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要發生重大穩定事件,關鍵時刻聯係不到主管領導,張釗的秘書不急就怪了。

薛家良低聲說道:“問問他們有什麽具體訴求?”

閆廣說道:“他們有什麽要求嗎?”

張釗秘書說:“讓藥廠停止生產,賠償村民造成的損失。而且……”

張釗的秘書欲言又止。

“而且什麽?小伍,怎麽說話吞吞吐吐的?”閆廣問道。

張釗秘書說道:“閆主任,你是否跟薛書記在一起?”

“這有關係嗎?”

秘書支吾了一下說道:“村民代表提出,讓新來的縣委書記到場,不然半個小時後,他們就要向國道出發。而且剛才邢縣長的秘書小魏也給我打了電話,說是邢縣長指示,讓我們保護好書記的安全,我是想告訴您,千萬別讓薛書記來,老百姓的情緒很不穩定。”

閆廣想了想說道:“我知道了。”說完,就掛了電話。

薛家良全都聽見了,一個跟自己素不相識的人,居然關心自己的人身安全,他不由得對張釗的秘書小伍有了好感。

閆廣這時回過頭說道:“我看這樣,張書記聯係不上,給公安局打個電話,讓他們派出警力來維持秩序怎麽樣?”

薛家良說:“先到現場看看再說。”

閆廣說:“我不同意您去,那裏的老百姓正吵吵著要見您呢?”

“這不正好嗎?”薛家良不慌不忙地說道。

閆廣說:“您剛來一天,又不了解情況,幹嘛非要跟老百姓麵對麵呢?”

薛家良平靜地說道:“誰說我不了解情況?從早上到現在,你們不是把情況都跟我匯報了嗎?而且,我也到排汙口看過了。”

閆廣就是一怔,他沒想薛家良居然這麽執拗。

剛要說話,就聽薛家良又說:“我知道你們是我的安全和影響考慮,怕我第一天就陷在裏麵,放心,不會的,我相信老百姓都是通情達理的,而且,排汙口我也看了,的確有汙染,別人老百姓不會平白無故鬧事的,他們的土地、莊稼,甚至人身都受到威脅,作為縣委書記,如果這個時候不出麵,就有點說不過去了。放心吧,我身上穿得厚,他們向我扔個臭雞蛋和石塊什麽的,傷不到我。”

閆廣和羅銳對視了一眼,他們沒想到,這個年輕的縣委書記,居然在緊急關頭,還有心思幽默?看來,他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閆廣知道攔不住薛家良,就悄悄給公安局局長發了一條信息,請求警力增援。

車輪,重新駛上羅銳剛才駛離的那條路,然後徑直開到了廠門口。

遠遠就看見廠門口聚集了很多的人,人們拉著白色的條幅,打著小旗,站在瑟瑟的冷風中。

人群中間,有幾個工作人員和幾名派出所幹警正在維持秩序,周圍的人們衝他們指指點點,看來情緒很是激動。

薛家良說:“停車,我們走過去。”

薛家良下了車,羅銳和閆廣跟在他一左一右,他們向人群走去。

這時,一個身穿紅色呢子大衣、長發披肩的年輕女子,手裏拿著話筒迎著薛家良就跑了過來。她的身後還跟著兩個人,一個肩扛攝像機,一個肩背攝像包。

薛家良看到記者在現場,不由得皺起了眉頭。

羅銳小聲介紹道:“這是咱們縣電視台的人,那個女的是副台長,叫駱霞,她是《洛霞播報》專題節目的主持人,也是這場事件推波助瀾的人,三天兩頭對藥廠汙染問題進行專題報道。另外,她還是李書海的秘密情人。”

薛家良一怔,李書海還有情人?他目測這個女人也就是二十三四歲,如果不背靠縣委書記,她這麽年輕是不可能當上電視台副台長。

這時,駱霞來到薛家良目前,舉著話筒說道:“請問薛書記,您是來解決問題的,還是息事寧人來的?”

薛家良沒想到這個漂亮的電視台副台長、節目主持人,上來就問了這麽一個犀利而具有導向的話題,他壓抑著內心的反感,看著她,嚴肅地說道:“請問你是誰?是哪家媒體的記者?”

美女記者沒有正麵回答,而是將手中的話筒往高處舉了舉,薛家良就看到話筒上有個台標,台標的另一側有三個字“駱霞播報”。

“縣台的?”薛家良問道。

駱霞說:“您是瞧不起縣台嗎?我也可以聯係到市台和省台的記者,甚至中央電視台《焦點訪談》的記者。”

薛家良沒想到這個單薄的年輕女子,說話居然這麽衝,而且目光話語犀利,透著一種先天的敵視。

薛家良不認識她,更沒有得罪過她,她這種先天的敵視,恰恰驗證了羅銳剛才說的話,她潛意識是在抵製他這個新到任的縣委書記,是在繼承李書海的“遺誌”,將抵製汙染進行到底。

閆廣衝著駱霞問道:“駱霞,你不是跟著招商局去南方考察了嗎?”

駱霞聽閆廣這樣說,她的眼睛裏便浮現出一抹傷感,也許,她想到了離去的那個人,是他為了不讓她跟他麵對離別時光,通過台長,將她派出去考察,讓她成為隨團記者,昨天半夜,考察團才回來,但是他已經走了,她才知道,博陽的天換了。

她在今天早晨意外得知寶水村和周邊幾個村的老百姓要堵國道,抗議藥廠汙染,她如同抓到了一根讓她發泄鬱悶的稻草,二話不說就趕到單位,帶著另外兩名記者趕到現場,進行現場報道。

不能不說,她的到來,使現場的氣氛立刻升溫,老百姓爭相對著她的話筒訴說著,情緒激動地聲討藥廠的汙染問題,聲討縣委、縣政府隻顧gdp不顧老百姓死活的問題。

由於不分管招商局,所以閆廣並不知道考察團已經回來了。

駱霞黑亮的大眼睛看著閆廣,很不客氣地說道:“閆主任,我隨團考察沒錯,但我就不能回來了嗎?”

閆廣被她噎得無話可說。

薛家良很討厭這個記者,他心想,就是此時李書海站在你後麵給你撐腰,你也不應該這麽沒大沒小沒深沒淺吧,他覺得這個女人有點自以為是,簡直就是無組織無紀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