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公然將劉三的話告訴薛家良後,薛家良沒有說話,他默默地將車駛離快車道,減速,滑行,也駛進了前麵的服務區。

將車停在服務區的停車位上,薛家良問公然:“你去嗎?”

公然搖搖頭。

薛家良沒有熄火,他剛要去拿旁邊的水杯,手無意碰到了公然的手。

他剛想躲開,就被公然握住了。

公然的手很涼,很涼,他很想用自己的大手給她焐熱,但是他沒有,而是閉上了眼睛……

公然看著他,欲言又止,那句在博陽就想說的話,此時,就在她嗓子眼處咕嚕著,幾乎要從她嘴裏蹦出來了。

薛家良不等她說出來,扭過頭,看著公然含淚的眼睛,他痛苦地皺著眉,伸出雙臂,就將公然箍在自己的懷裏,他很想低頭去吻她,他也知道她不會拒絕,但是他沒有,他知道,有一個比他更愛公然的人,一直在等著她……

但是,他也沒有立刻鬆開公然,而是拍著她的後背,低啞著嗓音說道:“公然,你是個好姑娘,盡管我們從未溝通過,但我懂……你剛才說我怯懦,是的,在大義麵前,我的確是怯懦。我原本是不想怯懦的,可是,當有一天,一個男人將他兒時的夢想告訴我的時候,我真的不敢往下走了……”

公然見他停頓不說了,就哽咽著問道:“他什麽夢想?”

薛家良鬆開了她,扶著她的肩膀,讓她坐好,他側過身,看著她,認真地說道:“他知道你喜歡去那個小紅樓玩,那個時候,他就在心裏暗暗發誓,將來長大了,有錢了,一定要把那個小紅樓買下來,送給你。盡管我知道他的這個夢想有可能實現不了,但他從小到大一直都記著兒時的這個夢想,那個時候,我就知道這是個可敬的男人,別人,是沒有權力去破壞這個美好夢想的。而且他下海開公司那麽多年,始終沒有染指別的女人,這一點,非常難能可貴。”

“你怎麽知道?”公然問道。

“這個,我已經用我們男人的方式,給你檢測了。”

公然想起薛家良說的“男人不壞女人不愛”的話,臉微微一紅,說道:“我知道他對我是真心的,隻是,每個女孩子,心裏都有、都有自己的……憧憬……”

她用了“憧憬”二字,說明她的內心是清醒的,頭腦是理智的。

薛家良凝視著她,還是說道:“我明白。一個大殿,是靠來自各個方麵的柱子支撐的,其中有任何一根柱子偏離了位置,這個大殿都是岌岌可危的,我們是不能肆意而活的……”

眼淚,終於從公然的眼裏滴落出來:“我從小到大,聽了太多的大道理,沒想到,你也要給我講這些……”

她的聲音有些哽咽,但表情卻非常冷靜,聲音也是疏淡平靜的。

這是一個多麽讓人心疼的女孩子,盡管她出身在高幹家庭,卻飽嚐了別的女孩子不曾有過的苦難。

薛家良握住她的肩,說道:“我不講,你也知道,甚至比我知道的更多、更多。”

公然默默地把臉扭到一邊,擦了擦眼淚,低聲說道:“好了,我沒事了,我們走吧——”

他們到省城後,已是下午五點了,天已經黑了下來。

龔法成和卜月梅坐在沙發上,他們沒有看電視,而是在發呆。

看見薛家良和公然進來的一刹那,龔法成立刻站了起來,眉頭微微皺一下,說道:“你們?”

卜月梅輕輕碰了一下龔法成,說道:“然子,我們給你打了一天電話了,你手機是不是沒電了。”

公然一聽,下意識地去掏手機,說道:“不可能沒電,我昨天晚上充過電了。”

她掏出來一看,才知道根本就沒開機,說道:“忘開機了。”

龔法成焦急地看了女兒一眼,薛家良這才發現,茶幾上,擺著那個追蹤儀。

公然也發現了,她大眼睛看了爸爸一眼,轉身上樓去了。

卜月梅給薛家良沏了一杯熱茶,說道:“家良,來,喝口熱水。”

薛家良脫下大衣,掛在進門的衣架上。

卜月梅看了看龔法成,說道:“你跟家良聊會,我去看看小然。”她說著,就小跑這上了樓。

薛家良看著卜月梅上了樓,然後很大方地坐在茶幾上,端起茶杯就喝了一口。

龔法成看著他,“哼”了一聲,說道:“你倒不客氣!”

薛家良笑了,說道:“我到了這個家,還用客氣嗎?再說,我的確渴了,我們吃完飯後,沒顧上喝水,就往回趕了,我連辦公室都沒回。”

龔法成坐了下來,他靠在沙發上,問道:“到底怎麽回事?”

“什麽怎麽回事?”薛家良不解地問道。

“別裝糊塗,小然你們怎麽在一起了?”

“您不知道?”薛家良故意問道。

龔法成沒好氣地說道:“我知道還問你幹嘛?昨天下午,她手機就關機了。”

薛家良看了一眼那個追蹤器,笑了,說道:“那她之前沒告訴您幹嘛去了?”

“告訴了,說出去拍照片,昨天一早就走了。”

薛家良又喝了一口水,說道:“哦——那她沒說謊。是這樣,我是昨天夜裏接到劉三的電話,說公然要把他給我送過來,我之前不是跟您匯報了嗎,想讓劉三做我的司機,我不想用那裏的人,就找了一個合適的理由,說是回家能同步。我早就跟劉三說好了,他也辦好了離開平水的一切事情,就是我沒有時間回去。我回不去,他就來不了。所以我一聽說公然要把送來,很是高興。今天上午九點,他們到了,我讓他們在我辦公室坐了會兒,我們就出去吃飯了,我說帶他們去轉轉,公然不去,說回家,出來兩天了,怕你們不放心,我說那樣的話,我就送你,開這麽遠的車,我不放心,另外,我也想回來看看。經過就是這樣,如有半句謊話,憑您發落。”

整個經過,薛家良說得輕鬆,但龔法成還是從薛家良的臉上看出了那麽一絲黯然,他注視了薛家良兩秒鍾後說道:“你跟我來。”

龔法成說完這句話,站起身,就來到裏麵的一間小會客室,等薛家良進來後,他關上了房門,坐在沙發上,說道:“到底是怎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