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鴿看著薛家良的車開走後,她才騎上自行車向單位駛去。

盧拓自從向校黨委自首的那天起就被暫時停職了,他沒有去上班,而是在家等候處理。

自從盧拓說以後再告訴他那些錢的去向,宋鴿再也沒有逼問過他,她相信盧拓早晚會有一天主動告訴他那些錢去哪兒了,都幹了什麽,雖然她跟盧拓在沒有任何感情基礎的情況下結婚,但婚後盧拓對她還是不錯的,這幾年的共同生活,他們也培養起了夫妻感情。

想到盧拓麵臨的打擊和家庭將遭到的災難,宋鴿這幾天上班都有些心神不寧。

但是她相信薛家良,隻要盧拓按照薛家良說的去做,薛家良定會救他。

望著宋鴿單薄嬌小的背影,薛家良很是感慨,他既心疼宋鴿又可憐她的丈夫。人,一旦被名利蒙蔽了雙眼,就是倒黴的前奏,如果當初盧拓不競爭什麽副院長,估計他的問題也不可能浮出水麵。他掌管教務處,又有小金庫,雖然現在看似小金庫是他倒黴的源頭,但當初這個小金庫肯定也收買了不少的領導,如果不是名利讓他漂浮了心,讓他成為別人的絆腳石,他還會是那個日子過得安穩、滋潤的教務處主任,妻賢子孝,工作順利。但他偏偏這山望著那山高,即便望著高山也沒有錯,你倒是把自己屁股擦幹淨呀!

“白癡!”

想到這裏,他憤憤說出這兩個字。

劉三從後視鏡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薛家良來到單位,進了電梯,電梯門剛要關上又打開了,侯明進來了。

薛家良說:“這麽巧?”

侯明說:“我老遠就看見你了,小然是不是沒在家?”

“是的,她回單位了。”

“我說這兩天沒看見她的車,估計是她回單位了。懷著孕還要兩頭跑,以後會更加的不方便,就沒想讓她調到離你近點?”

薛家良說:“想過,但是沒有合適的單位。”

“也是,別說青州,就是省城也沒有一個像她那樣檔次的雜誌,你們將來還真是個問題。”

他們兩個人正說著,電梯門又開了,董立進來了,侯明下意識就要往出走,他看了看不對勁,問道:“這是幾樓?”

董立說:“一樓啊。”

此時,薛家良也意識到,他們兩人進了電梯後,誰都沒按樓層鍵。

侯明不由得笑了,說道:“家良,看咱倆這點出息,電梯根本就沒動,還在一樓。”

董立看著兩位領導,說道:“肯定是你們進來後就開始談工作,往了按電梯了。”

侯明歎了一口氣,說道:“是啊,以後在電梯相遇,避免談工作。”

董立說:“兩位領導如果有空的話,我占用你們幾分鍾的時間,匯報一下我的調查結果。”

侯明說:“好,我一會還有事,你們來我我辦公室吧。”

出了電梯,董立說:“請稍等我兩分鍾,我去拿卷宗。”

薛家良就跟在侯明後麵來到他的辦公室,秘書早就將書記的辦公室收拾得一塵不染,看見市長薛家良跟在書記後頭,知道他們有事要談,就給他們兩個人倒了水後就出去了。

侯明坐下,說道:“家良,這幾天上邊有沒有人給你打電話的?”

薛家良說:“您是指這次調整班子?”

“是的。”

薛家良說:“接到了幾個電話,說讓關照一下,但都說得很客觀。”

“哦,怎麽沒聽你跟我說過?”

薛家良說:“有的人的名字已經在您提拔的名單之內,有的是我不了解情況,他們說晚了,我的答複是下一次。”

“都是哪些關係?”侯明似乎對這個很感興趣。

薛家良說:“省委班子沒人給我打電話,主管農口的王副省長提了一個人,說這個人已經在縣長位置幹了那麽多年,而且任勞任怨,他再三強調隻是建議,這個人並沒有找他推薦,我說,您說的這個人已經在我們提拔的名單中了,他很高興。”

侯明說:“我大概猜出是誰了。”

薛家良笑了,說道:“是的,就是萬興的何縣長,何中葵。”

“還有嗎?”

“有,政協李主席,發改委的張副主任……”薛家良又說出兩個對應的名字。

“還有嗎?”

薛家良似乎明白侯明為什麽對這個感興趣了,他說:“沒了,找我的人就這兩三個,因為我剛來,大家也都知道我不管人事,所以沒什麽人找我。”

侯明說:“估計是那些人不敢找你托關係,倒是我的電話被打爆了。”

這個到是有可能,最近省委班子會上,茅書記再三強調,領導者不得插手下邊的人事工作,發現好的苗子,通過正當渠道推薦。所以這次青州調整人事工作,盡管晾了很多天,但是打給薛家良的電話少而又少,有忌諱薛家良身份的人,也有因為他剛到青州,不好插手人事工作的原因。

具體到侯明就沒有這麽多顧慮了,省領導強調是強調,但私下招呼該打照樣打。

出於對侯明的尊重,薛家良並沒有像他那樣追問都有哪些領導跟他打招呼了,他現在終於明白,書記辦公會暫定的幹部調整方案為什麽遲遲不上會的原因了,侯明就是想看看,他管轄的這些幹部們的背後,都連著上邊的哪些關係。

薛家良不由得暗暗佩服侯明這一招玩得很高明。他故意留出時間,讓這些關係都暴露出來,為的就是將來為我所用。

這就是一個黨委書記無法寫到紙上的深謀遠慮!

他當時還想,既然書記會上定了,就應該趕快上常委會,避免消息擴散出去,上邊有人打招呼到時不好擺布,現在看來,侯明等的就是這些。

“那……”薛家良遲疑著說道:“既然上邊有人打招呼,我們是不是還要個別調整一下?”

侯明用筆敲著桌子,說道:“有的需要調整,有的不予考慮。”

薛家良當然明白他這話的含義,有些重量級領導的“招呼”當然要考慮,有些無足輕重的關係不在“考慮”範圍之內,一味地照顧上邊的關係也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