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0】一起出家

大和尚沒有立刻喝水,而是親自為白蘭倒了一杯白開水,遞到她麵前,說道:“請女施主潤潤喉嚨。”

白瑞德撐起媽媽,接過水杯,遞到媽媽的嘴邊。

白蘭喝了一口,擺擺手,嘴就移開了。

這時,另一個和尚為師傅端來他的紫砂杯,常淨接過杯子,轉過身,漱口去了。

薛家良走到白蘭跟前,跟公然一起給她按摩腿部,白瑞德則抱著媽媽,低聲叫著她。

漸漸地,白蘭恢複了一些,慢慢睜開眼睛,看著公然和薛家良,虛弱地說道:“我沒事,你們不用管我,回家吧。”

薛家良固執地說道:“要回的,我們要和您一起回。”

白蘭擺擺手,說道:“我不回了,這裏就是我的家了,我已經想好,決定剃度出家。”

白瑞德一聽,麵帶笑容地低下頭,附在媽媽的耳邊說道:“媽媽,您這個主意太好了,我完全同意,隻是您一個人出家兒子不放心,我陪著您,咱娘倆一塊出家,我今天晚上就讓法師給我剃度,法師,法師——”他的聲音突然提高了八度。

白蘭抬頭,瞪了兒子一眼,生氣地說道:“你跟著我起什麽哄?”

白瑞德臉上的笑容消失了,他說:“我沒有起哄,您說您不回去了,要出家,我陪著您,還能照顧到您。如果您不讓我出家也行,那我一會從寶山跳下去,就是做鬼也要陪著您。”

白蘭知道兒子說的氣話,她便閉上了眼睛不理他。

這時,常淨聽到喊他,就進來了:“阿彌陀佛,請問施主叫我?”

白瑞德說:“是的,法師,我媽說她不回去了,要剃度出家,我要陪著她,您馬上給我剃度,越快越好。”

常淨聽後笑了一下,說道:“你們娘倆說這話,就不怕曾書記聽見?”

白瑞德說:“他聽不聽見已經無所謂了,反正有人不想讓他好,那他就別想好了。”

薛家良一聽,使勁瞪了他一眼。

哪知,白瑞德衝薛家良發脾氣道:“你瞪我幹嘛?我現在、此刻就向你這個主任正式辭職,我要出家,出家!我告訴你薛家良,我早特媽的活膩歪了,要不是怕別人說我不孝,早就撞火車去了!別人可能會羨慕我是省委副書記的兒子,我就是被這個名號所累,這個也不敢,那個也不敢,從小到大,就特媽的不知什麽叫快樂!快樂的童年於我來說就是爭吵,天天聽他們吵,直吵到現在!我特媽的沒頭兒,沒頭兒!薛家良,我羨慕死你了,你不用天天聽父母吵架,我什麽時候才能過上這樣幸福的日子……”

“你混蛋!你再說什麽?”薛家良衝著白瑞德吼道。

白瑞德突然變得歇斯底裏:“怎麽?我說的話你沒聽懂嗎?我說我要出家,陪媽媽一起出家!不要讓我再解釋理由了,你們大家都懂。本來已經離婚了,沒有任何關係了,為什麽還天天往一塊湊?往一塊湊不是為了好,不是為了和氣,卻是彼此傷害,彼此恨對方死的慢,我早就受夠夾巴氣了,他們這是在難為我,刁難我……”

白瑞德越說越激動,他一下子將媽媽撂下,下了坑,衝著常淨撲通就跪下了:“法師,我要出家,馬上出家,現在就給我剃度,求您了——”

他說完,就咣咣地磕頭。

他的舉動,誰也沒有料到,就連反應機敏的薛家良都沒有料到。等他磕了好幾個頭後,薛家良才反應過來,一把拉起他,說道:“你添什麽幾巴亂!”

白瑞德似乎將所有的氣都撒在薛家良的身上,猛地將他推開,薛家良沒有防備,險些栽倒。

白瑞德再次跪下,繼續磕頭,他帶著情緒和火氣磕頭,腦門磕得瓷磚地麵咚咚地響,已經不知道疼痛了。

薛家良站穩後,再次上前拉起他,哪知,白瑞德衝著薛家良就是一頓拳腳。

薛家良知道他內心委屈、痛苦,也不還手,任憑他的拳頭落在自己的身上。

白瑞德見薛家良躲到牆角不還手,便鬆開他,又撲通一聲給常淨跪下了,痛哭流涕地說道:“大師,求求你,收下我吧,我沒路可走了……”說完,又咣咣磕了三個頭。

正在常淨不知如何是好的時候,一個聲音不慌不忙地響起:“好了,鬧夠的話就起來吧,時間不早了,阿姨累了,咱們該回去了。”

白瑞德可以置薛家良的規勸不顧,可以衝著薛家良撒瘋,可以把頭磕得咚咚響而不覺得疼痛,但對這個聲音他不能不顧。

他抬起頭,就見公然雙手揣兜,一副淡定的表情,似乎什麽事都沒發生。

他半夢半醒地問道:“回去?誰回去?”

公然平靜地說道:“咱們大家和阿姨,難道你不打算回去了嗎?如果你不回去,那我們就走了。”

公然說完,就挽住站在旁邊的白蘭的胳膊。

白瑞德看著媽媽,就見媽媽虛弱地站在炕沿邊,滿眼是淚,此時也正看著他。

忽地,他感到胸腔一陣脹痛,眼含著淚水,哽咽著說道:“如果媽媽回家,我就回家,如果媽媽不回家,我也不回家。”

白蘭看著他,眼淚流了下來。

薛家良趕忙說道:“我們都回,阿姨也回,你如果不願回就別回了,阿姨,咱們走。”

白蘭往外邁了兩步,又停住,她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兒子,又衝常淨深深一鞠躬,雙手合十說道:“阿彌陀佛,白蘭給大師添麻煩了。”

常淨深深地望了她一眼,便垂下眼簾,說道:“女施主客氣了。”

這時,公然將白瑞德一把拉起來,看著他紅腫的額頭,沒有說話。

白瑞德看著公然,他似乎有一肚子的委屈,眼淚汪汪,什麽都沒說,轉身就走到媽媽身邊,說道:“媽媽,對不起,兒子嚇著您了。”

白蘭含著眼淚,看著兒子的額頭,她歎了一口氣,什麽都沒說,開始往外走。

薛家良最後一個出去的,他衝常淨施禮道:“謝謝你大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