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家良聽了老人的話後,衝他由衷地豎起了大拇指。隨後的目光,又落到了那些美麗嬌豔的花朵上。

薛家良在省城的時候,第一次去白瑞德家,差不多也是這個季節,他買過蝴蝶蘭送給白瑞德的媽媽,知道價錢不便宜,就說:“老先生,我隻要蝴蝶蘭,這樣,我不白要您的花,我出錢買,可能會多買幾盆。我先跟您定下五盆,您給我選那些好的、耐活的、根係發達的賣給我就行了,我送給朋友,您如果稍稍優惠點,我就更知足了。”

薛家良故意跟他談到優惠問題,他知道,老人盡管不以售花衛生,但如果跟他討價還價,也能增添他種植的樂趣。

果然,老人立刻高興起來,眼裏也放出光彩,他說:“好,你放心,我保證給你優惠出一盆花的價錢來,軍人說話算數。你都要什麽顏色的?”

薛家良說:“您幫我選,但必須要選一盆白色的,純白色的其它的就交給您了。”

老人說:“好的,這個藕荷色是必選,這才是蝴蝶蘭的原色,加上白色,另外三盆我再給你搭配。這是我小店的名片,如果方便的話,你把你的電話留下。”老人說著,就將一張名片遞給了薛家良。

劉三一聽,他唯恐薛家良會將他的電話號碼告訴老人,就立刻說道:“我們到時會提前跟您聯係,您這個電話什麽時候打都可以嗎?”

老人見客人不願暴露自己的電話,就沒有強求,說:“可以,隻要我在。”

告別花房和老先生,薛家良回到住處,劉三問道:“老大,您真打算買那些花嗎?”

“當然,人家那麽大歲數,我誆他幹嘛?”

“哦,那我就知道了。”

“你知道什麽?”薛家良問道。

劉三笑著說:“我知道您想回省城了唄。”

薛家良歎了一口氣,說道:“是啊,我還真留戀在省城工作的日子,多麽舒服,多麽自在,而且鬆心,可惜呦,回不去了——”

薛家良說這話的時候,口氣裏有一種無法掩飾的無奈和遺憾。

隻是劉三不能明白的是薛家良為什麽會有這樣一種無奈和遺憾,當了副市長,又兼著一個縣的縣委書記,手上有這麽大的權力,這得讓多少人羨慕啊!

上午十點半,薛家良和全體班子成員迎來了博陽縣新的縣委副書記李春蘭。

當薛家良第一眼看見李春蘭的時候,就暗暗叫苦,這個女人長得都不能用一個“醜”字來形容,用“奇怪”兩個字最貼切。

她長得實在是令薛家良不忍目睹。所以當市委組織部幹部科科長給他們做介紹的時候,薛家良禮節性的握著她的手,隻看了一眼,就把臉轉向了幹部科科長。

她圓而扁的臉上,長著一對腫眼泡,也許是腫眼泡的作用,她那一對本就不大的眼睛,被腫眼泡拖成了一條縫,兩隻眼尾處下垂,就像一個扁“八”字的形狀,眉毛一看就是在美容店裏紋的眉毛,像兩隻臥蠶。扁而寬的鼻子,緊貼在臉上,鼻孔有點朝外翻。整張臉毫無立體感直言,本來就是圓臉,且上尖下圓,卻還留一個過耳短發。

這短發想必也是剛剛做過離子燙之類的,非常柔順,緊緊地貼在她的兩頰,更加凸顯了她臉型的缺陷,柔順烏黑的頭發像少女,卻配在一張不合時宜的老臉上,難道,理發師不曾告訴過她,這個發型不適合她的年紀嗎?

薛家良本來就是個以貌取人的主兒,所以不想多看她一眼,想到自己將要跟這樣一個女人搭班子,他就暗暗叫苦,不知為什麽上級市委將這樣一個女人配給他當助手,這不是對他的摧殘嗎?要知道,自己尚處在單身階段,這個階段的男人,對女人的美麗,可是有著一種先天的迷戀。

想想剛才還是賞心悅目,在冰天雪地的寒冷季節,剛剛見識了那麽多美麗怒放的蝴蝶蘭,現在又看見這麽一個奇怪的女人,真如兩個世界一般!

但是,當聽到幹部科科長說“李春蘭同誌理論水平很高,對當前各項政策深有研究,且作風正派,工作認真負責,一絲不苟,兢兢業業”時,薛家良內心對李春蘭有了些許的好感,畢竟李春蘭是他的同誌,而不是他戀愛對象。

科長繼續介紹道:“春蘭同誌,是女幹部中的佼佼者,她要求上進,自學成才,在老公生病和孩子中考的困難時期,仍然堅持刻苦學習,一舉拿下了法學在職研究生學位,最近,正在準備報考在職博士……”

聽到這裏,薛家良就多看了李春蘭一眼,他發現,李春蘭也正在看他,別看她眼睛細小,但卻炯炯有神,而且目光銳利,異常冷靜。

不知為什麽,就這一眼,剛剛在內心裏對她建起的好感,頃刻間煙消雲散。

他不知道,一個女人,為什麽要有這樣的一對目光!麵對這樣一個“自強不息”有著冷靜目光的女人,薛家良再也“好感”不起來,他無法想象,一個女子如何在老公生病孩子中考期間,還能躲進小樓成一統,玩命地自學,他不知是該敬重她的“刻苦努力”,還是該鄙視她的“追名逐利”。

過去那個刻薄的薛家良,似乎一瞬間又在心裏複蘇了,他趕忙將“他”壓下去,告誡自己不要舊病複發,更不要以貌取人,這是上級給他派來的助手,是黨委副書記。

但無論他怎麽告誡自己,他都對鼻孔朝外翻的人沒有好感,李克群就是鼻孔朝外,他連自己的親妹妹都利用,他的人品能好到哪兒去?

不光李克群,管春山的鼻孔也有點朝外翻,所以薛家良對這種特征的人沒有好感。

但李春蘭是女同誌,又有著很深理論素養的人,這樣的人,肯定不會跟李克群和管春山一樣。不過,她那異常冷靜的目光,讓薛家良感覺這不是一個一般的女人,她應該跟卜月梅是兩個完全不同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