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霞羞愧極了,從業以來,她得到的待遇都是眾星捧月、阿諛奉承,從來都沒有受到過這樣的羞辱!

但她也不是好惹的,她在心裏快速組織著語言能力,盡管她碰到了一個混蛋縣委書記,但天生的戰鬥性決定她不會任他宰割的,她說道:“你是想通過教訓我而在全縣人民麵前立威嗎?”

薛家良冷笑了一聲,說道:“你自認為自己是個人物嗎?我需要通過你來立威嗎?也許,確實有人把你當個人物,但你在我這裏什麽都不是!現在,我請你迅速離開這裏,否則的話,我馬上停你的職!那樣的話,你就可以自由地追求你所謂的新聞自由了。”

“你敢!”駱霞氣出了眼淚。

薛家良不屑地看了她一眼,將目光投向了她後麵的兩名記者,說道:“你們倆個是選擇留下還是離開?”

這時,閆廣便向另外兩名記者使眼色,意思是讓他們快點離開。

兩個人猶豫著,看看威嚴的縣委書記,又看看駱霞,小聲嘀咕道:“駱台長,咱們還是……撤吧?”

薛家良說道:“從現在起,她不是你們的台長了,被免職了。”

駱霞倔強地擦了一下流出的淚水,尖聲說道:“你憑什麽免我的職?要免職的話,也是要履行程序的,你這是在搞一言堂!”

薛家良蔑視地看著她,問道:“履行程序?難道你還需要經過人大常委會討論決定嗎?恐怕目前你還沒有這個資格吧?”

駱霞一下子被他羞得無地自容,“你……我要給你曝光!你……等著瞧。”

駱霞說到這裏,就把手裏的話筒狠勁摔在地上,氣憤地離開了。

薛家良衝著她的背影,嚴厲地說道:“你敢摔話筒,話筒是新聞工作者手中的武器!你這是自絕於新聞,自絕於新聞崗位!衝這一點,你就不是一個純粹的新聞工作者,是渾水摸魚、唯恐天下不亂的人!”

駱霞聽到這裏,放慢了腳步,她回頭狠狠地看著薛家良。

“我現在命令你撿起話筒!”薛家良決定將打壓她進行到底。

駱霞看了一眼被自己摔在地上的話筒,使勁咬住嘴唇,沒讓淚水再次流出。她終究沒去撿那隻采訪話筒,而是一甩頭,憤憤地離開了。

她的一名同事將話筒撿起後,便追上她,然後匆匆地離開了現場。

薛家良回過頭,看著麵前的群眾,這才跟他們說道:“大家可能會說我,跟一個小記者,至於發這麽大火嗎?也可能有人還會說我小題大做,甚至說我以勢壓人。我請你們想想,誰家出事願意聲張啊?家醜不可外揚!自家的事,說一千道一萬,還是要靠我們自己解決,旁的指望不上。”

人群中有人問道:“駱記者是旁人嗎?”

薛家良大手一揮,說道:“她是唯恐天下不亂之人,不是來幫助大家解決問題來的,是添柴燒火來的。”

人群中又有人說:“駱記者是好記者,她是看抱不平才來報道這件事的。如果縣委縣政府早點給我們解決,能有今天嗎?感情你們這些當官的在這呆不長,我們可是要在這裏生活一輩子,子子孫孫都要在這裏呀——”

“就是,既然你是新來的縣委書記,你今天要是不說正格的,我們就去堵國道。”

“對,今天不說真格的,我們就去堵國道。”

薛家良揮動著雙手,說道:“大家也許知道,我是從縣城特地趕過來的,我們先去了柳河,看了看汙染現場,然後才到這裏來的,我完全可以不來,坐在辦公室裏聽匯報,也完全可以看完現場後,從柳河方向回縣城,但我為什麽來了,就是來解決問題的,如果不是想解決問題,大冷的天,我在辦公室舒舒服服喝茶水看報紙多好,何苦第一天上班就跑這裏來挨凍?”

周圍的人一聽,薛家良這話說得很實在,就都不再嚷嚷了,聽他繼續說。

薛家良繼續說:“由於我剛來,情況了解得不全麵,這樣,我們請藥廠的人,給我們找間屋子,你們一個村出兩個代表,加上包村幹部,咱們仔細談談,然後製定出一個最終的解決問題方案,你們大家看這樣好不好?”

沉默,人群裏出現了短暫的沉默。

突然,有個人說道:“不好,你們當官的都一樣,又來搪塞我們,我們都跟縣領導進行無數次座談了,每次都說得好好的,然後他們照樣生產,照樣排汙,一天都沒斷過。”

這時,從大道上駛過來三輛小汽車,打頭的是一輛奔馳。

到了近前,從裏麵下來一個人,這個人徑直走向薛家良,老遠就伸出手,說道:“哎呀薛書記啊,大冷的天您怎麽來了,打個電話吩咐一聲就行了,何苦您親自來到現場。”

薛家良沒有跟他握手,而是看著閆廣。

閆廣說:“這是柳河鎮黨委書記石學超,那位是鎮長方成。”

薛家良這才伸手跟他一一相握。

石學超說:“我得到消息後馬上就往這裏趕,緊趕慢趕,總算沒誤事。”

他說著,就麵向人群,說道:“鄉親們,散了散了,有什麽問題,下來逐級反應,你們去堵國道是犯法行為。這裏有沒有村幹部,站出來,寶水村的李學文,李學文在沒在?”

沒人應答。

石學超跟身後的人說道:“給李學文打電話,限他十分鍾趕到現場,否則的話這個村支部書記他就別當了,還有村主任。”

立刻就有人要打電話,這時,就聽有人在後麵人群中喊道:“我在這裏。”

石學超一看,說道:“你怎麽搞的?馬上把你們村的人帶回去!”

李學文來到跟前,麵帶難色,說道:“石書記,我說話要是管事的話,他們都來不了這裏。這個問題政府該給解決了,不然的話,我們村就要斷子絕孫了,您就是馬上撤了我這個書記,我也是這麽說。”

“你——”石學超臉立刻耷拉下來,說道:“別以為我不敢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