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家良感覺這個小伍還是很有情有義的,對他的好感就又多了一層。

這時,就看見兩架雲梯慢慢升了起來,雲梯上,分別站著兩位消防官兵。哪知,雲梯剛一露頭,就聽柳心怡歇斯底裏地叫道:“張釗——啊——你不能這樣對待我,你再不出來,我就真的要跳了——”

雲梯上的兩名消防員衝他連比劃帶說著什麽。

小伍說:“都喊半天了,嗓子都喊啞了,估計孩子不凍壞也得嚇壞了,唉——”

柳心怡又喊道:“張釗——我再給你兩分鍾,你再不出來,我們娘倆就死給你看——”

“哇——”

孩子嚇得大哭起來,聽得出,孩子的嗓子也哭啞了。

這時,小伍突然衝出人群,跑到氣墊旁邊,衝著上麵喊道:“心怡,不要喊了,他不出來,我來養活你,你放心,我會好好待你的,你不許想不開——”

他這一嗓子,周圍的人立刻安靜了下來。

樓頂上的柳心怡往下看了一眼,她果真不再喊了。

小伍雙手圍攏在嘴邊,繼續重複著剛才的話:“心怡,我馬上上樓去接你和孩子,我保證對你們好,你等著我呀——”

小伍說完,就發瘋地跑進了樓裏。

這一刻,所有的人都不出聲了。

薛家良看著樓頂上的柳心怡,剛要說話,就聽閆廣也大聲喊道:“柳心怡,你要為孩子想想,他那麽小,還沒來得及享受生活,你沒有權力讓他死,我們大家養著你——”

羅銳也衝著樓上喊:“我們大家養著你——”

“我們大家養著你——”

人群中,好多人發出了這句喊聲。

此刻,樓上的柳心怡沉默了片刻,她突然衝著西邊的天空,聲嘶力竭地叫了一聲:“張釗啊,你這個……沒良心的——”

隨著她的喊叫,就見柳心怡突然扔下孩子,縱身就是一跳——

薛家良的腦袋嗡了一下,隨即閉上了眼睛……

薛家良的腦子裏就是一片空白,當周圍的人都向氣墊跟前湧去的時候,他邁開長腿,跑進樓裏,門口,有好幾個警察正在把守,欲將他攔住。

他用力將警察們撥開,仗著自己人高馬大有些功夫,根本就不把攔在他的警察們放在眼裏。

羅銳緊跟在他的後麵,不停地向攔住他們的警察揮動著證件。

等薛家良爬上樓頂的時候,小伍早就將孩子抱在懷裏,他顯然也是嚇壞了,臉色慘白,抱著孩子,渾身在顫抖。

孩子在他懷裏張著嘴幹嚎,已經發不出什麽聲音了,嗓子早就哭啞了。

薛家良一邊跑著,一邊脫下自己的外套,一下子罩在孩子的身上。

小伍一看是薛家良,鬆了一口氣,隨後扭過頭,就幹嘔起來。

薛家良知道他是緊張造成的,就將孩子抱在懷裏,解開裏層的衣服,用自己的體溫溫暖著這個受到驚嚇的小人,嘴裏不停地說道:“好孩子,不哭,有叔叔在,叔叔在……”

孩子在他的懷裏抽泣著,伸出小手,指著媽媽跳下去的地方,斷斷續續地說:“媽……媽,媽媽……”

薛家良一看,這個孩子長得非常好看,繼承了父母的有點,有著父親的英俊和母親的好皮膚,他用力抱緊他,用衣服兜住他露在外麵的一雙小腳,連聲說道:“沒事,媽媽沒事。”

小伍仍然蹲在地上,停止了嘔吐,他喘粗氣,擔心地問道:“薛書記,心怡……她……”

不知為什麽,此時的薛家良居然不擔心這個柳心怡了,她甚至不值得去同情,他氣哼哼地說道:“下邊有人救護。”

這時,羅銳跟著上來了,他將自己身上的外套,披在薛家良的身上,兩名醫護人員和幾名警察跑了上來。

醫護人員接過孩子,連同他身上的外套一起抱在懷裏,二話不說,抱起孩子就往通道口走去。

薛家良看著這名醫護人員抱走孩子,遞到下麵的一雙大手上,隨後,這名醫護人員也快速下去了。

羅銳攙起小伍,他們也下了樓,等薛家良兩腿沉重地走出樓的時候,樓下的救護車,載著柳心怡和他的孩子已經走遠了……

黃副隊長看見薛家良出來了,跑步來到他的跟前,敬禮後說道:“報告首長,跳樓者已經送往醫院。”

薛家良看了一下淩亂的現場,問道:“情況怎麽樣?”

黃副隊長猶豫了一下,說道:“因為留給我們的時間不是太寬裕,氣墊充氣不是太充足,情況……不好說。”

薛家良理解黃副隊長的意思,說道:“謝謝你們,辛苦了!”

薛家良望著散去的人群,又看了看自己身上披的外套,才知道這件外套是羅銳的,他的大衣包裹這孩子被醫護人員抱走了。

他脫下外套,遞給羅銳。

羅銳製止住了他,哆哆嗦嗦地說道:“馬上上車就暖和了。”他說著,就徑自往車的方向跑去。

薛家良也坐進車裏,忽然不見了閆廣,他說:“老閆呐?”

羅銳說:“您看。”

薛家良順著他手指的方向,就看見在消防車的後邊,閆廣正在跟一位穿著黑色大衣的女士說著什麽,他似乎很激動的樣子,不停地用手勢製止住女人說話,表現得相當不耐煩。

不知為什麽,薛家良似乎猜出了女人的身份。

不等薛家良問,羅銳就說道:“那個女的就是張書記的老婆,計生局的副局長。”

薛家良默默地看著那個女人,在這場愛情角逐中,三個人始終在互相傷害,卻沒有贏家,每個人最後都是遍體鱗傷,一個跳樓、一個辭職出走,這個,看似毫發未傷,其實內心也是血淚斑斑了。唯獨那個可憐的孩子,如果柳心怡真有個三長兩短,受到最大傷害的就是孩子。

薛家良說:“你盯著醫院,勤問著點孩子的情況。”

羅銳當然不知薛家良為什麽關心的不是跳樓的人,而是孩子。他說:“好的,我一會就打電話。”

閆廣回來了,他鐵青著臉,不說話。

薛家良也不問,他甚至能猜測出閆廣剛才跟那個女人說話的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