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口是心非太子攻

蕭啟珩看著棋盤上的棋子,這一盤棋,薑離一開始仍走得磕磕絆絆,雖然已經不像是初學者,卻也好不到哪去,也正是因此以致他心生大意,等回過神的時候已經掉入了對方的陷阱,四麵受敵,即使力挽狂瀾,最後還是輸了半子。

摩挲了兩下手中的棋子,蕭啟珩看著對麵笑眯眯的小王八蛋,心裏有種被下了套的感覺,卻莫名的生不起氣來:“會一點點?”

“真的是會一點點。”薑離用拇指和食指拉出一點點距離,“主要還是殿下教得好,都是殿下的功勞,奴才也是僥幸。”

聽著他得了便宜還賣乖的話,蕭啟珩哼笑了一聲,將手中的棋子丟回棋盤上,一邊整理寬大的袖口,一邊說:“說吧,要什麽獎勵。”

“奴才想要個名字。”薑離說道。

“名字?”蕭啟珩的動作一頓,抬首看了他一眼,他以為薑離會要錢財之類的東西,卻不曾想竟然是要個名字?

“嗯!”薑離正襟危坐,收起了笑容,神色認真嚴肅地看著他說,“殿下,奴才進宮前是有個名字的,是奴才的母親取的,有很重要的意義,隻是入宮後被抹了,懇請殿下準許奴才能用回原來的名字。”

“你不求錢財?”蕭啟珩奇怪地問。

薑離搖搖頭:“奴才父母已經離世,隻有孤家寡人一個,求錢財也沒有什麽用處。而且奴才有幸能在殿下身邊伺候,有吃有喝有住,隻要殿下不趕奴才走,奴才就已經很滿足了。”

蕭啟珩發現這個小騙子不止油嘴滑舌,還很會拍馬屁,什麽話都能吹出朵花來:“你倒是會說話。”

“奴才說的都是實話,天地良心可鑒……”

“行了。”蕭啟珩打斷他的話,不想聽他瞎掰扯,問:“說吧,什麽名字?”

“薑離。”薑離收起了玩笑的心思,看著他一字一頓地說,“奴才的本名,叫薑離。”

在他說出“薑離”兩個字的時候,蕭啟珩的手微微一動,像是有什麽從腦中一閃而過,卻來不及抓住。

“……薑離。”

蕭啟珩低聲念了下他的名字,眉頭慢慢收攏起來,總覺得有什麽不對勁,卻怎麽也理不清那種感覺是什麽,他似乎對這個名字很熟悉,卻又毫無印象。

“殿下。”薑離一直在觀察他的反應,不確定他是否帶有前麵幾世的記憶,輕聲問,“殿下聽過這個名字嗎?”

“沒有。”蕭啟珩輕按了下眉心,將那種莫名的怪異感壓製住,反問:“怎麽這麽問?我應該聽過嗎?”

雖然做好準備,但是聽他否認,薑離心裏不免還是有些失落。

係統一直陪著薑離走過了三個世界,知道他對男主的感情有多深刻,出言安慰道:“宿主大人請不要難過,該是您的始終是您的,妥妥的。”

薑離聞言在心裏輕笑了聲,不過麵上也仍是不露聲色,對上蕭啟珩略帶探究的眼神,笑了下,將這個問題揭了過去:“沒有,隻是奴才的阿娘說這個名字比較普通,便想興許殿下聽過也說不定。”

話到此他停了一下,才將話題拉回正道:“那殿下能許了奴才這個請求嗎?”

蕭啟珩對上他不掩期待的雙眼,心想不過是個名字罷了,不是什麽大事,便說:“隨你吧。”

能用回本名,不用再聽“小離子”這個真實讓人蛋疼的稱呼,薑離麵露喜色,從塌上躍起,對著蕭啟珩來了個九十度鞠躬,語氣感激地說:“奴才薑離,謝謝殿下!殿下您真是個好人!”

蕭啟珩:“……”這話怎麽聽著這麽耳熟。

謝恩之後,薑離心情愉快地問:“殿下,您還想下棋嗎?”

“……”

蕭啟珩看了棋盤一眼,眼中帶著不易察覺的嫌棄,隨手將上麵的局勢一抹,聲音帶著不悅:“不下了,去把我的書拿過來。”

看到他略顯幼稚的舉動,薑離唇角微勾了一下,為這個熟悉的舉動感到好笑,出聲應道:“是,殿下。”說完便轉身往寢殿那邊走。

蕭啟珩抬頭看著他的背影,眼底帶著一抹對薑離的探究和對自己的疑惑。

他總覺得有什麽不對勁,但是又說不上來,從一開始他似乎對薑離的容忍度就特別高,不管薑離怎麽胡鬧,他的心裏始終有種薑離不會害自己的感覺。

薑離把蕭啟珩要的書取來,看到他已經在撿棋盤上的棋子了,上前雙手將書遞給他:“殿下,你的司鐵見。”

蕭啟珩:“……”

薑離見他不接,疑惑地叫了一聲:“殿下?”

蕭啟珩覺得有些頭疼,指了指他手中的書:“你再說一次這是什麽書?”

“司鐵見啊。”薑離莫名其妙,“這上麵不是寫著嗎?”

蕭啟珩:“……它叫司欽見。”

“啊?”薑離一愣,盯著封皮上的三個字看了一會兒,皺了皺鼻子,略帶羞赧地說,“認錯了。”

雖然認錯了其中一個,但是他還是認出其中兩個,蕭啟珩看他像是識字的樣子,便問:“你識字?”

薑離道:“識一點點。”

蕭啟珩額角青筋一跳,想起剛才輸掉的那盤棋,臉上一黑:“說真話。”

“真的隻是一點點。”薑離看他一副不相信的樣子,連忙解釋道,“奴才家裏窮,上不起學堂,免費給學堂打雜的時候,在窗外跟著教書先生學了一點而已。”

說到這裏,他臉上帶著失落,像是對沒有上學一事非常遺憾。

蕭啟珩目光落在他的臉上,想起他之前說自己今年十四歲,但是看他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那鬼機靈的樣子,想必在這宮中待了許久才磨練成了,如此說來,他在學堂打雜的時候應該年紀很小。

俗話說窮人的孩子早當家。蕭啟珩對此也不覺得有何奇怪,隻是問他:“自己的名字會寫嗎?”

“會啊!”薑離麵露自豪之色,剛才的失落一掃而空,“奴才最早學的就是自己的名字,是學堂的先生教的,他還誇奴才寫得好。”

他的話中帶著些許求誇獎的語氣,蕭啟珩全當聽不出,隻是揚了揚下巴:“去,寫來看看。”

主殿這邊也有小書房,筆墨紙硯一應俱全,薑離應聲去研磨,準備一顯身手。

“宿主大人,您小心別露餡。”係統出聲提醒他。

“放心吧,小問題。”薑離一邊研墨一邊在心裏回答。

研好墨之後,他拿起毛筆沾了少許,在桌麵鋪好的宣紙動筆寫上自己的名字。

係統:“……”您這抓筆的姿勢真的很像隻會一點的人了。

薑離寫完待墨汁稍幹了一些,興衝衝地拿過去給蕭啟珩看:“殿下,奴才寫好了!”

蕭啟珩接過來,低眸一看,目光凝固在紙上兩個歪歪扭扭的字上。

“薑”字上下兩半中間像隔了條黃河,不知情的人一眼看下去能看成了兩個字,而“離”字也好不到哪去,整體無形無骨。

蕭啟珩足足看了有半分鍾,想看看這兩個不忍直視的字到底有什麽優勢,能讓教書先生誇出一個好字,最後他得出了一個結論,那就是老騙子教出了個小騙子,全是胡說八道!

“殿下?”薑離看著他光拿著紙不吭聲,期期艾艾地問,“您是被奴才的字震住了嗎?其實寫得就是一般好而已,比殿下您還差得遠呢。”

“……”蕭啟珩抬頭看了他一眼,把手中的紙摔回他懷裏,“孤是被你城牆一樣厚的臉皮震住了。”

薑離一愣:“啊?難道寫得很差嗎?”

他拿著宣紙反複看了幾遍,最後有些泄氣似的整個肩膀都垮了下來,語氣難過地說:“奴才家裏窮,上不起學堂,隻是跟著先生學了幾天,後來進宮就沒有機會學了,如果現在能有機會,奴才肯定好好學,這樣也能替殿下分憂了。”

“替孤分憂?”蕭啟珩挑眉,不明白他怎麽扯到自己身上來了,卻也有種他又在挖坑的感覺。

“當然啊。”薑離點頭,“如果奴才識字,在殿下看書累了的時候,奴才就能給殿下念書聽,這樣一來,殿下就能多休息了。”

蕭啟珩:“……”說得跟真的似的。

“隻可惜奴才沒有這個福氣,幫不上殿下的忙。”薑離歎了口氣,自責道,“都是奴才沒用,一點忙也幫不上,如果殿下……”

“行了。”蕭啟珩打斷他的自怨自艾,“明天開始跟著我讀書識字。”

薑離等的就是他這一句話,眼睛倏地一亮,怕他反悔二話不說就謝恩:“謝謝殿下!您真的是一個好人!!”

蕭啟珩:“…………”

“好人”這兩個字從薑離口中說出,蕭啟珩聽著總感覺不是那麽對味兒,他擺擺手,不想看他在自己麵前晃悠:“行了,滾去把自己名字練好。”

“是,殿下。”

薑離行了禮便準備去小書房練字,剛轉身就聽到蕭啟珩說:“日落之前練足一百張紙,少一張便翻倍。”

薑離腳下一個踉蹌,差點摔倒。

係統小聲地說:“宿主大人,翻車啦。”

薑離:“……閉嘴。”

在這個世界的設定裏,原身是不識字的,但這對薑離來說實在是不方便,剛才念錯書名是他故意的,想借此求太子殿下允許自己看書學點字,沒想到對方竟然會主動教自己,這實在是意外收獲。

隻是更沒想到的是對方一開口就是寫一百張紙,這讓他聽了簡直想寫一張標準的正楷外加一張草書摔對方臉上。

“站著幹什麽?”蕭啟珩看他站著不動,皺眉道,“還要孤給你研磨不成?”

“馬上就去。”

薑離皮笑肉不笑地回了一句,快步往小書房走,心想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我忍。

然而薑離完全沒想到這一百張紙才隻是個開始,從那一天起,蕭啟珩每天讓他讀書、練字、學詩詞,一天也不能停。

薑離雖然會書法,但也隻是閑餘時來了興趣便寫一寫而已,哪裏像現在這樣每天像趕任務似的寫個沒完,而且讀書不像下棋那麽好糊弄,為了不露馬腳,他盡職盡責地扮演一個剛上學的學生,明明心裏嘔得要命,臉上還要擺出勤奮好學的模樣。

除此之外,這個朝代的詩詞與之前世界的詩詞有些不同,他等於從頭再學了一遍,而蕭啟珩在教學方麵又異常嚴格,導致他每天腦子不是詩就是詞。

半個月下來,薑離想到了當初自己給池放補課的日子,不免有種風水輪流轉的感覺。

這天,蕭啟珩檢查完薑離的字帖,發現才短短半個月的時間,他的字跡就有了很大的進步,一筆一劃都隱約帶了一種行雲流水的感覺。

果然如他所想,薑離學什麽都非常快。

將字帖放到一邊,他例行讓薑離背詩。

薑離沒有像往常一樣開口背,而是提議說:“殿下,光背詩多無聊啊,奴才都背了半個月了,想必您也聽煩了。這樣,奴才給您背一首家鄉的繞口令吧。”

蕭啟珩:“繞口令?”

“您聽好了!”薑離深吸了一口氣,語速極快地說,“八百標兵奔北坡炮兵並排北邊跑炮兵怕把標兵碰標兵怕碰炮兵炮!”

蕭啟珩:“……”

你剛才說了什麽?再說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