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家良又問道:“心怡是那個洗腳妹的名字?”

羅銳說:“是的。”

“不換招牌,夫人肯定還是要砸的。”

羅銳詭秘地一笑,說:“早就換招牌了,肯定是張書記說漏嘴了,要不就是洗腳妹在旁邊,他是為了討好她,才這麽說的。”

薛家良感歎道:“這不是給自己找累嗎?傻瓜!”

羅銳說:“真讓你說著了。張書記在縣委班子裏,是長得最帥的一個,大高個,人也洋氣,家庭條件又好,穿得也好,可這兩三年的時間裏,您再看看他,比原先老多了,也不那麽注重儀表了,三天兩頭忘了刮胡子,以前發型永遠都保持得紊絲不亂,現在頭發經常是亂糟糟的,原先那點朝氣沒有了。”

“自找!”薛家良恨恨地說道。

在薛家良的印象中,張釗是個帥氣而陽光的男人,這次跟他相見,的確感到有些驚訝,他臉上的倦容顯而易見不說,人也變得不修邊幅了,而且心不在焉。

薛家良和羅銳來到張釗說的那個心怡小廚,現已更名私家私味。

張釗早就站在門口迎接他們。

他給薛家良撩起門簾,裏麵熱氣騰騰的,很暖和。

來到一個小雅間後,薛家良就看見,裏麵點著三隻火鍋,早就冒著熱氣,旁邊一位服務員不停地往鍋裏加著白湯。

薛家良一看沸騰的火鍋,就說道:“真暖和,我今天還真是想吃火鍋了。”

他脫下大衣,張釗接過來給他掛在衣架上。

秘書羅銳看到張釗點了三隻火鍋,就警覺地問道:“張書記,今晚還有誰?”

張釗說:“沒有別人,就咱三人。”

羅銳說:“這樣,我端著火鍋到外麵去吃吧,您和薛書記邊聊邊吃。”

張釗剛要攔他,薛家良說:“隨他吧,跟咱們一塊吃,還得伺候咱們,不自由。”

羅銳笑了,說道:“我在外麵吃,可以給你們站崗。”

張釗說:“也好,你到外麵想吃什麽就點什麽。”

羅銳端著火鍋出去了。

張釗把兩隻大酒杯擺在麵前,他拿過酒瓶就要倒酒。

薛家良說:“老兄,換小杯吧,我就是想跟你呆會,想讓你單獨給我介紹一下博陽的情況,尤其是藥廠汙染的情況,另外,有些想法我也想事先跟溝通一下,咱倆喝得跟醉貓似的,還怎麽溝通情況呀?”

張釗執拗地說道:“不行,就大杯,我今天就想喝酒。”

薛家良沒再攔他,卻說道:“大杯也行,但是總量控製,就一瓶酒。”

張釗將瓶嘴插進酒杯裏,咕咚咕咚很快就倒滿了一大玻璃杯。他又將瓶嘴插進另一隻杯裏,直到將瓶裏的酒全部倒完,杯子也滿了。一瓶酒,倒了整整兩大杯。

薛家良看著他放在自己麵前的一大杯酒,說道:“我怎麽看著這一大杯酒直犯暈啊?”

張釗說:“我也是,不過今晚就想喝酒,來,補上我的接風酒。”

他說著,跟薛家良的酒杯碰了一下,就喝了一大口,杯裏,立刻下去了一拇指寬的酒。

薛家良沒有像他喝這麽猛,他說道:“悠著點,你要清醒,我可是找你了解情況來的,不是跟你喝酒來的,喝酒了就什麽都了解不了了。”

張釗聽他這麽說,就看著他,說道:“你想知道什麽,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並且保證做到‘百人譽之不加密,百人毀之不加疏’。”

薛家良知道他誤會了,就笑著說道:“我沒有在背後談論別人的習慣,我想跟你了解的是有關藥廠汙染的事,表麵的那些事我已經知道了,你沒必要說,我想知道一些內部情況,更想知道,你對這件事是什麽態度?”

張釗一邊往薛家良和他自己麵前的火鍋裏夾著肉,一邊說道:“其實,藥廠汙染問題,沒有什麽內部情況,所有情況都擺在明處,至於暗地裏的一些交易,這個咱沒親眼看見,也不能胡亂說,前兩年有人告石學超開奔馳的事,但那是藥廠臨時借給他開的,而且鎮裏也沒錢買新車,隻是借用,這個又不好給他定什麽性,藥廠隨時都可以將車要回。為什麽這麽多年,汙染問題一直得不到解決,也不能就說有人在背後搞什麽貓膩,但也不能說沒有貓膩。我這樣說的意思就是,好多貓膩,都是明擺著的,誰都清楚,隻要藥廠在,稅收就在,財政收入就在,個人的榮譽和政績就在,利益就在,的人,背人的交易肯定也有,但現在還沒有露頭。”

薛家良點點頭,感覺他說得很客觀。

張釗又說:“至於以前兩位一把手之間的矛盾,我勸你還是少知道的好,沒用,免得思路被帶偏了。你來了,你就是黨委一把手,你就是老大,還是市政府副市長的身份,本著你的意願幹事,別顧忌從前別人是怎麽做的!”

薛家良同意他的觀點。

酒喝到一半的時候,張釗就有了些許的醉意,他紅著眼睛,看著薛家良,痛苦地說道:“家良,你就是今天不找我,我也準備在一兩天之內找你,好好跟你聊聊,但不是聊你希望聊的話題,是聊我自己。”

“你自己?”薛家良似乎感到了什麽。

“是的,我自己。”

張釗說著,又喝了一大口。

薛家良攔住他,語氣有些嚴肅:“既然你想跟我說說心裏話,就不要醉著說,我想聽到清醒的話!”

張釗說:“家良,我跟你叫家良,不叫薛市長,也不叫薛書記,我們今天隻論弟兄,好嗎?”

薛家良說:“這正是我希望的。”

“好!”張釗一揮手,說道:“你放心,我喝不多,就是喝多了,也說不了錯話。家良,老弟,原諒我,我今天不想跟你談工作上的事,我知道,你很想聽,但我真的沒心情談,實在對不起,我可能幫不到你什麽了。”

薛家良一時不能完全明白他話的意思,沒有反駁他,也沒有默許他,隻是將手搭在他的肩上,使勁握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