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岩幽默地說:“校園的感覺不是很強烈,倒是像來到了仙界,因為我的前麵有個仙女在飄來飄起——”

公然收回望向天空的目光,低下頭,看著腳下的青磚,回轉身,直到茅岩的雙腳來到視線之內,她才抬起頭,說:“茅哥,我不是仙女,我……”

茅岩製止住了她,說道:“然子,我們不急著說話,不急。”

公然笑了一下,甩了甩長發,說道:“那好,我們說說上學時候的故事吧,你大學的時候追過女孩子嗎?”

“追過,太追過了!”茅岩笑著說道。

“哈哈哈。”

茅岩的率直逗得公然大笑起來:“追上了嗎?”

茅岩遺憾地說:“追女孩子是有成本的,你總不能光在校內的公園裏追吧,要到校外什麽咖啡屋了、電影院了,有一天我忽然發現,媽媽和賣菜的小商販因為缺斤短兩而爭得麵紅耳赤的時候,我的心就像被誰用鞭子抽了一下,打那以後,埋頭苦讀,再也不問風花雪月。你呐,是不是請你喝午後咖啡的人排成隊?”

公然笑了,說道:“那次芳芳就問過我同樣的問題,我後來仔細想了想,我還真沒有追求者,一是對男生不感興趣,二是我找到了消遣寂寞最好的方式就是攝影,省城周邊的山水幾乎都被我踏遍了,至於看電影喝咖啡,印象中隻有和德子去過……”

說到這裏,公然忽然不再往下說了,她倒背著手,低下頭,默默地朝前走著。

茅岩倒是不覺得有什麽別扭,他緊走兩步,跟她並排走著,說道:“是不是那段時光很美好?”

公然看著前頭,說道:“談不上美好,但是內心很安寧,德子比我沒大幾天,卻像一個不成熟的哥哥那樣關照我。家庭原因,我那段時間是史上最嚴重的叛逆階段,不理爸爸,不花他的錢,跟他對著幹,每次回家,都會在路上事先想好最惡毒的話……現在想想那段時間真是我人生最灰暗的時光……多虧了有德子……”

公然不再往下說了,她把臉扭向湖邊,看著波光粼粼的湖麵。

茅岩也一時不知說什麽好,總之,這個話題於兩個人來說很別扭。

“如果時光倒流,我還真想談場轟轟烈烈的戀愛……”

公然自言自語。

茅岩忽然站住,一下子攬過她,把她抱在懷裏,激動地說道:“我能給你想要的愛情!”

公然沒有掙紮,等他說完這話後,她才慢慢地離開他的懷抱,低著頭,艱難地說道:“茅哥,我……我今天之所以把你約到這裏,就是想告訴你,我已經……有了……”

“你有什麽了?”

“有了意中人。”說完這話後,公然長出了一口氣,默默地繼續朝前走。

茅岩聽了這話就是一怔,隨後邁開大步,趕到她的前麵,站定,說道:“然子,我知道你沒有,我知道你是為了讓德子和苗苗安心結婚,你才故意這樣說的,是不是?”

公然看著這張白潤、幹淨的臉,說道:“茅哥,你還不太了解我,我的性格最大的特點就是真實,黑白分明,從不混淆,我和他的事,我們早已經談清楚了,他沒有負我,我也不怨恨他,我們不是你們眾人想象的那樣,他有權追求他的幸福,我有權尋找我的歸宿,就是這樣。”

“但剛才提到他,你的確傷感了。”

“是的,在那段特殊的時期,沒有他,我恐怕過不來,如果沒有後來的人和事,我們可能會波瀾不驚地走到一起,一塊過波瀾不驚的日子,但是,生活中總是有著許多不確定因素……這一生,我們仍然是彼此最信賴的朋友。”

“ok,你說得對,說得對。不說他了,說咱們。”茅岩急躁地說:“你說你有了意中人,這麽長時間我怎麽不知道?別人也不知道,你是不是被中央那個什麽回避製度嚇住了,我跟你說,德子和茅苗結合,確實存在這個問題,但是爸爸已經做出決定,他會請求上級調出省委,我今天來就是想跟你說這個問題,讓你、讓你龔叔叔放下思想包袱……”

公然打斷了他:“茅哥,你扯遠了,我沒有考慮這麽多,你很好,大人們也都認為你很好,但是感情這東西很奇怪,不能勉強……”

茅岩緊皺眉頭,痛苦地說道:“能告訴我他是誰嗎?”

公然搖搖頭。

“薛家良,是他嗎?”

公然看著茅岩,笑了一下,說道:“這樣猜沒有意義,到時候我會讓大家知道的,隻是現在還不是時候。”

“為什麽?”

公然說:“因為目前隻是我的一廂情願,我還不知道人家是怎麽想的。”

茅岩聽了這話,睜大了眼睛,驚訝地說:“什麽人這麽驕傲?還能拒絕你!”

“是個普通人。”

“普通人?”茅岩的語氣裏有了懷疑。

公然說:“是的,一個非常普通的不凡的人。”

茅岩再次睜大了眼睛。

公然又說道:“茅哥,能得到你這麽優秀的人的垂慕,我很榮幸,謝謝你,你是女孩子們心目中最理想的白馬王子,一定會找到你心目中的公主。”

“可是,我最理想的公主近在咫尺……”

“可是,她已經心有所屬。”

“你們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這個……”

茅岩說:“這個你必須回答我。”

公然說:“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小秘密,請你不要問了。”

看到公然瞬間表現出來的絕決表情,茅岩知道再說什麽都沒有意義了,他長歎了一口氣,有些垂頭喪氣。

事情已經攤開了,散步,就沒有必要往下進行了。

公然說:“咱們回去吧,我家卜姨因為身體欠佳,她需要我的照顧,我需要做家務,不能出來時間過長。”

茅岩衝她點點頭,他們往回走。

路上,兩個人誰也沒有說話,一直到了省委家屬院的大門口,公然減速,將車停在路邊,她說:“茅哥,我不能送你進去了,我要回我住處,去取些東西,我可能要在家裏住上一段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