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偉岩和邢有信雖然同姓一姓,但沒有任何親屬關係,當年,邢偉岩還是城關鎮經委一個無名小卒時,認識了當時大成公司的掌門人邢有信,跟他成了忘年交。

大成公司不但是博陽縣最大的家族企業,也是全市的明星企業。最早是城關鎮的鄉鎮企業,是一家集紡紗、服裝加工於一體的勞動密集型企業,以安排就業人數多而聞名全市。

邢有信看好邢偉岩,積極支持邢偉岩競選城關鎮的副鎮長,隨著邢有信企業越做越大,邢偉岩的仕途也是一路順鳳,他後來成為城關鎮的副書記、鎮長、城關鎮黨委書記,再邢有信的助力下,又成為博陽縣主管經濟工作的副縣長,最後成為政府縣長。

當然,邢偉岩對大成的回報也是有目共睹的,早在邢偉岩任城關鎮鎮長期間,他便幫助大成改製,由鄉鎮企業變成邢有信的家族企業,後來成為全省的明星企業。

這是官商結合最著名的“典範”。大成成為家族企業後,並沒有放棄原有的社會責任,幾乎成為當時博陽下崗職工的安置基地,免費培訓,免費安置工作,當然,政府補貼這一塊是一點都沒少拿。

在邢偉岩任縣委副書記期間,成功將大成企業的先進事跡推向了全省,成為全省的明星企業,後來,竟引來一位國家領導人前來視察,並揮毫寫下“集大成”三個大字。

如今,這三個大字成為大成集團的鎮宅之寶,被邢有信刻在一塊巨大的泰山石上,矗立在集團的大門口,巨石後麵,是三杆旗杆,上頭飄揚著嶄新的國旗,兩邊略矮一頭的是集團的標誌旗。

自從這位國家領導人視察後,大成集團大門口的國旗,就一天一換,每天都會搞一次升旗儀式,這個升旗儀式,被當做晨會堅持下來,一年365天,天天如此。

博陽縣每當有新的縣領導到任,第一項社會活動,就是去大成集團參加這裏的升旗儀式,俗稱“拜碼頭”,後來,曾經一度成為縣裏舉行重大節日紀念活動的場所。

據說,凡是來參加這裏升旗儀式的縣領導,後來都升職了,就是沒有升職的縣領導,最後也都是平平安安從博陽縣走出去,沒有遇到什麽坎坷,以至於坊間就流傳這樣的口號:要想升職就去參加大成的升旗。

這種現象,持續了很多年,直到李書海就任博陽縣委書記,這個怪象才發生了改變。

先是七月一日這天,升旗儀式沒有像往年那樣在大成集團舉行,而是在縣委大院舉行,以後,每逢重大節日,需要搞升旗儀式的,都是在縣委大院進行。並且,李書海甚至故意冷落大成集團,不但上任後,沒去大成集團拜碼頭,甚至不參加大成集團舉辦的任何活動,還嚴格規定縣級領導參加企業活動的各種組織紀律,一下子,大成集團被冷落了不少。

邢有信當然不滿意被李書海冷落的下場,在他壽辰這天,特地請來當年那位前國家領導人的秘書(如今也躋身為中央領導之列),作為私人往來,這位秘書在大成集團賓館的總統套間內住了一晚上(坊間傳聞沒住,隻吃了一頓家宴後就走了)。當時作陪的據說有省市兩級領導。

當天晚上,李書海接到通知後,趕到大成集團,隻看見特殊牌照的領導用車,連這位領導的麵都沒看見,甚至沒有看見省裏的領導,隻看見市級的個別領導,還不是主要領導。

李書海無緣見到這位中央領導,後被告知正在密室跟邢有信座談,讓他等候接見。李書海一直等到淩晨一點多,才被告知,首長太累了,休息了,讓他早上六點再來,跟領導共進早餐。

李書海明明知道自己被耍了,六點還是準時趕到大成賓館,但見昨晚停靠在大成顯要位置的幾輛特殊牌照的車已經不見了,他頓知其意,還是走進了大成接待室,不但沒見到首長的麵,這次連邢有信的麵都沒見到,說是老爺子陪首長睡得太晚,不便打擾他老人家。

李書海悻悻地打道回府,他非常氣憤,從頭天晚上到第二天早晨,他一直有一種被人當猴耍的感覺,但還不能不跟著走。

後來,李書海逐漸感到工作的壓力,甚至來自上級的壓力,他在博陽舉步維艱,步步走得艱難,沒辦法,他終於做出妥協決定,準備將新年茶話會定在大成集團舉辦,隻是,這一天還沒等來到,他就被調出了博陽。

這是李書海調走後,邢偉岩第一次走進大成。

邢有信說:“偉岩來了,我們爺倆好幾天不見麵了,不玩了,最後一把牌不要錢了,散了!”

老爺子很有風度地一擺手,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其他人也跟著站了起來。

李金細聲細氣地說道:“您老不要錢我都不願意,把我的口袋榨幹了,您卻不玩了!”

邢有信開心地大笑,很有風度地拉開抽屜,說道:“你輸多少,拿回去。”

李金趕忙作揖,說道:“本來就是讓您老開心的,我再把錢拿回去?您直接打我兩嘴巴算了。”說著,他還真的把臉湊了過來。

邢有信果然揚起大手,卻高起低落,還真刮了一下他的嘴巴子,隻是力度相當輕。

旁邊的人開始起哄:“不行,力度不夠,再來一次。”

邢有信一聽,揚起手,衝那個起哄的人揮去,那個人趕忙跑開了。

“哈哈哈,你們繼續玩,偉岩,咱們走,不理他們。”

邢有信說著,就向門口走去。

兩邊,早就有隨從給他們打開門。

他們來到一間高檔會客室,裏麵,已經擺好各種小點心,還有水果拚盤,一名漂亮的女服務員在泡茶。

邢有信洗了洗手,拿起一塊小點心說道:“偉岩,嚐嚐?”

邢偉岩說:“我可沒您老這口福,哪敢吃甜的呀!”

邢有信一口吃進一塊,說道:“我忘了這茬兒了,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