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紀委工作,有這樣一條不成文的紀律,就是如果你一段時間見不到誰,再見到,彼此從來不問對方這段時間幹嘛去了?因為大家都知道,每個人都有執行秘密辦案任務可能,所以沒人敢公開表示這方麵的好奇,別說你不能問,就是問了人家也不說。

薛家良看了一眼白瑞德,說道:“快去沏水吧——”

白瑞德一聽,趕忙跟著跑了進去。

白瑞德出來的時候,百無聊賴地跟薛家良坐在簽到桌的旁邊,捂著肚子,說道:“老薛,我實在堅持不住了,太餓了。”他說著,就趴在了桌子上,做暈倒狀。

薛家良說:“這樣,你先去吃,我留下,如果咱倆都走不合適。”

白瑞德一聽他這麽說,立刻從椅子上彈起來,向外跑去。

薛家良也感到肚子有點咕咕叫,但是領導們還在裏麵,也都餓著肚子,他是無論如何不能離開的。

又過了有半個多小時的時間,謝敏才從裏麵走了出來,薛家良一見趕緊迎上去,說道:“您在這吃吧,今天開始有飯了。”

謝敏看了看表,說道:“的確想吃,恐怕時間來不及了。”

這時,就見白瑞德拎著一兜餐盒從外麵跑了進來,他一見謝敏,趕緊立正,舉著手裏的食品袋說道:“謝叔,您餓不餓,要不先墊補點?”

謝敏兩眼就盯著他手裏的一兜餐盒,說道:“什麽好吃的?”

白瑞德趕緊將食品袋放在桌上,拿出一個餐盒,打開,說道:“幹炸素丸子,醬牛肉,蔬菜餅。我是怕老薛頂不住,給他帶了一點回來。”

謝敏不等他們讓,就伸手捏了一個丸子,放進嘴裏,一邊嚼著一邊說道:“還真餓了,尤其是你給我沏的那杯水,怎麽放了那麽多茶葉?你可真向著我呀,喝得我的肚子咕咕叫……”

他的話沒說完,又捏了一個吃。

白瑞德說:“那茶葉是我昨天跟咱們辦公室要的,主任特摳,用信封給我裝了那麽一點點,我心想,他摳我不能摳,我不喝都得讓您喝。”

“這也就不知道了,摳,是咱們紀委上上下下的傳統……”說到這裏,謝敏四下看看,沒有旁人,就小聲湊近白瑞德說道:“從你老子當家時就開始摳了。”

“哈哈。”

白瑞德笑後說道:“你去餐廳吃吧,我讓餐廳等著呢。”

謝敏又捏了一個丸子,說道:“來不及了,要走了。”

薛家良一聽,就趕緊將這一兜食品遞給他,說道:“您帶著,車上吃。”

謝敏看了看,說道:“太多了,我把這丸子拿走吧,頭一次感覺這個黑不溜秋的東西這麽好吃。”

“哈哈,那是炸得火大了。”薛家良說道。

白瑞德見謝敏嘴上沾在丸子渣,忙從口袋裏掏出一片濕巾,遞給他,讓他擦嘴。

謝敏笑著說:“還是我侄子講究,跟個姑娘似的,這個東西都能隨身帶。”

白瑞德一聽,差點沒暈過去,很無辜地說道:“叔,這是我特地從餐廳拿的。”

謝敏沒舍得用,說:“這個我得省著用,一會到車上還吃呢。好了,我要走了,有這幾個丸子墊底,中午飯不吃也沒問題了。”

白瑞德一聽,又趕忙掏出一盒,說道:“這個是蔬菜餅,你帶上。”

謝敏沒有推辭,手裏拿著兩個餐盒就走了。

望著謝敏匆匆忙忙的背影,薛家良知道,一場看不見硝煙的戰爭已經打響。

謝敏,以辦案手段老辣、分析精準、作風穩健、為人正派、幹事雷厲風行而著稱,背後有人給他起外號,管他叫“二號龔法成”,因為他的作風和龔法成極為相像,也是龔法成最信任的人之一,是龔法成得力的助手。

這時,龔法成出來了。

他看見他們後就是一皺眉,嚴肅地說道:“怎麽在大廳裏吃東西?”

白瑞德趕忙係好食品袋,放在裏麵的椅子上。

薛家良說:“您午飯在這兒吃吧。”

龔法成說:“不了,我還有事。”

白瑞德一聽,趕忙拎出食品袋,說道:“要不這個您也帶車上吃。”

龔法成看著他手裏的食品袋,問道:“還誰帶車上吃了?”

“是謝叔叔,他說沒時間吃飯了,就拿走了兩盒。”

龔法成說:“這麽說我批評你們還批評錯了?”

白瑞德吐了一下舌頭,沒說話。

龔法成說:“德子你開的什麽車?”

白瑞德說:“還是我那車,帕薩特,都快成了公車了。”

龔法成說:“回頭讓老安給你補助。”

白瑞德說:“得嘞,有您這句話我就心領了,咱單位的領導,都太摳了,要點茶葉都不多給,還能給我補助?”

龔法成說:“不摳不行,咱們是清水衙門,隻能刮著牙縫兒過日子。下午有你們倆有事嗎?”

薛家良說:“您吩咐吧。”

龔法成說:“下午學員報道,應該用不著你們倆吧。”

薛家良說:“是的,我已經安排好了,讓周姐和趙榮盯著簽到的事。”

“那好,你們倆跟我走一趟,我坐小德子的車,薛家良開我的車,我們先走,你五分鍾後再出去,出門往左拐。”

說完,將手裏的車鑰匙遞給薛家良,披著大衣邁開大步就往出走。

白瑞德看著他的背影。

薛家良說道:“傻了,快去開車門。”

白瑞德緩過神後就跑了出去,及時打開後車門,請龔法成上車。

薛家良沒有出去,他坐下來,打開食品袋,往嘴裏胡亂塞著東西,他一邊吃一邊琢磨著,龔法成為什麽今天連司機都沒帶?

這時,科室的兩位老同誌吃飯回來了。薛家良跟他們交代,讓他們下午守在這裏,他有點事出去一趟。

周芬和老趙都是五十歲左右的老同誌,一輩子都在紀委工作,可以說屬於那種不求有功但求無過、辦事認真、掉樹葉都怕砸著、一輩子小心謹慎的人。

五分鍾後,薛家良準時開著車駛了出去。他忽然想起卜月梅說,龔法成懷疑車上是有竊聽器,他便默默開著車,擰開了車載音樂,是一首軍旅歌曲。