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家良站了起來,脫下襯衣,晾在草叢上。又解開腰帶,脫下濕褲子,也晾在草叢上。轉過頭看著公然,說道:“你不把褲子晾晾嗎?”

公然說:“不用,我的體溫一會就能把褲子烘幹,更深露重,你這樣是晾不幹衣服的。”

薛家良彎下身,看著她說:“小姐,你確定你還有體溫嗎?”

公然驕傲地說:“當然有,你給我的。”

“我?”

薛家良壞笑了一下,說道:“不許調戲大老爺們,小心我吃了你!”

公然一聽就捂住了臉。

薛家良低頭看著她,壞壞地說:“你說洪水怎麽沒把你褲子衝走?”

公然說:“你很希望嗎?”

薛家良的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說道:“不不不,不希望,那樣天亮了我還得把褲子借給你穿,我自己就得穿樹葉了。”

公然笑了,她聞著自己肩膀上的野草的氣味,她知道薛家良剛才揉的野草是野艾蒿,一種天然的驅蚊草,她也揪下一把野艾蒿,在手心裏揉搓著,然後將手裏的草汁拍打到薛家良的肩上和後背。

薛家良一動不動,任由她在後背上拍拍打打。這時,公然忽然停住了手,指著遠處說道:“你看,有亮光!”

果然,薛家良就看見有亮光,那是手電的亮光。

“是來找咱們的。”

公然一下子來了精神,站了起來,衝著遠處的亮光招手喊道:“嗨——我們在這——我們在這——”

薛家良從後麵抱住她,說道:“小姐,省省力氣,等他們靠近了我們再喊。”

是幾條衝鋒舟,亮光就是從那裏發出來的。

那幾條船並排著緩緩地駛了過去,公然一急,喊道:“他們過去了,沒看見我們!”

薛家良用手指了指,說道:“又來了。”

又過來幾條船,但是,由於前麵隔著莊稼,天又黑,他們沒有發現這個土坡。

公然說:“如果我們能生火就好了。”

薛家良望著走遠的船隻,說道:“沉住氣,他們還會回來,天亮就好找了,來,咱們兩口子還是安心過咱們的荒島生活吧。”

“可是,他們在這片區域沒有找到在哪嗎,天亮了還會來嗎?”

薛家良親了她一下,說道:“傻丫頭,放心,他們肯定會來,想想你是誰,我是誰,他們能不來,隻要看不見我們的屍體,他們會一直找下去……”

“哦,懂了,我又困又累,抱著我……”

薛家良抱著公然躺在草叢上,兩個幾近*的身體挨在一起,就這樣互相抱著睡著了……

清晨,他們被一陣鳥鳴吵醒了。

公然揉揉眼睛,立刻就被太陽光刺的睜不開眼。

晴天了,早上的太陽已經有了溫度,照在他們的身上舒服極了。

薛家良揉揉眼,他站了起來,隻是渾身關節沒有不疼的地方。他顧不上這些,而是打量著他們所在的位置。

這是一片土坡,就像一個孤獨的小島獨立於一片汪洋中。這個土坡麵積不大,不遠處還有一座鐵塔,是高壓線的鐵塔,鐵塔上還刷著幾個大字:土城遺址。

薛家良仔細觀察了一下,才明白是因為這個鐵塔的原因,才有一部分的土城保留下來,如果沒有這個鐵塔,估計這個土城早就被四周的村民夷為平地了。

原來,是這片麵積不大的土城救了他們。

他們站在半人多高的野草叢中,四處張望著。他不知道這是哪裏,位於渠水的什麽方向,他隻希望能再次看到救援的船隻。

薛家良晾在草叢上的衣服已經被夜風吹幹,他拿過襯衣,給公然穿上,才發現公然的肩膀、胳膊,包括後背都是一道道的傷痕,有的鮮紅,有的淤青,在她白細的皮膚上特別顯眼。

薛家良不敢碰她身上的那些傷疤,問道:“疼嗎?”

公然說:“沒感覺,就是你夜裏給我拍驅蚊劑的時候感覺有一點點的疼。”

他雙手捧過公然的臉,眉頭擰在一起,心疼地說道:“公然,對不起,我不該讓你來的。”

公然也摸著他身上的道道劃痕,有的劃痕還很深,凝固成了暗黑色的血痂。她抬頭看著他,說道:“是我自己願意來的,我一點都不後悔,如果不是跟你來,我上哪兒經受這樣大風大浪的鍛煉,上哪兒拍到那麽驚心動魄的照片,對了,我的相機……”

薛家良知道,公然落水的時候,似乎脖子上是挎著一台相機。他知道她將這些器材等同於自己的生命,就安慰她說:“沒關係,咱再買新的。”

公然點點頭,說:“可惜了我拍了那麽多驚心動魄的場麵。”

“你不是帶著兩個相機嗎?是我說了你,你才將另一部放回去,那個裏麵沒有照片嗎?”

公然說:“是的,也有,但是沒有大壩決口子時的。”

薛家良拍著她的肩膀,說道:“沒關係,沒關係。”

公然說:“是的,隻要我們能在一起,誰也沒丟了誰,就是這輩子最大的幸事。”

聽她這麽說,薛家良很激動,指肚撫著她幹裂的嘴唇,說道:“好孩子,這是多麽痛的領悟……”

公然捏住他的嘴,說道:“你還有心情開玩笑,你的嘴都爆皮了。”

薛家良說:“是的,我們現在要吃東西,我昨天下午還吃了兩個畫卷,你什麽都沒吃。”

經他這麽一問,公然立刻感到渾身無力,有一種前心貼後心的感覺,她彎下腰,捧著肚子說道:“老薛,你這麽一說,我怎麽忽然沒力氣了——”

公然說著,就要癱軟下去,薛家良立刻抱住了她,他四處望著,發現了一個地勢較高的地方,讓她坐下,說道:“稍等。”

他鬆開公然,將那片高處的草叢踩到,立刻地下就出現了一片天然草毯,厚厚實實的,弄好之後,抱起公然,將她放在這天然的草床上,又撿來幾塊磚頭,碼成一個小凳子,說道:“來,坐在這裏等我,如果搜救人員來了,你也能看見,累了就躺下,現在陽光還不是太毒,如果我們到中午我們還不離開的話,我就用樹枝給你搭個窩棚,這樣你不會曬傷。”

“你幹嘛去?”

薛家良指著那片被淹的玉米地,說道:“我去給你找吃的。”

公然說道:“這個時候玉米還沒長粒呢,怎麽吃?”

薛家良點了一下她的腦門,說道:“這你就不懂了,等好吧。”

薛家良說著就往坡邊上走,他剛要跳水,公然說道:“等等。”

他轉過身看著公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