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記住,

“除非什麽?”韓君緊張地問道。

吳誌說:“除非他們把貨卸了,深更半夜又替換掉,除此之外,沒有其它。”

韓君結結巴巴地說道:“不……不會吧,咱們夜間都有看工地的保安,怎麽……可能……”

戴總看著韓君,說道:“韓君啊,你這話太小兒科了,我真不知你把聰明才智都用在什麽地方了?你雇來的保安就不能被收買嗎?我看你們管理層弄不好都有人在監守自盜!”

吳誌聽了這話尷尬極了,他說:“出現這種情況的確是我連想都沒想到的,但我絕沒監守自盜,我承認,邢四私下的確請過我幾次,無非就是晚上喝酒、唱歌,我從沒要過他的一分錢好處費,也沒給他們開過任何綠燈。如果您認為有人監守自盜的話,那麽我同意報警,由警察出麵調查。”

吳誌說得坦蕩、口氣堅決。

戴總說:“他們在請你喝酒唱歌的時候,工地上有可能正在幹著不法的勾當,他們是故意轉移你的注意力。”

“那……我不走,還有韓總啊?”

“韓總,韓總恐怕夜裏沒去過一次工地吧。”

韓君臉紅了,她說:“我們有分工的。”

“有分工作你作為當家人就那麽放心嗎?我當初主持工地的時候,也有專人負責巡更,你問問我的手下,我從來都是突擊檢查,作為一個工程的總負責人,什麽時候都不能安心睡大覺,要知道工地上隨時都有可能發生事故。這也怪我,我太顧及你的感受了,為了不讓你有其它想法,我平時也監管不到位。”

韓君看著戴總,戰戰兢兢地問道:“你該不會也懷疑我吧?”

戴總看著韓君,意味深長地說:“這事,誰都逃不開幹係。”

“那你想怎麽辦?”

“報警,炸樓。”

吳誌說:“戴總,不能這樣啊,我們的主體工程都起來了,這樣,對我們的損失太大了,再有,偷工減料是常有的事,我們可以對工程進行加固處理,如果炸樓的話,我們的名譽也會受到損失的……”

戴總不等吳誌說完,就大聲喝道:“混賬話!這些你是跟誰學的?偷工減料是常有的事,但也要看偷在哪兒、減在哪兒!你剛才去采樣,隻是咱們的初步判斷,如果主體工程的關鍵部位也有問題,是加固就能處理的嗎?如果工程有一天坍塌出了人命,誰負責?這個就是定時炸彈,什麽時候出事咱們也跑不了。”

吳誌啞口無言。

戴總說:“這樣,這事不宜擴大知情範圍,我們先自查,我馬上打電話,讓總公司的質檢人員明天到場,就是死也要知道死在誰手裏了!”

韓君說:“既然自查,沒必要調集團的人吧?”

戴總沒理她,掏出手機打電話。

韓君知道,戴總眼下連她都不相信了,更何況這裏的質檢人員。

自查的結果就是這個巨大的農貿市場工程還沒建完就成了一座危險的建築。

戴總下令停工。

韓君反對。

中午吃完午飯,韓君推開戴總的房間,戴總正在打電話,他表情嚴肅、凝重,見韓君進來了,又說了幾句就掛了。

韓君說:“你真的要下令停工?”

戴總說:“必須停工。”

“那我們的損失就大了,再說,吳誌說的對,適當的偷工減料任何一個工地都有這種現象,不然成本怎麽降下來,憑什麽我們就能中標?”

戴總看著韓君,說道:“韓君啊,你說這話太讓我失望了,你現在是還沒學會走就先練跑了。我承認,在我的職業生涯中,有過偷工減料的行為,但那都是微乎其微不影響大局,像這樣大範圍地明目張膽、甚至是喪心病狂地偷工減料,我從來都沒幹過,也沒聽說別人幹過!這個工程就是完工了都無法交付使用,將來塌了就是人命關天的大事,你我包括政府都付不起這個責任。現在,已經不是我們所能解決的了,不能猶豫,必須通知甲方。”

“可是……我……”

戴總說:“監守自盜的事我並不懷疑你,但是這裏絕對有內外勾結,我剛才已經秘密報警了,警方也會秘密進行調查的,你馬上跟我去縣政府,跟邢縣長當麵匯報。”

韓君仍然存有僥幸心理,說道:“那樣我們就會名譽掃地,別說搶占安平市場,就是博陽市場也完蛋了!”

戴總說:“韓君啊,我真後悔讓你跟我學了一些不該學的東西,做人做生意必須有底線,我們可以無商不奸,我們可以鑽政策的空子、鑽政府的空子,還可以不擇手段地利用某些官員的貪欲來達到我們的最大目的,但眼下這事太嚴重了,我就是有三頭六臂也不敢繼續糊弄下去了。”

韓君從來沒見過戴總這樣過,她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

戴總又說:“現在可以斷定是邢四的原材料出了問題,上午我看了進貨記錄,無可挑剔,但我們的工程所用的材料卻不是進來的材料,那麽這些材料從哪兒來?我們的那些材料又去了哪兒?韓君,這些問題咱們無法解決,隻能交給警方解決。再有,商人也要把目光放遠,你剛才提到我們有可能從博陽甚至說安平市場滾蛋,但如果我們敢於糾正自身的錯誤,敢於承擔責任和損失,說不定博陽會重新接受我們,我們今天的損失還有可能從明天的博陽新城建設中找補回來,但如果我們一意孤行、明知已經是危險建築還要繼續建下去的話,將來出了事故不但要負法律責任還要承擔經濟損失,說不定我們的企業因此而倒閉,你我去蹲班房。你隻算了小賬,這個大賬你算過嗎?”

聽了戴總的這番話,韓君忽然有些自愧不如,眼前這個商人她從內心從來都沒真正敬重過他,隻是自己在走投無路的情況下才投靠了他,他是唯一能滿足自己的私語和虛榮心的工具而已。他投機鑽營、盤剝民工,用盡各種手段拉攏腐蝕領導幹部為他所用,無所不用其極來達到自己的目的。這些韓君都了解,隻是此時她覺得他有些陌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