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的一句話,讓在場的人都為之動容。

邢偉岩說:“這樣吧,你沒有帶孩子的經驗,去醫院回來後,先讓孩子到我家吧,讓你嫂子帶幾天,等她媽媽病好後,再交給他媽媽。”

薛家良小聲說:“偉岩,你沒見到柳心怡,她的病,不會是一天半天的事,再說嫂子也要上班,我已經打算好了,你們放心吧,不成的話,我就從部隊家屬中找個保姆,明年他也可以上部隊幼兒園,關於這個問題,你們就不要勸我了。我呢,也可以提前上崗當爸爸,不要剝奪我這個權力呦——”

邢偉岩一聽,盡管他不明白薛家良為什麽執意要管這個孩子,但看他是王八吃秤砣鐵了心了,也就不再說什麽。

薛家良說:“你們該回家就回家吧,我帶孩子去趟醫院,然後我們也回去了。”

邢偉岩說:“我看您還是先帶孩子去吃飯吧,都什麽點了?這要是跟著親媽,這個點人家早就吃完晚飯了,還帶孩子呢?連最基本的常識都不知道,您以為孩子跟寵物狗一樣啊?”

薛家良一聽,立刻起身,說道:“好好,馬上,我們馬上去吃飯。”

聽說要去看媽媽,陽陽表現得非常高興,他放下玩具就往門口跑。

吃完飯,他們趕到醫院,柳心怡安靜地躺在病床上,一動不動,她的胳膊上紮著輸液針。

陽陽撲了過去,一邊叫著媽媽一邊哭著說道:“叔叔,媽媽是不是死了。”

大夫過來了,說道:“小朋友,媽媽沒有死,媽媽剛吃了藥,睡著了。”

這也許是孩子看到的最安詳的媽媽,他的小手不停地摸著媽媽的臉,摸著媽媽紮著針的手。

薛家良看得心酸,他走過去跟孩子說道:“陽陽,告訴媽媽,你要跟叔叔玩幾天,等她好了,讓她去叔叔家接你。”

陽陽照著他教的話說了。

薛家良又說:“你再告訴媽媽,請她放心,跟著薛叔叔,陽陽要做個乖孩子,保證晚上不哭。”

陽陽一聽,就撇著小嘴說道:“媽媽,我跟著薛叔叔晚上不哭,你快點來接我呀……”

眼淚,終於從薛家良的眼裏滴答下來。他抱起孩子,說道:“跟媽媽再見,告訴媽媽,以後再來看她。”

“媽媽,再見,我明天再來看你。”

羅銳把院領導找來了,院領導向薛家良解釋了轉院的原因。由於是縣級醫院,神經外科大夫經驗有限,縣級的神經外科大夫遇到的病人大多是車禍的病人,像柳心怡這樣的病人由於是初發期,最好還是到醫資水平更好的市級專科醫院去治療,有利於恢複。

薛家良說:“好吧,你們負責做好轉院的工作,最好別把她送到精神病醫院。”

院長說:“您放心,我們已經跟市第一人民醫院聯係了,那裏有最好的神外大夫。”

薛家良說:“謝謝,你們費心了。”

回到部隊賓館,陽陽早已在車上睡著了。薛家良抱著他,徑直來到自己的房間。

羅銳不放心,怕晚上有什麽事,也跟來了。他見薛家良要將孩子抱進套房,就說道:“薛書記,還是讓陽陽跟我睡吧,您明天還要工作。”

薛家良說:“沒事。”

劉三說:“您晚上本來睡眠就不好,再弄個孩子,第二天您就什麽都幹不了了,讓他跟我睡吧。”

羅銳看著劉三說:“就跟誰睡都不能跟你睡,你是掌握安全的,白天開車要是犯困那還得了。”

薛家良說:“別爭了,既然我打算收養他,就要由我帶他睡覺,我從今天起,我要習慣當奶爸,超級奶爸。”

羅銳看看劉三,示意劉三去接孩子。

劉三會意,趁薛家良等開門的機會,去抱他懷裏的陽陽,說道:“您還是先當好全體博陽人的奶爸吧。”

薛家良一聽,戾著目光說道:“我沒當好嗎?”

劉三趕忙說:“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像奶爸這類事,我們都能做,您還是晚上想想大事吧。再說您晚上要是失眠了,那些大事誰來管?”

薛家良見劉三抱著陽陽要去他房間,就急了,說道:“給我抱回來,他必須和我睡,你個小破孩,自己還照顧不好自己還想照顧個孩子?”

羅銳剛要說話,薛家良就衝他擺擺手,走到劉三跟前,又將孩子抱到自己懷裏,說道:“給我們開門。”

劉三掏出鑰匙,趕緊去開開房門。

薛家良抱著孩子,剛走進裏麵的套間,忽然站住了,說道:“是不是該把他叫醒,洗臉洗腳刷牙再睡?”

劉三搖搖頭,羅銳也搖搖頭。

“既然你們不懂還跟我搶孩子?哼!”

羅銳小聲嘀咕道:“您不是也不懂嗎?”

“對呀,所以才問你們。”

劉三兒說:“我有辦法。”他說著就掏出電話。

薛家良見了,知道他想打電話給莊潔,說道:“先發個信息,電話鈴聲太吵。”

劉三兒就走到一邊發信息去了。

薛家良抱著孩子坐在沙發上。

羅銳不知道他們唱的什麽戲,就將帶回來的玩具、牛奶和零食等,放進房間的冰箱裏。

羅銳見薛家良抱孩子的姿勢很好笑,掏出手機就給他連著拍了幾張。他發現,陽陽的臉上冒出了汗珠,就走到跟前,說道:“給他脫了外套吧,屋子這麽熱,您還抱著他。”

薛家良一驚,低頭一看,孩子的臉蛋紅紅的,額頭鼻子已經冒出了汗珠,就跟羅銳說道:“那你趕緊過來幫我脫呀。”

羅銳一聽,暗自笑了,心想,就這水平,連孩子的冷熱都不知道,連孩子的衣服都不會脫,還想當現成的爸爸?

羅銳心裏這麽想,嘴上卻沒敢說出來,趕緊收起手機,幫他給陽陽脫衣服。

陽陽白天可能是太累了,四隻笨手在他身上拉來拽去的居然沒把他鼓搗醒。

這時,劉三的手機傳來震動聲,他趕緊接通了電話,小聲說道:“喂,姨,我是三兒,是不是把您吵醒了?”

莊潔說道:“沒有,我也剛躺下,看到了你的短信,你問這個幹嘛?”

劉三兒說:“薛叔叔白得了一個兒子,第一天帶,不知怎麽弄好,這樣,我讓他跟您說。”

劉三說著就把電話遞給了薛家良,薛家良說:“稍等、稍等,我先給他脫衣服。”

羅銳一把就將孩子抱過來,劉三將電話遞給了薛家良。

薛家良拿著電話站起身,說道:“小潔啊,是不是那小子把你吵醒了?祺祺睡了嗎?”

羅銳忽然發現,薛家良說話的語氣,居然帶著少有的溫柔!這可是讓他吃驚不少。一直以來,羅銳揣摩薛家良為什麽三十大幾還不結婚,可能就是跟他的脾氣不好有關,他嘴太臭,沒有哪個女人能忍受的。

但這一次顯然出乎意料,他第一天就見識了他是怎麽對待駱霞的,直把自以為是、囂張無比的駱霞羞辱得無地自容;對同僚李春蘭,公事公辦,甚至從未多看過她一眼;對那個漂亮的老鄉韓君,也是盡顯諷刺挖苦之功。但這個小潔,又是何許人也?怎麽讓鐵骨錚錚的薛家良,變得如此溫柔?

薛家良坐在另一邊的沙發上,說道:“你告訴我,小孩子睡覺之前,是不是要刷牙洗臉洗腳洗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