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廠方隻有姚主任出席了談判,連一個副廠長都沒出麵,薛家良很是不滿,從始至終都皺著眉頭,他剛要說話,就見會議室的門被推開了。

張釗風塵仆仆地進來了,他徑直向薛家良走去,坐在他的身邊,說道:“薛市長,實在抱歉,家裏出了點事,我來晚了。”

薛家良打量著這位“同窗”,看得出,他的確不像說謊,本來一位儀表堂堂的美男子,此刻卻精神疲憊,麵容憔悴,頭發早就該理卻沒理,已經長得沒有型了。

薛家良沒有計較他來晚的事,而是說道:“你來得正好,咱們可以商量一下,先拿出個方案……”

方案是單方商定的,因為姚主任隻是廠裏的代表,不具備決策權。

薛家良讓張釗起草了一個臨時方案:第一,藥廠在沒有經過進一步檢測化驗之前,不得繼續生產;第二,聘請國家級環保部門來現場檢測化驗,等化驗結果出來後,在做進一步處理。

薛家良看著姚主任,說道:“姚主任,你把這個方案報告給唐總,征求一下他的意見。”

姚主任起身,走了出去,他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將方案匯報給唐總,唐總一副完全合作的態度,說:“按照薛市長的意思辦。”

姚主任說:“可是停產造成的損失將會是巨大的啊!”

唐總說道:“不停產又能怎樣?薛家良來勢洶洶,又是第一次觸及到這個問題,我們隻能先禮後兵,照他的意思辦,把麵子給足他,另外,你不要帶有任何情緒,要好好接待那群老百姓。再有,告訴在家的副廠長們,就說我說的,做好停產的一切準備工作,仔細檢查各個生產環節,一線工人暫時放假三天,廠領導和各個生產車間主任和後勤管理人員原地待命。”

“好的,我馬上就去通知。”

姚主任回來後,將唐總的意思轉告給薛家良,薛家良說:“既然唐總這樣配合,一切好辦。”

談判,暫時達成一致意見,隨後,會上臨時決定成立一個環境督查小組,這個小組的成員有六位來自不同村子的村民組成。

薛家良扭過頭,這才開著旁邊一直沒撈到發言機會的柳河鎮黨委書記石學超,說道:“石書記,我想聽聽你的意見。”

石學超麵露難色,事情發展到現在,他似乎無法控製局麵了,就說道:“我聽您的。”

薛家良說:“好,那先到這裏,等唐總回來再做進一步安排。”

姚主任說:“薛市長,薛書記,我已經吩咐食堂準備飯了,讓大家到食堂就餐吧。”

薛家良說:“這要征求一下鄉親們的意見,他們願意留下來就留下來,不願意留下來就回家。”

張釗跟薛家良耳語了兩句,薛家良點點頭。

張釗對幾位村民代表說:“我建議,咱們大家還是回家吃飯吧,畢竟這裏是工廠,我們那麽多人,一下子湧入食堂,會打亂這裏的秩序的,大家回去等消息吧。”

那位被薛家良特邀的大爺說道:“不吃了,就是在這裏連著吃上二十年,也補償不回我們的損失。”

鎮黨委書記石學超和藥廠辦公室姚主任,怎麽也不讓薛家良他們走,但薛家良是不可能在這裏吃飯的。石學超知道薛家良的心思,就說道:“咱們去鎮裏吃,哪怕領導們在我們機關食堂一人吃一碗麵條再走都行。”

閆廣說道:“去鎮裏用的時間,跟我們回縣城的時間差不多,薛書記下午還有會,改天再讓薛書記去你們那裏單獨指導工作吧。”

石學超為難地說:“早就過了吃飯的點了,讓薛市長餓著肚子回去,我們有些不忍。”

薛家良說:“你還怕我吃不上你們的飯嗎?這幾天咱們恐怕要總來這裏辦公了,萬裏長征,我們一步還都沒邁出去,今天,隻是穩住了鄉親們,不讓他們去堵國道,我們隻達到了這一個目的,接下來的工作是最難的,你回去也開個班子會議,拿出個意見,供縣委縣政府參考。如果根本問題不解決,老百姓還會要鬧,甚至愈演愈烈。再有,給你一個任務,派人看住藥廠,不許他們偷偷摸摸排汙。”

石學超一看,薛家良這是將他綁在藥廠身上了,但他沒有辦法,這個新書記的威風他已經見識到了。

回到縣裏,已經是下午三點了。

他們幾個到一個麵館,各自吃了一碗熱麵,才回到機關。

邢偉岩早就等在門口,見薛家良回來了,就跟他進了辦公室。

他說:“我的薛市長、薛書記啊,您讓藥廠停產,停到什麽時候?”

薛家良一邊洗臉一邊說道:“停到問題最終解決為止。”

“啊!這不是亂彈琴嗎?”

薛家良沒有回頭,他擦著臉沉聲說道:“維岩,怎麽說話呢?”

邢偉岩也感到自己對這個新來的書記有些不敬,他著急地說道:“不能停產啊市長,企業損失太大,他們會不答應的。”

薛家良走出洗手間,問道:“有什麽不答應的?是不是又用稅收威脅你了?維岩,我們在這個問題上,必須要明確一點,那就是村民的健康為重,環境為重!”

邢偉岩一看,他遇到了一位比李書海還要較死理的搭檔,但不想開頭就跟他鬧不愉快,他想說什麽,卻什麽都沒說,一扭頭走開了,以此向這位新書記表達自己內心中的某種不滿情緒。

下午,薛家良專門召開常委擴大會議,專題研究討論藥廠停產整頓的問題。會上,各個部門各執一詞,很難達成一致意見,薛家良見這樣就是扯皮到深夜,也研究不出個子醜寅卯來。

他決定,先將水樣送到省環保局檢測,等檢測結果出來了再做決定。

散會後,他把張釗叫到了辦公室,說道:“你是不是家裏遇到什麽事了?從昨天到現在,我就感覺你有些心不在焉。”

張釗歎了口氣,說道:“唉,別提了,家務事,最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