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家良又問道:“他結婚了嗎?”

羅銳答道:“結了,又離了。”

“離了?”

李銳解釋道:“是的,離了有三年多了,他老婆做傳銷,不管孩子不管家,而且欠下好多債,天天被債主堵著門口要債。”

“那現在他老婆在哪兒?”

羅銳不明白薛家良為什麽忽然對小伍上心了,就說:“據說在廣西那邊。”

“小伍家裏還有什麽人?”

“父母都健在,他們在城關鎮租了一處平房,父母幫他帶孩子,平時接送上幼兒園。”

“小伍的孩子是男孩還是女孩?”薛家良問得很仔細。

“女孩,今年剛上的幼兒園。”

薛家良不再問了。

他們到了醫院,就看見重症監護室外麵,小伍在門外踱著腳步。

小伍看見薛家良來了,急忙迎了過去。

薛家良問道:“怎麽樣?”

小伍說:“目前還在昏迷中。”

“有危險嗎?”薛家良問道。

小伍說道:“難說……”

薛家良又問道:“孩子呢?”

小伍說:“我剛從兒科病房回來,輕微凍傷,有點驚嚇,正在發燒。”

薛家良說:“我去看看孩子,小伍,辛苦你了,有什麽事,及時跟我或者閆主任匯報。”

“好的。我跟您去看孩子吧。”

薛家良說:“不用。”

小伍說:“這裏一時半會不會有事,我擔心孩子見了您認生,怕他哭,他的嗓子啞了,已經哭不出聲來了。”

薛家良感覺,這個小伍對這娘倆是發自內心的關心。

來到兒科病房,推開門,就看見一個護士正在跟那個小男孩做遊戲,小男孩不時地抽泣一下。

小男孩的臉蛋通紅,被抹上了一層藥膏,加之孩子正在發燒,更顯得臉蛋油亮亮的。

小伍走在前頭,對這個小男孩說道:“碩碩,這是薛叔叔,他來跟你玩。”

小男孩清澈的目光,就打量著薛家良,啞著嗓子說道:“叔叔好。”

盡管他的聲音低啞含糊不清,但是薛家良還是聽出了他在向他問好。

一股柔情,油然而生,薛家良俯下身,摸著他的小腦袋,笑著說:“碩碩,還認識我嗎?”

小家夥兩眼紅腫著,他看著薛家良,搖搖頭。

薛家良剛要說“在樓頂上”,忽然想到,這個孩子正在發燒,他不能刺激他,不能提樓頂上的事,就說道:“我認識你,知道你是一個好孩子。”

碩碩看著薛家良,似乎認出了他,兩片小紅嘴一撇,就要哭。

小伍急忙拍著他的小手,說道:“碩碩不哭,碩碩退了燒,叔叔就帶你去騎大馬,好嗎?”

小家夥扭過頭,還是哭了出來,他嘴裏含糊不清地說著:“我要找媽媽,媽媽摔死了嗎——”

小伍趕忙說道:“碩碩,聽話,等你輸完液,叔叔就抱你去找媽媽好嗎?”

小男孩點點頭,他含著眼淚,又扭過頭,看著薛家良。

看著孩子那驚恐無助的眼神,薛家良都難過了。

他說:“小伍,我還是走吧,不能影響孩子的情緒。”

小伍說:“他跟您認生。”

薛家良摸著碩碩的腦門,深深地看著這個孩子,說道:“好孩子,等你好了,讓小伍叔叔帶著你,去找我玩好嗎?”

碩碩含著眼淚點點頭。

小伍將薛家良的大衣遞給他。

薛家良說:“留著你用吧。”

小伍說:“我用不著,剛才跟醫院的熟人要了一套被褥和一張臨時床,再說醫院也暖和。”

薛家良抱著大衣,走出住院部。他抬頭看著清冷的天空,在心裏說道:張釗啊張釗,此時,你在哪兒躲清靜呢,你的女人和孩子,為了你住進了醫院,難道你心裏就一點感應都沒有嗎?

薛家良上了車,他說道:“小羅,開著車轉轉吧。”

羅銳說:“行,您去過柳河二橋嗎?”

薛家良說:“沒有。”

羅銳說:“柳河從咱們縣城南經過,但到了中部,就分流出一條河,流經市區,人們習慣跟這條分叉河叫二道河,二道河有一片冰麵,冬天就是一個冰上樂園,到了晚上,就是一個偌大的燈光冰場,您可以圍上圍巾,戴上口罩,去那裏走走,這會估計人散得差不多了。”

“好啊。”薛家良答道。

他們驅車來到城東,遠遠就看見一個麵積很大的停車場,停車場的四周亮著幾盞燈,有三四輛車,旁邊有幾個燒烤的攤位,有幾個人邊吃邊聊。冰麵上,滑冰的人寥寥無幾,不像羅銳說得那麽熱鬧。

羅銳說:“人都散了,早點來的話,這裏到處都是人,非常熱鬧,吃串的,唱歌的。如今,咱們縣城的人,也都講究不在家裏窩著了,但又沒地方去,就這麽一個天然冰場,無論是白天還是晚上,這裏都很熱鬧。”

薛家良下了車,將大衣領子豎了起來,羅銳遞給他一個口罩,他接過口罩,倒不是怕別人認出,而是為了保暖。

薛家良沿著圍堤慢慢走著,羅銳遠遠跟在他的後麵,距離薛家良有二十幾米遠的地方。

夜晚,還裏很冷,薛家良見冰場上的幾個人都集中在入口處滑著,就走下圍堤,雙腳踩在冰麵上,試著冰上的光滑程度。

他在冰場的外圍慢慢走著,他摘下口罩,深深地呼吸了幾口新鮮空氣,立刻,空氣中那種淩冽的清涼,立刻穿透肺腑,將肺腑內存留的濁氣頃刻就滌蕩了出去。他很享受這個過程,繼續做著深呼吸,感覺整個人都清爽起來了。

這時,就聽見背後傳來“啪”地一聲,緊跟著就是一個人“啊”了一聲。

薛家良回頭一看,就見一個戴著帽子、手套和護膝的人,四仰八叉地摔倒在冰上。

他連忙走過去,衝那個摔倒在地的人伸出手,說道:“摔疼了吧,來,我拉你。”

那個人從冰麵上坐起,她將手遞給薛家良,薛家良握住她手的一瞬間,才知道摔倒在地的是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