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然跟他碰了一下,就著剛才喝紅酒的慣性,她喝了一大口。她低估了這酒的度數,好不容易咽下去之後,嗓子就像火一樣燃燒,隨之而來的就是劇烈咳嗽。

茅岩一見,趕緊給她倒了杯水。

公然一口氣將這杯水喝完,嗓子眼才稍微舒服一些,她流著眼淚說道:“這酒,太……烈了……咳咳——”

茅岩知道公然從來都不喝白酒,幾次聚會她都是要麽白水,要麽一點紅酒,今天顯然是她受到刺激,內心不平靜,正如她剛才所說,最想喝酒,而他,有幸陪她。

想到這裏,茅岩說:“你喝的口太大了,老手很少上來就喝一大口的,都是小口慢慢喝,這酒的品質非常好,你喝到什麽程度,就是什麽程度,不會有不良反應。來,先吃口菜,這是你最愛吃糖醋裏脊。”

茅岩給她夾了一塊,要是平時,公然是很拒絕別人給她夾菜的,無論用的筷子是否幹淨,她是不習慣這種綁架式的照顧。但此時,她想都沒想,夾起這塊糖醋裏脊就放進了嘴裏。

等她皺著眉頭咽下這口菜後,回味了一下,說道:“好像這酒也沒那麽難喝?”

茅岩哈哈大笑:“我不信你是第一次喝這種酒,盡管咱們聚會的時候你從來不喝白酒,但逢年過節的時候,你難道不陪龔叔叔喝嗎?”

公然搖搖頭,說道:“你龔叔叔很少在家喝酒,即便喝,我也很難趕上,即便趕上了,我也從來沒陪他喝過。”

茅岩說:“這一點跟我家正相反,我父親在家從來不喝酒,他隻喝媽媽給他煲的湯,左一碗右一碗的喝,但如果我回家吃飯,我就會陪他喝點,後來他老人家反說是陪我喝。”

公然說:“苗阿姨也能喝的。”

“我媽媽喜歡喝自己釀的米酒,她說米酒養人,尤其是女人喝米酒好。”

公然說:“是的,她給我家還送了一壇呢,卜姐有時晚上就陪爸爸喝兩杯,她也喜歡喝你媽媽釀的米酒。”

茅岩覺得公然今天一反常態,話多了起來,他當然願意公然多說話,隻有多說話,才能交流,才能知道公然心裏所想。

他故意說道:“你不能再叫卜姐了,要改改口了。”

公然說道:“路上老薛也這麽說我,其實,你們看到的都是表麵現象,雖然嘴上叫她卜姐,在心裏,早就拿她當家長對待了。”

茅岩又給她夾了一點菜,說:“那也不好。”

公然說:“這不是我的錯,誰讓她那麽年輕,元旦的時候,老薛帶陽陽來我家,讓他叫奶奶,哪知,陽陽開口叫的就是阿姨,其實,我跟陽陽的心理是一樣的,隻是覺得她年輕,叫不出口,沒有任何歧視她的意思。今天,既然你也這樣說,那我回去後,征求一下卜姐的意見,改叫她姨,不知她同意不同意。”

茅岩感覺公然漸漸開朗起來,盡管他無法判斷是受了刺激的緣故還是跟自己單獨在一起喝酒的緣故,無論怎樣,公然能開朗起來,他就高興。

他又跟公然碰了一下杯後,便將杯裏的酒一飲而盡。

他給自己杯裏倒上酒,又給公然剝了兩隻大蝦,看著公然津津有味地嚼著,他才慢悠悠地說道:“然子,剛才小妹……她如果做了什麽傷害你的事,作為哥哥,我替她向你賠罪。”

聽茅岩這樣說,公然的大眼睛垂了下來,她低頭擺弄著酒杯,長長的睫毛顫動了幾下,低聲說道:“她沒傷害我。”

“她……”

“岩哥。”公然抬起頭,她不想讓茅岩繼續說下去:“沒人能傷害到我。”

盡管她這樣說,但是茅岩還是從她眼底看出了一抹痛苦,從小一起長大的戀人,移情別的女人,她能不痛苦嗎?

茅岩說道:“小妹的心思,我相信你早就看出來了,她從一開始就喜歡瑞德,當時還不知道你們的關係,後來知道後,她也陷入深深自責和痛苦中,為此,她選擇了逃避……今天瑞德來,她提前的確不知情,她如果知情就不會……”

公然覺得這些話不該由茅岩說,她就擺了一下手,說道:“我們……換個話題。”

茅岩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他繼續說道:“然子,你別回避問題好嗎?我們四人,總要有人當破囊之錐的。”

“但我不希望是你。”公然看著他,猛地喝了一口酒。

茅岩看著公然,緩緩地說道:“好,我不當那個破囊之錐了,但有些話,我想跟你說,然子,我……這麽長時間,如果你不是木頭人,我相信你該會感知到我的心……我一直都很喜歡你……”

他說到這裏,就見公然端起酒杯又喝了一口,似乎根本就沒聽他說話似的。

茅岩攔住了她,說道:“然子,你先聽我說……”

公然放下酒杯,說:“岩哥,你今天說什麽都沒有用,說什麽我都會視作趁火打劫,你就不怕我懷疑你們是商量好的嗎?”

“什麽……商量好?”茅岩不解地說道。

公然苦笑了一下,說道:“我跟德子我們倆從小一塊長大,我們曾經戲稱是一根藤上的苦瓜,不管我們是否相愛,就是親兄妹,他很別人好上,我也會動心的……所以,今天什麽都不要說好嗎?”

公然說到這裏,她的眼圈紅了,聲音有些哽咽。

茅岩這才感到自己的確是唐突了,他一直認為公然不善於表達感情,甚至有些不在乎白瑞德,現在看來錯了,如同公然所說,他們就是親兄妹,哥哥冷不丁有了別的女人,她也會在乎的。

他之所以想當破囊之錐,也是想試探一下公然,隻是他沒有想到,會被公然認為“趁火打劫”,對此,他十分後悔,看來,公然不是不在乎,是性格和修養才不使她像別的女人那樣鬧情緒。

茅岩尷尬極了,他紅著臉,趕緊給公然賠禮道歉:“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錯估了形勢,錯估了你,我以為……算了,不說了,不說了,是我不好,我不該這個時候跟你提這個問題,這樣,我自罰三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