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法成說:“是不是大家心裏清楚就行了。”

“哈哈。”茅玉成笑過後,看著龔法成:“你剛才說什麽?女兒的沙袋?她也在練功夫?”

龔法成這才感到自己不小心走了嘴,說道:“她哪什麽功夫,是好奇打著玩的。”

“打什麽?”

龔法成沒想到他對這個問題這麽感興趣,就說:“打沙袋。”

哪知,曾耕田卻說:“他女兒可不是打著玩,跆拳道高手,七八歲就開始練了。”

茅玉成說:“噢?男孩子的性格。我喜歡女孩子硬實一點,我家那丫頭,別的方麵還好,就是太嬌氣,最近準備過來,改天讓她們認識一下。”

龔法成沒撿茬,倒是曾耕田說:“法成那丫頭非常獨立、特別,不能用男孩子性格來形容概括她,她這個性格,男孩子裏麵沒有,女孩子裏麵少見,我也很喜歡那個丫頭。”

“能被曾書記誇獎的女孩子,一定不一般。”茅玉成說道。

曾耕田說:“您想,如果一般的話,敢在青州跟王建國和張強叫板嗎?死都不能說出他爸爸是誰,說他們不配聽到他爸爸這個名字,這一點,我就被這個孩子感動了,盡管她對爸爸有誤解,甚至怨恨,但她能正確認識她老子,她知道她老子跟這夥人不是一路上的,寧可受些皮肉之苦,也不能玷汙了爸爸的名字,您說,這個孩子多麽有性格!我不知道法成,反正這一點我是每每想起,每每受感動。”

龔法成不動聲色地笑了一下,內心裏,也為有這樣的女兒自豪,盡管有些事女兒至今都不原諒他,但他知道,他在女兒心目中的形象,總體來說還是高大的。

茅玉成說:“讓你說得我更想認識一下這個孩子了。法成,改天我那丫頭回來,我請你全家吃飯,一是祝賀你新婚之喜,二是認識一下這個巾幗英雄。”

龔法成連連擺手,說道:“您千萬不能這樣誇她,還不上天!她就是性格倔些,沒曾書記說得那麽好,非常任性,也很難對付,比我還較真、認死理,她要是回家住一晚上,我都戰戰兢兢的。”

“噢?為什麽?”茅玉成問道。

曾耕田替他回答:“那還用說,怕唄。”

“怕女兒?”

“有點。”龔法成答道。

“為什麽?”茅玉成不解。

不等龔法成回答,曾耕田說道:“一是感覺對不起女兒,二是怕惹女兒不高興,下次讓進不回來了。”

“真的?”茅玉成看看曾耕田,又看看龔法成。

龔法成無奈地點點頭,說道:“不過涉及到原則問題的時候,她怕我。”

“你們經常有這個時候?”茅玉成問道。

龔法成扭頭看著曾耕田,意思還讓他回答。

曾耕田說道:“這個情況我不掌握。”

龔法成這才回過頭,說道:“她當年為了跟我撇清關係,我給她安排的工作她一律拒絕,而是選了一個我權力影響不到的職業,遠離政治,不跟政府部門的人打交道,理由是不做我六親不認、往上爬的犧牲品和墊腳石。”

茅玉成問道:“如今社會,還有跟政府沒有關係的職業?”

“有。”

“不可能吧,你要活著要生存,就要掙錢,掙錢就要交稅,稅收就是政府部門管的事。”

龔法成說:“所以說她當初也是煞費苦心了,選擇了自由職業,也就是自由撰稿人,她的稿費,都是稅後的,是由出版社和網站代交稅的那種。”

茅玉成微微張開嘴,半天才歎了口氣,說道:“這樣的孩子,的確少見。”

龔法成說:“少見是少見,但是咱們大院就有兩個,曾書記兒子也是這樣,不過他惹不起他老子,還是老子把小子製服了。”

曾耕田趕忙說道:“這個問題不討論了,太沉重,本來今天上班很開心,卻翻開這篇了。”

茅玉成說:“是啊,我們有時的所作所為,家人難免不理解,這就是我上次跟老曾說的那些話,官,做到了我們這一級,是非常不輕鬆的,上對中央負責,下對百姓負責,當官,早就不是為了出人頭地、光宗耀祖了,更不是為了改變命運,如果你的認識上升不到國家和民族的高度,就是犯罪。可是親人們不理解,認為你手握大權,什麽事都能辦,什麽事都能辦到,但恰恰相反,有些事,我們真的辦不了,也不能辦……”

此時的曾耕田和龔法成感到,茅玉成似乎也有著難言之隱。

茅玉成一揮手,換了一副口氣,說道:“不說這個了,老曾說得對,難得第一天上班就這麽開心,這是我來新洲這麽長時間,第一次這麽開心,而是一周第一天,但是高興歸高興,接下來還有許多工作要做。法成,說說你開會的事吧,有什麽精神?”

龔法成說:“我就是向您和曾書記匯報這次的會議精神來的……”

當匯報到大會領導表揚了幾個反腐工作出色的單位時,龔法成說:“咱們新洲這項工作取得的成績在全國都是有目共睹,但是這次領導卻沒提到我們,這一點我內心有些不平衡。”

茅書記說:“咱們反腐力度大、成績突出,甚至驚動了高層,怎好在會上當做經驗介紹呢?而且目前還有好多問題沒有明確,所以,不提最好。咱們隻管做咱們的,表揚不表揚無所謂,咱們所做的一切,一不是為了表揚,二不是為了撈取政治資本,是為了純潔隊伍,優化我們的政治生態環境,還老百姓一個明朗的天空,幹,就幹實實在在的事,不圖那虛名,倒是你回來路上遇到渣土車一事,值得用心琢磨琢磨。”

於是,他們三人又對這件事展開了分析……

西京賓館的這次會議結束後,全國各地都拉響了反腐風暴,新洲省根據本省實際,加大整頓政法係統,純潔政法隊伍,並借整頓之機,從嚴打擊各地黑惡勢力。

卜月梅一直還沒有回老家,她在等龔法成。雖然他們已是合法夫妻,但卜月梅第一次不能一個人回去,她要帶龔法成一起回去,因為還有一個儀式,那就是認親。

這本是一個不大的事,卻難住了龔法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