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拉倒吧,別胡扯了!說正格的,我剛才突然想起,我到現在都沒顧上跟公然打聲招呼,那個小姑奶奶,沒罵我吧?”薛家良試探著問道。

白瑞德說:“你顧不上不要緊,不是還有我嗎,我早就把這個大好消息告訴她了。”

“是嗎?她怎麽說?沒對我表示幾句祝賀嗎?”薛家良故意說道。

白瑞德說:“她的性格你還不了解嗎?什麽事都是一個表情,波瀾不驚,隻淡淡說了一個字——”

白瑞德故意停住話頭。

“一個字?哪個字?”

“哦。”

“哦?”

“是的,哦。”白瑞德說:“我跟他說後,她嘴裏就發出這個字音,就再也沒有說什麽,你別介意,她不關心政治這等俗事的,不但不關心,興許還看不起咱們呢——”

薛家良有些失落,說道:“我不會在意的。對了,這裏的景色也不錯,等春暖花開了,讓公然來這裏拍攝吧。”

白瑞德說:“等你踏實踏實,我們去看你,你要拿出土皇上的威風讓我看看。”

薛家良說:“皇上能有什麽威風?說皇上是好聽的,不好聽的是,皇上是最辛苦的打工仔。”

“你總是語出驚人,我還頭一次聽人說縣委書記是打工仔。”

“等你當了縣委書記就知道我這話對不對了。”

他跟白瑞德逗了一會嘴後說道:“好了,我睡了,晚安吧。”

“這麽早就睡,著什麽急?”

“我累了。”

薛家良跟白瑞德貧了半天,也沒找到給公然打電話的理由。他忽然有些沮喪。他沮喪倒不是非得跟公然如何如何,他沮喪的是,自己這麽用心良苦,人家公然隻說了一個“哦”字。

還是給莊潔打個電話吧,想起莊潔,他的內心是明淨的,安寧的,如一池湖水,溫潤、熨帖。

莊潔一聽薛家良升遷了,驚喜地問道:“家良,真的?”

薛家良一聽,故作委屈地說道:“你怎麽回事?是不相信我的能力?還是不相信組織?”

莊潔笑了,說道:“相信,我什麽都相信,你就該有這一天,以後還會有,還會有多次。”

“這還差不多。”

莊潔說:“家良,祝賀你,改天回家來,我給你做好吃,慶祝你高升!”

“好,就喜歡吃你做的飯,等我安頓好了,過一兩天就回家。”

“好,我們等你。”

薛家良說過一兩天就回家,結果一連半個多月他都沒回去。

剛坐上博陽縣委書記的交椅,接二連三發生了火燒眉毛的事,博陽潛在的問題,在這新舊交替階段,接連發生,讓我們年輕的安平市副市長、博陽縣委書記坐臥不寧。

第二天一大早,薛家良剛刮完胡子,就聽到敲門聲,他以為是市委值班人員來給他送開水,開門一看,門外站著秘書羅銳。

薛家良說道:“這麽早?”

羅銳進了屋子,關上房門,神情緊張地說道:“我得到一個緊急情況,所以連臉都沒洗就跑來向您匯報。”

“哦,什麽事?”

羅銳喘著粗氣,說道:“我得到確切消息,柳河沿岸三個村的老百姓,自發組織起來,要去堵國道。”

“堵……國道?”薛家良結結巴巴地重複了一遍。

“是的,其實,昨天我就聽說,寶水等幾個村子的老百姓,想趁著新舊領導交替的當口,到縣委集會示威,咱們不是都有包片包村幹部嗎?邢縣長就下令增派了包片包村幹部的人數,挨家挨戶做工作,總算在您上任的這天沒來鬧事。誰知,昨天半夜我又得到消息,這些老百姓說,既然不讓他們來縣委鬧,那麽今天就去堵塞南北交通大動脈,到國道上靜坐。”

薛家良不解地問道:“昨天我進大院的時候,不是有人在堵大門口嗎?難道他們不是一碼事?”

羅銳發揮這秘書的作用,說道:“不是一碼事,昨天那撥人是白雲山水電站工地的工人,因為李書海對這個項目一直有異議,工程進展非常緩慢,投資方和施工方非常不滿意,就讓工人扮成老百姓,來縣委大院鬧騰,成心寒磣他,也讓市領導看看,李書海在博陽是多麽的不得人心,同時,也借機向新上任的縣委書記示威,一石三鳥。”

薛家良的目光從秘書的身上調開,他不想讓這個秘書把自己的思路帶到的思維上,鎮靜了一下,背著手,走到窗前,望著遠處的山巒,問道:“那今天他們堵國道是因為何事?”

羅銳說:“老問題,是柳河汙染的事,這件事都快成咱們縣的老生常談了。”

“撿重點說!”薛家良背對這羅銳說道。

薛家良這四個字說得幹淨利索,帶著他特有的果斷和強硬,且語氣嚴肅,不容質疑,更不容他不照辦。

羅銳心就是一顫,他給李書海做秘書多年,盡管李書海的脾氣也不好,而且他們倆難免有磕磕絆絆的時候,但是在羅銳的印象中,李書海似乎從沒用這種口氣跟自己說過話,可是跟薛家良打交道還不到24小時,他就用這種強硬的帶著不容對抗的命令口氣跟他說話,而且自己不得不照辦。

薛家良可能意識到了語氣的強硬,又追加了一句:“要客觀公正地介紹情況,說吧。”

羅銳略微沉思了一下,開始給薛家良介紹情況。

原來,在博陽縣境內,有一條東西走向的大河——柳河,這條河發源於博陽西部山區,橫亙博陽縣的南邊,是博陽縣主要水係,被博陽人號稱“母親河”,流經安平市五個縣市,最後流入下遊鄰市。

柳河的北岸是博陽縣,南岸是廣陽縣,八年前,柳河北岸的博陽縣,在新任縣長邢偉岩的主導下,上馬了一個製藥廠,專門生產一種非常暢銷的藥品,這種藥品在國內供不應求,投產的當年就為博陽縣創稅八百多萬元,直至發展到去年的四千萬元,好景不長,四年後,在這家企業周邊的四五個村莊發生了許多解釋不清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