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家良盯著那個身影,一時心中很不是滋味。

衛生局局長見市長盯著那個進去的身影看,就說:“離開會還有三分鍾,不算晚。”

薛家良這才知道局長會錯意了,他嘴角露出一絲微笑。

會上,薛家良端坐在主席台上,他的心思沒在會上,目光在全場搜尋著。密密麻麻的白大褂,幾乎坐滿了若大的會場,要想從這麽多相似的人中找出宋鴿的影子,那無異於大海撈針,但他還是情不自禁這樣做了,他的目光轉看那些戴護士帽的人,非常遺憾,他不知她坐在了什麽地方。

如果她成心不讓他找到自己,太容易了,全場盯一個人好盯,一個人盯這麽多人就難了,假如他的目光就要掠過的時候,她隻需要低低頭,或者彎下腰就能輕易躲過他的目光。

這個丫頭單純是單純,但她很聰明。

薛家良暗笑了一下,決定不再找她,就低下頭看著手中的材料。

眼前這些醫護工作者,不僅讓她想到了宋鴿,還讓他想到了曾經的市衛生局辦公室主任尤辛,還有後來調到市衛生局又調回去的李克群……

物是人非,自從自己離開平水的那天起,他的人生就發生了太多的事,有些歲月,的確回不去了,既然回不去,還是淡然處之的好,何必非要看一眼那個熟悉的臉龐呢?見了,又能怎麽樣?

台上,進行著授旗儀式,幾個醫療隊的隊長上台,從薛家良和市衛生係統領導的手中接過醫療隊的紅十字旗幟,其中一個隊長在台上代表全體醫療隊宣誓。

宣誓結束後,就是薛家良代表市委、市政府講話,他對衛生局這次響應國家號召,往青州老少邊窮地區派駐醫療隊的做法給予了高度肯定,對這次所有參加醫療隊下鄉的廣大醫護工作中進行鼓勵。

會議結束,薛家良跟著局領導從主席台的小側門走了出去。

他謝絕了他們的熱情挽留,堅持回機關。

局領導無奈,隻好送薛家良上車。

望著往出走的與會者,他沒有在搜尋宋鴿,倒是意外看到了劉英,也就是宋鴿的二姨,這本來就是個全市大會,劉英參加不足為奇。據說劉英已經提拔為平水縣醫院的副院長。

侯明正在等他。

他來到侯明的辦公室,侯明笑著站起身來,說道:“家良,我今天去寶山市找老安說點事,回來的晚,到單位後你就開會去了,整整兩天沒打擾你,怎麽樣,事情都辦完了?”

侯明笑著說:“領證了,全家在一起吃了個便飯。”

“這就結婚了?”

“是啊,那還能怎麽樣?就是我想花錢,您知道,他老人家也不讓辦的。”

“那還行?哪有不聲不響結婚的?老首長肯定不會讓你們辦事,但小範圍也要慶祝一下!”

薛家良趕緊衝他抱拳,說道:“千萬別,我初來乍到,工作還沒完全熟悉,萬萬不可這麽高調,結婚本來就是個人的私事,讓別人知道沒用,您知道我結婚了就行了。”

“可是老安今天也問起你的事,同事你可以不辦,咱們這些老交情怎麽也要喝上一杯你的喜酒啊!”

薛家良說:“老交情隨時都可以,但要等過了這段時間,我明天打算去趟西部,看看給水工程的進展情況。”

侯明知道見薛家良談開工作了,他知道薛家良的脾氣,就不好再糾纏這事,說道:“好,我跟老藏說,讓他安排好行程。”

中午,薛家良跟侯明一起去招待所吃的飯,他們兩人對當前的工作進行了溝通,統一了思想。

晚上,薛家良參加完大學生暑期調研活動報告會,回到家已經十點多了。

由於第二天要去西部山區調研,劉三就回他宿舍去做準備,薛家良也開始準備日常用品等物。

既然侯明如此重視山區的給水工程,他對這次調研也非常重視,不準備聽匯報,也不準備走馬觀花,而是深入到每個縣了解這個工程的情況,這樣算來,沒有三天回不來。

準備好行李後,薛家良忽然覺得這個屋子冷冷清清了,他走進公然的書房,才發現公然隻帶走了幾件東西,她的大部分器材都留在了這個家,衣櫃裏隻有簡單的兩間家居服,看著空空的衣櫃,他感覺就這樣結婚太慢待妻子了,他拿過電話,給公然撥了過去。

“然子,休息了嗎?”

公然說:“沒有,我在跟卜主任學做被子。”

“做被子?大熱天的做什麽被子?”

公然說:“他們說,不能讓我這樣出嫁,就是再窮,也要陪送女兒雙鋪雙蓋的。”

薛家良笑了,說道:“這都是老講究了,我都沒出彩禮錢,如果非要陪送被褥,買現成的就是了,沒必要親自做呀,這麽熱的天再中暑。”

公然說:“卜主任說了,商場賣的棉花不好,還是家裏存的老棉花好,環保,幹淨,衛生。”

“那是,我就喜歡老棉花的被褥。”

公然戲謔地說道:“知道楓樹灣的人喜歡,她才不辭辛苦一針一線地縫。”

薛家良說:“那太辛苦她了!”

這時,話筒裏傳來卜月梅的聲音:“家良,別說便宜話了,隻要你好好對我們然子,再辛苦也值。”

薛家良說:“怎麽成了你們然子了,難道不是我的?再說,您老人家可是雙重身份啊!不興偏向。”

卜月梅笑了,說道:“你這張嘴,我說不過你,我趕緊幹活,你跟然子說吧。”

公然接過電話,問道:“你有什麽事嗎?”

薛家良說:“我明天下鄉,侯書記讓我去看看青州西部山區給水工程情況,估計要去三天。”

“哦,你去吧,我後天進京,去單位述職,卜姨之所以這麽趕著做被子,就是希望我這次去能把被子帶過去。”

薛家良說:“不用這麽趕,等我去省城時再帶不晚。”

“我也是這麽說了,她說新房不能空著。”

薛家良說:“沒有空著,這不是夏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