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家良聽出來了,他說的這話不是矯情,通過上午的談話,他對周千這個人了解得差不多了,跟蔣主任介紹的一樣,是個很低調、很有思想的一個人。這讓他輕鬆了不少。

今後的工作能得到周千的支持,他還是很有信心的。

周千把他送到縣委大門口他就下了車,走進縣委大院,他發現政府那邊車子不少,說明周日有人在加班。

最近,邢偉岩工作抓的很緊,非常賣力氣,而且一環扣一環。這一點讓他很滿意。

他打開辦公室門,盡管他幾天不在,但辦公室依然被羅銳收拾得整潔幹淨。

他坐下,打開電腦,裏麵彈出小菲的郵件:領導,回來了嗎?回來後請聯係我,我這周沒回家。

想去小菲剛才和郝大柱他們在一起的情景,薛家良伸出的手又縮了回來。他猶豫了一下,還是回道:已回。

兩個字,似乎透出他對小菲的態度。

說來也是巧,這時,薛家良的手機震動了一下,他知道是短信,拿起來一看,是公然:老薛,你要支持我!

這是公然的風格,從來說話不拖泥帶水,簡單明了:支持你什麽!

公然回道:孩子,我要留下這個孩子。

薛家良故意逗她:你有孩子了?

公然:你以為大家都跟你一樣啊?未婚先得子。

薛家良一聽,心想這可是原則問題,就趕忙走到裏屋,撥通了公然的電話。

公然很快接通了,不容公然說話,薛家良問道:“你說話方便嗎?”

公然咯咯笑了,說道:“老薛,你怎麽疑神疑鬼的了,我在我家,說話當然方便。”

“你在哪個家?是省委家屬院嗎?”

公然故意說道:“這個有關係嗎?”

薛家良說:“當然有了,你要是在省委家屬院,我就說省委家屬院的話,你要是在自己的房子裏,我就說私密的話,這還用我教你啊,笨!”

公然咯咯笑了,說道:“我在省委家屬院,在樓上的露台,剛晾完被子,正在牆上壓腿。我要在家住一段時間,要看著他們,防止他們打孩子的主意。”

薛家良說:“我給你打電話也是想問問這事,那老倆是什麽態度?”

“你先說你什麽態度?”

公然逼他表態。

薛家良一聽,公然這口氣完全是沒拿他當外人,他心想,你這個丫頭,不能這樣不管不顧,哪能這麽說話?盡管薛家良埋怨公然,但心裏卻是甜滋滋的。

他沉思了一下說道:“放心,在這個問題上,我絕對跟你保持一致,你是什麽態度,我就是什麽態度。”

“好,你聽我說,現在老龔同誌沒有表態,但是你卜姐態度不好,她還在猶豫。”

薛家良笑了,說道:“她怎麽說?”

“她說,如果想要,上次那個孩子就留下了,還說這麽大歲數,再領個孩子出來,別人都會以為是孫輩兒的。”

“嗯。”

公然繼續說:“我說上次我不知道也不予追究,但這次不行了,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你打掉我的弟弟或者妹妹。反正我態度很堅決。”

薛家良說:“她還說了什麽理由?”

“就是這兩條。”

薛家良說:“然子,你聽我跟你說,這兩條都不是她的真正理由,她的理由是怕有了自己的孩子,她就會對自己的孩子上心,會一心一意自己撲在自己孩子身上,忽視了對你、對你爸的照顧,更擔心將來的關係不好處。”

“有什麽不好處的關係?”

“比如……將來的財產分配……”

公然說:“這些俗事在我們家不會成為問題的。再說爸爸兩袖清風,能有什麽財產?”

薛家良說:“你可以不去計較,但作為一心一意愛這你爸爸的卜月梅,她會這麽想的。”

“那我就更應該讓她留下這個孩子了。再說,她那麽愛爸爸,更該留下他們的紀念,她比爸爸小那麽多,爸爸是不可能陪她走到老的,她應該有自己的孩子,當然我也會養她老,但那是另一回事。”

“我理解你說的意思,領導怎麽說?”

“我爸說讓她先考慮著,不要急於做決定,晚上再說。”

“你爸沒在家嗎?”

“他被曾叔叔叫走了。”

“所以你就看著她?”

“是的,我必須看著她,萬一她擅自做主真的拿掉孩子怎麽辦?我跟你說,自從上次看到陽陽後,我覺得我們也該有個小孩子玩玩了。”

“玩玩?我的大小姐,他可不是玩具,他是人,要吃要喝要拉要尿,還要生病。”

“你說的對,我怎麽忘了你現在正在當著爸爸。”

薛家良說:“我再次重申,我是借光的爸爸,隻負責養他幾年,他親爸爸出來,我是要給人家還回去的。”

“知道,不用解釋了。”

“我不解釋行嗎,必須要解釋。”

“我剛才是跟你開玩笑。哎呀,不好!我要掛了……”

公然說著就掛了。

薛家良想她一定是遇到了什麽事,有心想打回去,又怕打擾她。

薛家良合上電話,想到跟公然剛才的對話,他不由得笑了一下。

公然能毫無私心地想保護卜月梅肚子裏的孩子,說明她已經完全走出了家庭的陰影,完全接受了卜月梅,從內心理解和原諒了爸爸龔法成。

但是她剛才那一“哎呀”又揪起了薛家良的擔心。薛家良判定她要麽就是看見了什麽,要麽就是發生了不該發生的什麽,她口氣裏明顯的驚慌就說明了這一切。

正如薛家良所判斷的那樣,公然的確看到了足以讓她驚慌的一幕。

樓下的院裏,卜月梅抱出被子,手臂一揚,一跳腳,就將一大床被子搭在了晾衣杆上。

這一幕正被露台上一邊打電話一邊壓腿的公然看見了。她驚呼一聲,掛了薛家良的電話,迅速跑下樓。

她氣喘籲籲地下來,正碰上卜月梅進門,公然不高興地說:“卜姨,誰讓你去晾被子的?”

卜月梅一愣,看著公然漲紅的臉,說道:“今天……天氣好,沒風……”

“不行!”

卜月梅不解地看著她:“怎……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