉往前幾步,來到崔小宛跟前,“老奴也是知分寸的,崔將軍盡管放心。”

“那便請吧。”

崔小宛上前,衝殷公公抱拳行禮,武鬥一觸即發。

圍觀眾臣皆伸長了脖子,他們也是第一次見殷公公動武。

崔小宛率先攻擊,以手作刀,劈向殷沉要害,殷沉輕飄飄抬手,看著沒什麽力氣,卻將她的攻擊一一擋下了。

旁的人乍一看,還以為是崔將軍承讓。

崔小宛後退兩步,心下驚疑不定。

她知道殷公公強,但沒想到是這個境界,幾次她瞅著對方露出空門,一掌下去,卻發現壓根傷不到他分毫,對方全身上下跟圍了個金鍾罩似的,比石頭還堅固。

這還怎麽打?

殷沉雙手攏在身前,“方才宴席上,崔將軍沒吃飽?”

話音剛落,他上前幾步,手上掌法飛快,如鬼魅般襲來。

崔小宛旋身躲過這一攻擊,以攻為守,手肘撞向身後。這一下總算有了打到肉的實感。

殷沉悶哼一聲,眼神冷下來。

原來他這功法也有短處,防禦時無法攻擊,攻擊時,防禦也失了效果。

崔小宛剛看出這一點,就見殷沉再度向她襲來,動作比方才還要快,她身子一矮,也沒能躲過,抬手硬生生接下這一掌。

喉頭覺出一絲腥甜,崔小宛忍住沒吐出來,將血咽了下去。

“殷公公果然好武藝,崔某甘拜下風。”

【佘鳳】你臉色不對,有沒有事?

【崔晚】還好,這種場合他不敢亂來,我覺得他應該沒下死手。

【崔晚】剛剛那一下他要是用了全力,我可能就沒了。

【溫如月】那沒人打得過他了?

【聶靈嫣】別搞正人君子那套了,我傾向於下毒。

【佘鳳】我倒是想對他下毒,可他心眼子也太多了,自己的吃食還有兩三個小宮人替他試毒,比狗皇帝還講究。

崔小宛看到這若有所思。

有沒有一種毒是旁人吃了沒事,隻作用在殷沉身上的?

成九河拿手在她跟前晃了晃。

“將軍,比試完了,怎麽還不回去陪將軍夫人?”

崔小宛捏了捏被震得發麻的手腕,遙遙看向魏臨身旁的殷沉,“我怕我走了你們不盡興。”

這一場比試過後,天色也不早,帝後先回了宮,剩下的賓客也都各自散去。

崔小宛正想去看看溫如月,小桃突然湊到她跟前,說喜堂還有幾人,喝得爛醉如泥,叫都叫不醒。

“什麽人?”

崔小宛邊問邊往喜堂的方向走。

“其中兩個是恭王府的小郡王和他的侍衛,另外兩個以往沒見過,不認識。”

崔小宛回想了一下,跟聶容昭坐在一處的,好像是杜行之。

匆匆趕到那一看,四個人裏喝倒了三個,都在桌上趴著,剩下一個瘦弱的小廝在那坐著,有些不知所措。

她上前一手一個,將其中挨在一起的兩人從桌上揪起來,一看果然是聶容昭和杜行之,剩下那個應該就是青羽了。

“喝成這樣,怎麽回事?”

小廝搖搖頭,“他們說了許多醉話,小的在旁沒聽明白。”

就是聽明白了,也不可能往外說。

崔小宛指指青羽,“那他呢?”

“他是被聶小郡王灌的酒,沒幾杯就倒了。”

崔小宛將手上兩個扔回座上,不耐地看著爛醉的三人,又轉向小廝,“宴席已經散了。”

“我們這就走了,多謝將軍款待。”

小廝說罷,搬起杜行之的一條胳膊擱在自己肩上,然後,十分吃力地拖著人往喜堂大門走。

崔小宛正看著聶容昭和青羽感到頭疼,就聽到身後傳來“咚”地一聲響。

回頭一看,瘦弱小廝拖著杜行之被絆倒在喜堂門前。

“……”

崔小宛深吸了口氣,“小桃,給他們四人安排兩個廂房。”

小桃當即拉著阿蓮去西廂收拾了兩個廂房,又喊了個家丁照看聶容昭和青羽。

崔小宛看著她安排完這些,踱回主屋。

溫如月吃了些東西,已有些困了,靠在床邊,等了許久,見崔小宛回來,打了個哈欠。

【溫如月】鳳鳳回去很久了,宴席早都散了,你是被什麽事耽擱了嗎?

【崔晚】聶容昭和杜行之喝得爛醉,我找人給他們安排了廂房了。

【溫如月】他們平時都挺能喝的,這回醉成這樣,得是喝了多少?

【崔晚】據小桃說,這回婚宴上的酒有一半是他們解決的。

【崔晚】我原本想留點自己試試的……

【溫如月】你就算了,回頭我給你釀點低度數的酒讓你喝著玩。

兩人換了寢衣,並排躺在大**,一人對著一個聊天麵板聊了半宿。

到了後半夜,溫如月終於抵不住困意,沉沉睡去了。

崔小宛起身給自己倒了杯水,又換了身衣服踱出主屋,準備去西廂看看那三人。

杜行之還好,身邊有個小廝伺候著。

聶容昭和青羽兩人都不省人事,萬一半夜想吐,吐身上**還是好的,別把自己噎死了。

就怕府裏家丁粗心,看不住他們。

崔小宛先是到杜行之房裏看了看,小廝守在一旁,絲毫不敢懈怠,一切正常。

她退了出來,往旁邊那間走去,剛到門口就聽到裏頭傳來一陣電鑽聲。

崔小宛愣了愣,推門一看,府裏的家丁正趴在桌上,那電鑽聲正是他鼻子裏發出的鼾聲。

她皺眉看了家丁一會兒,得虧屋裏另外兩人都已經酩酊大醉,不然估計得從**跳起來打他了,也不知與他同屋的家丁平日睡不睡得著。

再往裏一看,青羽在小塌上四仰八叉,身上搭了一層薄被。

聶容昭平躺在**,睡相十分安分,就是被子掉了一地,隻留了個被角被他抓在手上。

秋季轉涼,夜裏更是寒風呼嘯,這樣睡著怕是要染上風寒。

崔小宛再回頭看一眼家丁,有些沒好氣。

她走到床榻邊上,將被子撿起,胡亂堆在聶容昭身上,正打算把家丁叫醒,換一個人來照顧他們,剛一轉身,手就被拉住了。

聶容昭半睜著眼,瞬也不瞬盯著崔小宛。

二人對視片刻,聶容昭抿了抿唇,“青羽,你怎麽變好看了,跟崔將軍長得一模一樣?”

得,這還沒醒酒。

小塌上的青羽似乎是在睡夢中聽到小郡王的聲音,翻了個身,嘴上嘟囔,“屬下這就來救小郡王……”

電鑽聲停下來了。

家丁被說話聲吵醒,猛地坐起身,定睛一看,將軍不知何時進了廂房。

“將……將軍,小的實在太困,不小心睡著了……”

崔小宛略一頷首,“沒事,今日婚宴你們也都忙一天,回去換個人過來就是。”

家丁點點頭,正打算撤出去,忽然聽到**的聶容昭又說了句話。

“青羽,既然你頂著崔將軍的臉,那便來說說,崔將軍怎麽就對我沒意思?”

家丁僵硬地回頭看一眼崔小宛,又把頭轉了回去。

崔小宛歎一口氣,“算了,也別找其他人過來了,先回去休息吧。”

家丁得了令,飛也似地逃了。

崔小宛將聶容昭的手掰開,俯下身輕輕拍了拍他的臉,“你好好看看,我是誰?”

聶容昭盯著她看了一會兒,篤定道:“長得像崔將軍的青羽。”

崔小宛翻了個白眼。

聶容昭借著醉意,撐起上半身在她麵頰上親了一口,又乖乖躺下去了。

崔小宛怔了片刻,揪起他的衣領,“淦,你給我裝醉是不是?”

哪有人醉得那麽離譜,把她當成青羽還能親她臉?崔小宛算是看出來了,這家夥就是裝的。

聶容昭由著崔小宛將他從**揪起來,身體東倒西歪,“我是真醉,剛醒。”

崔小宛多少能猜出他將自己灌得爛醉的原因。

她拿了個枕頭墊在他腰後,自己拉了張小圓凳到床邊坐下來,語重心長。

“小郡王,我們這樣是不對的,我已經成親了。雖然外頭都在傳我幾天換一個女人,還有人在傳我府裏養著五個小白臉,但那都是以訛傳訛,道聽途說……”

聶容昭嘴角耷拉下來,“五個小白臉是真的。”

崔小宛抬手給了他一個爆栗,“那幾個是雜役。”

聶容昭抿著唇,長睫微垂,默不作聲。

崔小宛繼續道:“總之,我不會做對不起溫如月的事,小郡王也……”

“我那晚看到一個黑衣男子從你主屋翻窗出來了。”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