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黎道:“這個誰能說得準?隻有到了今天晚上才知道。水麟獸,你能在水麵上辨別方向,找得到南江市,那麽如果你沒有去過的地方,比如我隻能指出大概的方位,或者在地圖上說某一個城市或縣城,你能不能找得到?”

水麟獸雖然不懂人言,但它和鱷齒龜一樣通靈,能夠聽得懂蘇黎話裏意思,歪著腦袋想了想,然後很人性化的搖搖頭。

見了水麟獸搖頭,蘇黎歎了口氣。

蔣水玨道:“你是不是想要去什麽地方?想要讓水麟獸給你帶路?”

“是的,我想去青山市,之前也詢問過劉建德,可惜他對青山市也不熟,沒把握一定能找得到。”

“青山市?”蔣水玨有些好奇道:“我知道那裏,是個山城,算是個三四線城市吧,離這裏不近呢,你怎麽會想去那裏?”

蘇黎道:“我父母就住在青山市。”

他這麽一說,眾人頓時就明白了。

蘇黎老家是青山市,青山市屬於山城,一個不怎麽發達的小城市,他之前是在南江市工作,從出現大洪水開始,他經常也會想到父母,不知現在的青山市有沒有被淹,畢竟青山市被稱為了山城,地勢很高,就算有洪水,情況也不至於像南江市這麽嚴重。

隻是青山市距離南江市有兩百公裏,離龍丘山也不近,蘇黎雖然很想去青山市看看,但卻沒有把握能夠找得到,在這水麵一旦迷路,那就危險了。

劉建德雖然開了二十多年的出租車,主要是對南江市內熟悉,對前往龍丘山這一帶也熟,但從龍丘山前往青山市,他就不行了。

此刻聽得水麟獸說能夠在水麵辨別方向,蘇黎就想通過它來尋找青山市。

宮曉道:“水麟獸去過的地方都能記得方位,那就可以嚐試前往尋找青山市,就算方向不對,多試幾次總能找到,主要是有水麟獸在,不用害怕迷失在這水麵上,有它帶路,至少能夠返回龍丘山。”

蘇黎微微一笑,看了宮曉一眼,道:“你說得對,那下次試試。”

丁龍雲道:“這麽說的話,我也想去金安縣看看。”

蔣水玨道:“丁大哥,你又是什麽情況?你老家是金安縣的?”

丁龍雲道:“不是啊,我就是南江市的人,蘇黎應該知道的,我以前和他提過,我一個女兒,叫丁晗,說起來和雪慧一樣大,今年也是十三歲。”

蔣水玨聰明,立刻道:“我明白了,你女兒在金安縣?”

丁龍雲道:“對,我和前妻離婚後,女兒的撫養權歸她,我前妻後來離開了南江市,去了金安縣,就把丁晗也帶去了金安縣。”

他說到這裏,神色有些憤憤不平,道:“害得我後來想要見女兒一麵都好難。”

蔣水玨好奇道:“你前妻為什麽大城市不待,卻跑去小縣城了?她老家是那裏的嗎?”

丁龍雲搖頭道:“不是,說起來一言難盡,我也是後來才知道的,她還沒有和我離婚的時候就在外麵勾搭了一個男的,那男的是金安縣的人,據說是在縣城裏做生意的,挺有錢的,開了個車子,好像也不是什麽好車,估計也就是有點小錢,我後來看到他的相片,長得又矮又胖,哪一點也比不上我,媽的,就因為他比我有錢,呸!”

丁龍雲說到這裏,有些憤憤不平,道:“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麽勾搭上的,後來她就天天和我鬧離婚,總天嫌棄我沒出息什麽的,後來離婚了,她就帶著丁晗跟著這男的去了金安縣。”

聽著丁龍雲說到這裏,宮曉和蔣水玨也不知道該怎麽說,蘇黎皺眉:“你前妻跟你還沒有離婚就和那男的勾搭上了?”看看他,就覺得他頭頂有些綠油油。

丁龍雲歎了口氣道:“是啊,我也是後來才知道了,算了,不提這些操蛋的事了,都過去了,這女人現在就算是死是活也不關我的事,我現在隻是想去金安縣看看,不知道丁晗怎麽樣了。”

蘇黎想到了丁晗和徐雪慧同年,那也就是十三歲,從出現大洪水到現在,十六歲以下的孩子,他就隻看到了一個徐雪慧,再也沒有第二個,這丁晗十有八九,也不可能找得到了,隻是這話,他不好說出口。

又或者丁龍雲自己心裏也明白,想要去金安縣,也是報著萬一的念想。

“總有機會的,這金安縣離龍丘山有多遠?”蘇黎對於這金安縣不熟,隻聽過名字,根本都不知道具體在哪個方位。

丁龍雲道:“我大概知道,之前我也找幾個人問過,大概離龍丘山有六七十公裏的樣子。”

蘇黎點點頭,道:“那行,等從南江回來,明天或後天,如果沒別的事,我們就去看看。”

丁龍雲嗯了一聲道:“從出現洪水到現在都已經這麽多天了,我也看開了,總之也不急著這一兩天了,我們可以先想辦法去青山市找你父母,然後再去金安縣看看。”

蘇黎道:“對了,宮曉,水玨,還有雪慧你們呢,是不是也有什麽親人要尋找的?”

心想自己想要去青山市找父母,丁龍雲想要去金安縣尋找女兒,隻不知宮曉、蔣水玨和徐雪慧有沒有親人尋找。

徐雪慧第一個搖搖頭,表示沒有。

宮曉淡淡道:“我家人都在南江市。”

她隻說了這一句,臉上神色也是淡淡的,但實際已經表明了一切。

南江市的所有幸存者,還活著的都已經到了古城內,不在古城的,也就無需再尋找了。

雖然宮曉表現得很淡然,但蘇黎還是能夠感受得到,她語氣裏的淡淡悲傷。

畢竟,人心是肉,父母親人,誰不牽掛?

隻是,在這樣的世界,命如草芥,生如蜉蝣。

今天雖然活著,卻不知明天是否還有機會呼吸,目睹了無數生命的消逝,對於死亡這件事的本身,包括親人的離逝,眾人的心裏承受能力也就遠比一般人強大得多。

事實上沒有足夠強大的承受能力,也幾乎不可能活到今天,光是無處不在的死亡危險,數之不盡的怪物,便能讓人崩潰,陷入瘋癲。

蔣水玨臉上露出傷感神色,道:“我家也是市區的,家人……我不敢去想,否則會很難受。”

她一邊說一邊搖頭,顯然不願意提到這個話題。

氣氛一下子變得壓抑了起來,隻有迎麵刮來的呼呼的風,鱷齒龜和海蟒鯊的速度很快,已經遠遠將那巨型骷髏頭骨拋到了後方,它們正在以最快的速度朝著“南江市”的方向衝去。

接下來一段水路大家都沒有說話,徐雪慧趴在宮曉身上,慢慢的像睡了過去。

蔣水玨坐在蘇黎身後,原本兩人之間還有些空隙,慢慢的她將軟軟的身子就貼了上去,靠在了蘇黎的背上。

見蘇黎沒有反對,她就將頭枕在了蘇黎的肩膀上。

蘇黎感受到了,心裏泛起了一絲漣漪,忍不住就伸手握住了蔣水玨環抱著自己腰的手,感覺她的手很小,柔若無骨。

蔣水玨感覺到了蘇黎握住了自己手,微微閉起來的眼睛動了動,但卻沒有反抗和掙紮。

蘇黎沒有進一步舉動,隻是默默握著她的手,看著前方一望無際的水麵,感受著撲麵而來的風,心裏湧出一些溫暖。

之前他在心裏總是會想到王嵐,特別是夜深人靜的時候,但這麽多天過去了,他會想到王嵐的次數也越來越少了,心裏已經慢慢接受一個現實,十有八九,自己這輩子再也見不到王嵐了。

而現在在他身邊,卻有兩個女孩子,不論是宮曉還是蔣水玨,在他看來都是好女孩,但偏偏也就是因為出現了兩個,讓他有些左右為難,出現了困難選擇症。

他能夠看得出來,宮曉和蔣水玨應該都喜歡自己。

隻是宮曉性格比較高清,表現得含蓄很多,而蔣水玨則要熱情奔放一些。

如果隻有一個宮曉、或隻有一個蔣水玨出現在他身邊,也許他們都早就成了一對,也不會等到今天了三人之間還是曖昧不清。

蘇黎暗暗歎了口氣,心裏有些說不出來的煩惱,似乎感覺選擇了宮曉,又有些舍不得蔣水玨,選擇了蔣水玨,又會感覺對宮曉充滿遺憾。

但偏偏魚與熊掌,不可兼得。

蘇黎又想到了昨晚和宮曉之間發生的一切,後來宮曉離去,自己沒有再挽留,實際他看得出來,看宮曉後來離去時的微妙反應,如果自己再出口挽留她,十有八九她會留下來。

隻是那時候蘇黎腦子已經比較清醒了,便忍不住想到了蔣水玨,他明白,自己那時候留下宮曉,就意味著以後和蔣水玨隻能做普通朋友,也就是這一絲猶豫,讓他沒能開口挽留。

至於之前自己扒了宮曉的衣服,她突然出手打了自己一拳,也並非她不願意,而是事先完全沒有心理準備,事出突然導致的本能反應。

蘇黎默默的看著前方水麵,騎著海蟒鯊,和丁龍雲並排,跟在了兩頭鱷齒龜的後麵。

水麟獸安逸的趴在了鱷齒龜一號的背上,偶爾指揮鱷齒龜一號調整方向。

蘇黎暗暗點頭,看來今天要不是帶著水麟獸,隻憑他們想要在這一片廣闊無邊般的水麵精準的找到南江市,還真的很難。

蘇黎雖然有點路癡,但之前從南江市前往龍丘山的時候,一路還是用心記憶的,根據他現在的估算,他們已經出了龍丘鎮,進入了十裏鎮的區域。

想要抵達南江市,最短的路程便是一路穿過十裏鎮、金廈鄉、雙塘鎮和高莊鎮,然後抵達“南江市”崇原區的區域。

突然,趴在鱷齒龜一號背上的水麟獸猛地像發現了什麽,一下子抬起頭來,張開嘴巴,發出一聲低吼。

它這一聲低吼,將閉著眼睛的蔣水玨和徐雪慧都驚醒過來。

蘇黎朝著前方水麵看去,也有了發現。

在他們前方的水麵上,遠遠出現了龐大黑影,看起來像浮島,又像是沒有完全被水掩沒的山丘。

蘇黎可以確定,上次從南江市前往龍丘山的時候,這途中沒有這樣的山丘。

“那是一座山嗎?我記得上次經過這裏的時候沒有吧?”丁龍雲也大感詫異,幾天前才經過這片水域,他記得很清楚。

不能確定那是什麽,是否具有危險,蘇黎還是很果斷開口道:“水麟獸,繞開那裏,不要接近。”

水麟獸發出微微低嘯,回應著蘇黎,然後它用爪子拍打鱷齒龜的脖子,指揮它改變方向。

“雪慧,看得出那是什麽嗎?”宮曉開口問徐雪慧,眾人之中,眼睛最厲害的就是她了。

徐雪慧看了看,道:“怪物巢穴。”

然後又用手比劃了一下,接著道:“珊瑚礁,珊瑚怪物。”

蔣水玨有些訝然,道:“珊瑚礁?那不是海洋裏才有的嗎?怎麽這裏也有珊瑚礁了?”

蘇黎道:“我之前說過了,這場大洪水讓這個世界變得越來越古怪了,就像之前的那龐大的機械島,從哪裏來的那麽多的金屬機械……這裏出現珊瑚礁或珊瑚怪物,那也沒什麽稀奇。”

蔣水玨嗯了一聲,道:“你說得對,是這樣的沒錯。”

丁龍雲喃喃道:“珊瑚怪物?難道那珊瑚還能變成怪物?”

宮曉淡淡道:“連屍體都能死而複生,更何況珊瑚。”

知道那遠方的是珊瑚怪物巢穴,眾人遠遠繞開,雖然會增加路程,但好在那些遠方的珊瑚怪物並沒有出現。

等完全繞開那珊瑚怪物巢穴,將其遠遠拋到了身後,眾人才慢慢的輕鬆下來。

接下來一路,眾人又連著遭遇到了兩個類似的怪物聚集的巢穴,雖然都完全的繞開了,但卻增加路程,擔擱時間,眼見著已經到了中午,眾人才不過趕了一半左右的路程。

“這都快兩個小時了,我們隻怕也就走了一半的路,還沒到雙塘鎮吧。”丁龍雲朝著四處打量,能看到一些零星的浮出水麵的建築物,有些印象,這應該屬於金廈鄉和雙塘鎮的交界區域,從這裏推測,眾人不過剛剛走了一半路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