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小宛捏著書生的手, 狠狠使了暗勁,迫得書生鬆了手,疼得齜牙咧嘴。

她將書生手腕一甩, 把溫如月護到身後,“哪來的潑皮無賴, 到這隨便攀咬溫家小姐?”

書生偏頭看了過來, 仔細一瞧, 愣了愣,“崔晚?”

他眼珠子一轉,又是大喊,“溫如月, 我說你怎地不肯搭理我, 原來是與崔將軍好上了。當初他們說你嫌貧愛富,我還不信……”

崔小宛一腳踹過去, “放你爹的狗屁, 老子沒錢。”

【溫如月】小宛,這不是重點。

【聶靈嫣】什麽不是重點?崔小宛嚐完杏仁豆腐了?味道如何?什麽時候輪到我?好久沒吃了。

【溫如月】香滿樓來了個鬧事的書生, 看起來很可能是與我原身一起私奔那位。

【佘鳳】鄭光遠?

【溫如月】你怎麽知道?

【佘鳳】先前查過, 當時就覺得能拉著個千金小姐一起私奔, 算盤也是打得響。

這個鄭光遠還是有幾分俊朗的, 不然當初也不會哄得溫如月原身放棄千金小姐的身份與他私奔。這會兒裝出一副文弱模樣, 後邊來湊熱鬧的人都開始對崔小宛指指點點。

他被踹了一腳之後, 委頓在地,好一會兒才仰起頭來,“打人了, 大將軍打人了!護國大將軍崔晚橫刀奪愛, 辯駁不過便動手打人, 天理何在啊。”

【崔晚】次奧。

【溫如月】實話實說,有點茶了。

【崔晚】你還有閑情開玩笑,他都給你潑了好幾盆髒水了。

【溫如月】也還好,不過是多受些非議,前陣子都在傳我與這人私奔,我不也好好的?

【佘鳳】怎麽?一個窮酸書生在小宛麵前叫喚?

【溫如月】大概是仗著人多,料小宛不敢在人前動手。

【聶靈嫣】也不怕事後被報複。

【佘鳳】他這是背後有人撐腰呢。

崔小宛一把將人從地上拽起來,“少在這給我裝,我沒使多大勁。你故意跑到這汙人清白,是什麽居心?”

“什麽汙人清白,她原先答應得好好的,說要與我結秦晉之好,我去哪她便去哪,被溫伯父帶回去後,我是日也想,夜也想,想著哪天與她再續前緣。她倒好,攀上你這個護國大將軍之後便翻臉不認人,把我給忘了個幹淨。”

鄭光遠回轉過身,衝著圍觀的人群攤了攤手,長歎一口氣,“你們就說,我冤不冤呐。”

人群中又是一陣竊竊私語。

“這倒也是,換做我也咽不下這口氣。”

“這崔將軍怎能如此欺負人,橫刀奪愛便算了,還把人打成這樣。”

“會不會是這書生一麵之詞?到現在那千金小姐也沒認。”

“這種事誰會認。”

溫如月咬咬牙,上前一步,直接甩了鄭光遠一巴掌,打完之後,手有些發抖。

“誰跟你結秦晉之好,先頭是出京避暑,路上遭了意外,隻得回府休養,竟被你這齷齪小人拿來這樣做文章。”

這話是帶了點火氣的,再加上溫如月原身也是向來溫和,鄭光遠挨了這一巴掌後有些發懵。

“你說我嫌貧愛富,我呸。”

【崔晚】你呸得太斯文了,下次學學我。

【溫如月】……

【聶靈嫣】你別帶壞月月,月月溫柔著呢。

溫如月白了鄭光遠一眼,“簡直是前後矛盾,不知所謂,我溫家萬貫家財,我需要計較這點錢財?”

鄭光遠聞言笑了笑,“你溫家萬貫家財,那也不是留給你一個女郎的。你遲早要嫁人,那可不得千挑萬選找個好婆家?”

“那我又如何會與你這種……”

溫如月頓了頓,上下打量了一眼鄭光遠的麻布衫,“有私交?”

她的聲音平靜溫和,“這不是前後矛盾是什麽?你全身上下哪一點值得我傾心?倒不如說我與身旁這位崔將軍是相好,好歹崔將軍容貌不俗。”

【崔晚】謝謝,但沒必要……

【溫如月】破罐破摔了。

【崔晚】你好像連我一起摔了。

【聶靈嫣】又發生了什麽?

“瘋了,你真是瘋了。”

鄭光遠一時不知該說什麽,無處反駁。嫌貧愛富原本就是他臨時發揮的,溫璧隻叫他來鬧事,將溫如月的名聲搞臭,鬧得香滿樓開不下去。

他還以為自己隨機應變,沒想到竟是把自己給繞了進去。

這樣算完成任務了嗎?鬧是鬧了,香滿樓也確實是有半日被他影響了生意,可現在周圍人全在看他的笑話,也不知剩下的錢溫公子還會不會給他,他還等著還賭債呢。

早知道先前就不該把溫家大小姐的釵子拿去典當,現在掏出來也勉強算個證據。

崔小宛揪住鄭光遠的衣領往旁邊的椅子上一扔,抬腳重重踩在他旁邊的桌上,“說完了?還有詞嗎?”

溫如月朝櫃台邊上看一眼,“立冬,去報官。”

張立冬原本看得目瞪口呆,被點了這一下,回過神來,“好嘞。”

除了賬房和掌櫃的會喊他的名字,其他人都是“跛子”“跛子”地叫他。沒想到大小姐居然記得他叫什麽。

他正一瘸一拐往酒樓門口跑,就見鄭光遠直接從椅子上起來,踉踉蹌蹌,搶先他一步奪門而出。

“你們別欺人太甚!”鄭光遠留下這麽似是而非的一句,撥開人群,倉惶離開。

過了一會兒,香滿樓的護衛才從外頭回來,看著門口這一大幫人有些疑惑。

溫如月臉上難得掛了一層慍色,看向那幾位護衛,“先頭有人鬧事,你們人呢?

幾位護衛麵麵相覷,最後推了個代表出來。

“大少爺說人手不夠,讓我們去收租,說離得近,就一小會兒,香滿樓也出不了什麽事。”

另一人點點頭,“誰知收完租,那個店裏有人打起來了,我們就留得久了一些。”

溫如月聽了這說法,有些氣悶,“你們的契約是簽在溫璧手裏,還是簽在香滿樓?”

“香滿樓……我們以後不會再犯了。”

幾個護衛聲音弱了下去,都說一朝天子一朝臣,這溫大小姐不會是要拿他們開刀吧?他們也沒辦法,那溫璧逼得緊,他們怎好得罪他?

溫如月歎了口氣,“知道便好,下不為例。”

【崔晚】?

【崔晚】你氣死我了你,這麽好的機會,炒了他們啊。

【溫如月】我說不出口……聽他們這話,也是情有可原。

【佘鳳】對敵人仁慈,就是對自己殘忍。

【崔晚】算了,你有自己的考量。

崔小宛結了賬,徑直離開香滿樓。

那幾個護衛聽得一愣一愣,大小姐就這麽放過他們了?先前告假的事,她應該也能看出不對了。

原本是做好了被解雇的準備,現在一來,他們心裏倒多了幾分愧疚。

回到崗位後,幾個護衛找其他人了解了一下,這才得知方才鬧過什麽事,一時都有些忿忿不平。

“我以為大少爺會有分寸,沒想到他對自己的親妹妹這麽狠。”

“真歹毒,為了奪權不惜毀她名聲。”

“我們才剛幫大少爺做過事,現在就說這話也不太妥當吧?”

這話一出,幾人也覺著沒臉,都不說話,各自巡邏去了。

再說那鄭光遠從香滿樓倉惶離去後,就摸去了銅雀街的玉麵閣,在那找到了溫璧。

玉麵閣也是溫家的產業,溫璧正拿著賬本隨意翻看,翻了幾頁,覺得無趣,順手拿了幾盒玉麵粉和畫眉墨,準備給幾個小娘子每人送一盒。

鄭光遠跑到他跟前,左右看了一眼,見店內沒有客人,衝他笑了笑,“事兒辦妥了,不知剩下的十兩……”

溫璧一條腿搭在桌上,不耐煩道:“什麽事?妥什麽妥?沒看爺正忙呢嗎?”

“就是,香滿樓那事……”

鄭光遠就點了這三個字,自以為自己說得隱晦。

溫璧看他一眼,皺了皺眉,“哪裏來的臭蟲,來人,把他趕出去,一身窮酸味,別影響了玉麵閣。”

“溫公子,您不能過河拆橋哇。”

鄭光遠被兩人駕著拎出去,扔在了後巷,又得了一通警告,若是還想在晸京城待下去,就別亂說話。

他點點頭,又欲哭無淚,欠了賭坊十兩銀子,還怎麽待下去?

這溫璧也是個言而無信的,哄得他在眾人麵前出醜,用完便一腳把他踢開。

實在不行,也隻能拿祖宅的地契出來變賣了。

鄭光遠垂頭喪氣,精神恍惚,正要晃出小巷,又被人一拳給揍回巷子裏。

受了這一衝擊,他整個後背都撞在牆上,差點沒砸吐血。

崔小宛上前,一腳踩著他的胸口,“敢喊人就弄死你,看是我手快,還是他們的腳快。”

鄭光遠身體一蜷,伸手抱住崔小宛的腿,“別別別,您大人有大量,饒過我吧!我這哪敢喊人呐,我也沒人啊。”

“嘶,撒手!”

崔小宛腳下一動,還沒踹,鄭光遠自覺往旁邊滾了幾圈。

她拍了拍褲腿上的灰,柳眉倒豎,“說,是受誰指使來汙蔑溫家小姐?”

“我真沒汙蔑,那溫如月是真的心悅我,想跟我好,要不之前怎麽會跟我私奔呢?崔將軍,您可別被她那副冰清玉潔的模樣騙了,她從前不知與我親熱過幾回了。”

鄭光遠半真半假說著,反正他也不想看溫如月好過,以前還花前月下的,現在裝什麽清高。

崔小宛聞言,又是一拳過去,直打得他往外嘔血。

她拽著他的頭發一把提起,“什麽親熱?你給我說實話!”

溫如月要是聽到這說法可不得被惡心死。

鄭光遠擦了一把嘴角的血,連忙認慫,“不是親熱,不是親熱,就隻是……拉了小手。”

作者有話說:

連載期先不改錯字(但可以捉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