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說著,雙腿一跪,真就衝薛家良就開始磕頭。

薛家良沒有思想準備,老人跪下了,他並沒有立刻去攙他,自己也一條腿半跪下,拉著老人的手,說道:“大爺,對不起,是我們工作沒有做到位,您放心,今天如果不說出個一二三來,我不離開這裏,我就把辦公室般到這裏來,您看怎麽樣?”

老人抹了一把渾濁的淚水,說道:“這就對了,這就對了!老百姓有難,不找你們當官的找誰呀?可是我就納悶了,當官的為什麽個個都向著他們說話呀?為什麽就不給老百姓做主啊?”

羅銳和閆廣過來,攙起薛家良,鄉親們也將大爺攙了起來。

薛家良特邀這位老大爺參加座談會,他扶著他,走進藥廠。

他們剛要進大門,就見一輛裝滿桶裝水的車駛了進來,司機按了一下喇叭,眾人便閃在一邊。

這位大爺說道:“薛市長,你看見了吧,他們自己都不喝這裏的水,都是花錢去外邊買水,開始的時候,他們也打了井,豎起了水塔,但是他們隻用了一年不到,就把這個水塔廢了,井也填上了。你說,如果水裏沒毒,他們幹嘛不自己吃?可是咱老百姓就不一樣了,一是買水花不起錢,家裏買一桶水隻能給孩子喝,但是做飯用的水,澆地用的水,種菜用的水,你還能買去嗎?所以,怎麽也躲不過這要命的毒水。”

薛家良聽後,眼睛忽然一轉,他壞笑了一下,說道:“大爺,您等著瞧好吧。”

薛家良來到裝水的車前,問藥廠辦公室的姚主任:“這水是咱們廠在外麵買的?”

廠辦姚主任很是氣惱這輛車這個時候拉水進來,聽薛家良這樣問,他當然知道背後的意味,就說道:“買水吃便宜,如果弄電熱爐的話,一個樓層起碼要有兩台,這麽多辦公場所,電費花不起,所以經過核算成本後,還是覺得買水喝便宜。”

薛家良若無其事地打量著上麵大小不等的桶裝水,一看就知道哪是廚房用的,哪是辦公室用的,他沉吟了片刻,又問道:“你們那個水塔現在還用嗎?”

辦公室主任一時摸不著薛家良的意思,就說:“自從買水後,水塔就不用了。”

薛家良說:“恐怕你們到外麵買水的話,不是為了成本問題,是怕喝了毒水吧?”

辦公室主任尷尬地說道:“薛市長,薛書記,上次我們請專家化驗了,廠子周邊的水源沒有汙染。”

薛家良很反感姚主任這句話,淩厲地目光落在他的臉上,說道:“你敢對這句話負責任嗎?”

姚主任對薛家良的態度一點準備都沒有,他當然不敢負這個責任,就支支吾吾地說道:“這個是專家給出的結論。”

薛家良覺得沒有跟他糾纏的必要,就說道:“姚主任,你們不喝這裏的水,你說是為了節約電費,恐怕連傻子都能算出買水的成本要遠遠高於熱水爐的成本,你呀,就別遮遮掩掩的了,你們知道水裏有毒才不喝的。可是你們怎麽不想想我們這裏的莊稼、這裏的老百姓,他們天天都吃這裏的水,我看呀,你這車水不要卸了,先給寶水村拉去吧,然後,這三個村,沒村每天供應兩車這樣的水。李學文!”

“到!”寶水村支部書記早就站在旁邊,聽得清清楚楚。

薛家良說:“你派人,壓著這車水,先給你們村送去,其它村子馬上由姚主任安排。”

姚主任一聽,急忙走到薛家良跟前,說道:“薛書記,這個我做不了主啊,要跟廠領導商量,您不能讓我為難啊!”

薛家良冷笑了一聲,說道:“好,你就地給廠領導打電話,就說我說的,寶水等三個村子,每村每天供應兩車水,就這個車的標準。”

姚主任沒辦法,掏出手機,背過身去,小聲在電話裏嘀咕了一陣後,他拿著電話來到薛家良跟前,說道:“我們唐總要跟您說幾句話。”

薛家良接了過來,心說,發生了這麽大的事,這位老總躲著不見,一說讓你們給村裏送水了,你也冒出來了。

他對著電話,沒好氣地剛要說話,就聽裏麵的人說道:“薛市長,您好,實在對不起,我在省裏辦事,老百姓集會的事我聽到了,但我現在回不去,非常抱歉,是我們工作沒有做好,給地方領導添麻煩了,這樣薛市長,一切由您做主,您怎麽說我們就怎麽辦。從明天開始,廠裏出資,給三個村子開始送水,您說送到什麽時候就送到什麽時候。”

薛家良說:“好,有你這句話,我就有信心解決好今天的事。”

唐總說:“等我辦完事,專程去拜訪您,我馬上給廠部打電話,讓他們安排午飯,大冷的天,大家就別走了。”

薛家良說:“那吃飯的人可是不少呢。”

唐總笑了,說道:“您放心,這是我們應該做的,哪怕每人一碗熱湯麵都行。麻煩您把電話給姚主任。”

薛家良將電話遞給姚主任,姚主任聽著,不停地說著:“好的,好的,我馬上安排,送水的事……好的,我照辦。”

姚主任掛了電話後,走到送水車麵前,跟司機說道:“師傅,這車水不要卸了,拉到寶水村,一天兩車,另外,再給曹莊和白莊也送兩車,回來跟廠子結賬。”

“每天都送嗎?”司機問道,剛才他們說的話他都聽見了。

姚主任說:“每天都送,什麽時候通知你,你再不送。”

司機非常高興,想想三個村,每天兩車水,這可是一筆大訂單啊,他興奮地說道:“好嘞。”

寶水村支部書記派了一名村幹部跟車回去。

人群中,立刻就有人鼓掌叫好。

廠辦會議室,薛家良和鎮領導以及廠方代表姚主任,跟三個村的村民代表進行了談判。

村民們的訴求很簡單:藥廠立刻停產,上馬排汙設備,再也不能往柳河排汙了,另外,對於這幾年造成的汙染,藥廠要予以適當補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