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來講,幹部調整的事,都先在書記會上定個大概齊,然後再提交市委常委會集體研究討論,一經表決,就成了具有法律效益的市委的決定,紅頭文件一下發,就成定局,任誰也不好改變了。

雖然常委會具有法律效益,但是誰都知道,所謂常委會,無非就是走個過場,各個單位一把手的位置,不是書記的親信就是市長的親信,就連二把手三把手也都是有一定的政治背景。

侯明之所以不急於上會,他的目的就是想看看書記會後的反應,也給自己留有餘地。

林金水被祝建生高深莫測的話弄糊塗了,他想問明白,但見祝建生已經從座位上站起,知道他有事,就出去了,說道:“中午找個地方聊聊?”

祝建生說:“夠嗆,我中午肯定要陪他們。看情況吧,如果有時間的話我就給你打電話。”

對於祝建生的婉拒,林金水並不吃驚,以往的經驗告訴他,每當遇到威脅的時候,他跑得比兔子都快,這個時候他就不是盟友了,恨不得撇清任何關係。

林金水是個直性子,沒祝建生那麽多的花花腸子,他也知道自己在祝建生的眼裏就是一個棋子,兩三年前,他跟祝建生站到了一起,把攻擊的矛頭對準侯明,希望能憑他們的力量擠侯明,哪知,侯明的屁股在青州越坐越沉,還一躍成為市委書記,這讓他們兩個都有很大的挫敗感。

撼動侯明有些難,沒想到又來了薛家良,開始他們隻是以為薛家良和侯明同出一門,沒想到薛家良居然是龔法成的女婿,這不得不讓兩個人瞪目結舌。

薛家良的身份,的確讓他們有所忌憚,但他們心中陰暗的想法始終沒有消停過。

每當遇到事情需要出謀劃策的時候,林金水的腦子自然就不夠用了,他就會來找祝建生,明知道他有時靠不住,還不能不找他,畢竟,他們的氣味是一樣的。

看著林金水心事重重地走了出去,祝建生拉開抽屜,取出康來送他的那張卡,揣進兜裏。

其實,他如果想退還那張卡,有的是機會和時間,隻是,他從來都沒想原封不動地退還給他。這小子,仗著他和林金水沒少撈公家的便宜,這幾年,他給他化解了很多危機,這樣的後果就是他更加的肆無忌憚不知收斂。

電視台長是個肥差,不說別的,就是每年搞各種活動拉的讚助就非常可觀,這個小子天生就會玩這些,上上下下打點的非常到位,無論是局領導還是具體辦事人員,得到好處後對他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隻是哪個單位都有較真的人,一直有人通過各種途徑反映康來的問題,就因為他隻是市直單位二層機構的負責人由主管單位負責便一次次地被他糊弄過去了。

這幾年,廣電局的個別領導也是沒少得他的好處,當然,具體到他祝建生更是如此。

眼下,他掂量著手裏的這張銀行卡,的確有些不舍,他可以有多種堂而皇之的理由不還給他這張卡,但是一想到康來被董立盯上了,他台長就有可能當不成了,就將這張卡揣在兜裏,見機行事。

要是以往,他祝建生何時在乎過這點小錢,但最近幾年青州調來的幾位主要領導都是從省紀委下來的幹部,他們的到來,的確給全市幹部帶了廉政的好頭,吃請受賄變得更加小心了。所以,他還有點舍不得這張卡裏的那點小錢。

他將卡揣進兜裏,走出辦公室。

再說林金水回到辦公室,他也在為康來的事悶悶不樂。

本來,康來應該安心當廣電局副局長和電視台台長,但他卻非要競爭局長的位置,為此還去攻薛家良家屬的關,薛家良的家屬是何許人也,你一個跳梁小醜哪是她的對手!

當然,他也明白康來這樣做的用意,俗話說,抬手不打笑臉人,哪一級領導沒遇到過給自己送禮的人?收不收是你的事,送不送是別人的事,真正懂官場規矩的人,是從來不把拒收賄賂的事拿出來當眾炫耀的,那樣得到的是當麵的讚揚,背後卻是嘲笑。

薛家良是個穩重的人,他是不可能將這事拿出來邀功的。

這幾年,林金水的確沒少得到康來的好處,兒子出國、結婚,康來都沒少表忠心,俗話說,拿人錢財與人消災,道上的規矩他懂。

祝建生可以見死不救,但是他不行,一來跟康來的多年的交情,二來也有必要保住康來。

想到這裏,他拿起電話,給康來撥了過去。

“十分鍾後玫瑰酒店見。”

康來驚慌地說道:“首長,什麽事?”

“見麵談。”

“我……”

“你怎麽了?”

“我現在隻能呆在單位,離開單位半步都要請示匯報。”

“那你就去請示!”林金水氣哼哼地說完就掛了電話,走出辦公室,奔玫瑰酒店而去。

他太了解康來了,被“限製”有可能,有可能是指他外出,一般情況下,幹部在被調查期間是禁止外出的,但這個外出指離境,康來這樣說無非就是想給他這個首長一點壓力,背後的潛台詞就是我好不了,大家也都難受。

林金水剛出來,就看見政府辦一位年輕的秘書快步走了過來,這位秘書手裏拿著傳閱的文件,看見他後,禮貌地叫了一聲:“林市長好。”

林金水矜持地衝他點了一下頭,就走了過去。他估計放慢了腳步,他擔心薛家良又給他下達了什麽工作任務,這幾天,薛家良交到他的這裏的事情很多,盡管沒有什麽大事要事,但是很繁雜。

果然,背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他聽得出來是他秘書的腳步聲。

“林市長。”

秘書輕輕招呼了他一聲。

他便站住,回過頭,就看見他的秘書手裏拿著傳閱的文件夾,說道:“下午有個會議,薛家良簽字讓您參加。”

“幾點?”

“兩點。”

“知道了。”

林金水轉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